能飲一杯無【18】
作者:萌神大白      更新:2021-01-19 02:31      字數:3880
  天明,小雨淅淅瀝瀝,大堂被打掃得很幹淨,正中央擺著韓英蘭的遺照,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

  舒夭紹隨意掃了幾眼,她看著無數人肅穆地進來行跪拜禮,她想,或許這些人根本都不認識韓英蘭,他們之所以來參加她的葬禮,無非就是為了賣毛基範一個麵子吧。

  毛泰九站在前麵,一身黑色,站得筆直,他之前過來,出門的時候沒有撐傘,下車的時候又不讓別人給他撐傘,硬生生淋了雨,細雨打濕了他的頭發,黑色的頭發貼在額頭上,他的眼神更加陰鷙了。

  不斷有來吊唁的人行跪拜禮,毛泰九和毛基範都一一回應,所有人都神情肅穆。

  這葬禮越是到尾聲,舒夭紹的心情就越緊張,緊張到她已經生不出對死者的懷念和祈禱了,滿心滿眼都是接下來的計劃——她要帶走毛泰九了!

  葬禮終於結束了,已經沒有其他人來吊唁,留在大堂的人們都先和毛基範打過招呼再自行離去。

  別說毛泰九神色帶著一些疲倦,毛基範也似乎累極了,隻是毛泰九不僅累,甚至有一種厭世的感覺。

  客人走後,他上前,這樣和毛基範說:“我送雅琴上飛機。”

  毛基範神色如常,雖然“悲痛”,卻沒有失去理智,他依然維持著良好的交際風度,先是為這些事情驚嚇到了舒夭紹,向舒夭紹賠禮道歉了一番,再是讓毛泰九好好送送她。

  毛泰九頷首,牽著舒夭紹往外走。

  毛基範恰到好處的交際風度,偏偏讓舒夭紹覺得有些心寒,如果真的那麽在意阿姨的話,怎麽會注意得到那麽多旁枝細節呢?

  要是我在意的人死掉了,我可能會崩潰,會發瘋,總之不會這麽冷靜,舒夭紹好笑地想著,自己可真是一個爬不上高位的人。

  舒夭紹忍不住回頭,看到了站在毛基範身邊的那個青年——南相泰。

  不知道為什麽南相泰也在看他們,準確的說,是在看她,但是看到她看向了自己,南相泰卻又馬上移開了眼神,似乎是有些心虛和氣短的模樣。

  這不對勁,舒夭紹心底裏忽然響起了這個聲音。

  ------------

  舒夭紹覺得南相泰的表情和舉動都有些奇怪,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但是她沒有機會仔細看了,隻能暫時壓下懷疑的心,和毛泰九一起坐上了黑色的小轎車。

  司機還是熟悉的司機,接過舒夭紹好幾次,車子開的很平穩,眼看與堂哥約定的地點越來越近了,舒夭紹心跳的越來越快,她攥緊了毛泰九的手,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

  變故突生——

  有車從左側小道衝了出來,直接撞向這輛車。

  舒夭紹條件反射地反撲過去,護住了毛泰九,結果那車子卻隻是為了逼停這輛車而已。

  輕微的碰撞也讓舒夭紹磕到了頭,有些暈眩,等她反應過來,司機不見了,她這邊的車門被粗暴地拉大。

  “毛基範家的狗崽子!出來!”對方用帶著些鄉音的韓語叫罵。

  一邊叫罵,一邊動作極為粗魯地越過舒夭紹,就要去拉扯另一頭的毛泰九。不知道是不是舒夭紹的錯覺,她感覺對方雖然嘴裏麵叫囂著的對象是毛泰九,可是拉開車門的時候卻偏偏先用凶狠地眼神瞪著她,然後才越過她去拉扯毛泰九。

  毛泰九不悲不喜,隻是抱緊了舒夭紹,而舒夭紹卻已經拋掉了剛剛那一瞬間感覺到的不對勁,認為這是毛基範的仇家找上門了,要對毛泰九不利,她奮力阻攔那個人。

  “阿西吧!這又是哪家的臭丫頭?”對方開口閉口就是罵人。

  那人剛想對舒夭紹下手,卻見毛泰九已經擰開了他那邊的車門,將舒夭紹拉下車,瘋狂地跑向小道。

  舒夭紹隻覺得上輩子加這輩子,從來沒有跑得那麽快過,她踉踉蹌蹌地跟緊了毛泰九,後麵的一群人緊追不舍,她看到了他們手裏有槍,雖然一直叫罵威脅,卻沒有開搶,舒夭紹覺得他們可能是怕驚動了路人,路人一旦報警,事情就麻煩了。

  他們終究隻是十幾歲的小孩子,縱使用盡全力,卻還是被追上了,舒夭紹被粗暴地直接推了後背,狠狠地跌倒在地,下巴磕到了地上,摔得頭暈眼花,痛不可遏,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而毛泰九也被抓到了,他們正拿著繩子用力地綁緊他,毛泰九原本麵無表情的臉,越來越憤怒,越來越陰鷙,以至於扭曲不堪。

  舒夭紹見狀,瞳孔緊縮,心疼湧上來竟然顧不上自己:“放、放開他……”

  “阿西吧這個臭丫頭沒什麽用,還礙事,就處理掉吧,處理得幹淨些……毛家的狗崽子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錢呢?”

  毛泰九被死死地捆住了,連嘴都被貼上了膠布,而頭暈眼花掙紮著沒能爬起來的舒夭紹,卻被直接抓著頭發拖走,拖到不遠處叢林密布之處。

  “唔、唔唔!”毛泰九眼睜睜地看著舒夭紹被拖走,她身上出血了,被拖曳出了一地血跡,他瘋了一樣地掙紮,眼中的憤怒似要將一切焚燒殆盡。

  舒夭紹感覺頭皮都要被硬生生撕下來了,痛得人要發瘋,可是她掙紮不開,她太小了,又是女孩子,狠狠摔了個狗吃屎後,基本沒有反抗的能力,被粗暴地丟到一個大坑的邊緣,夭紹能感覺到頭部懸空那種失重的恐怖感。

  “小丫頭,要怪就怪你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人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舒夭紹震驚非常,總感覺這句話暗示了些什麽東西,她努力睜開眼要看清楚對方究竟是誰,逆著光,頭腦混亂還有些暈眩的她對上了一雙陰鷙的眼睛,眼角邊有著好幾道深刻的刻痕,鼻梁上有一道傷疤。

  好熟悉的搭配,她好像在哪裏看到過這樣的眼睛,這樣的傷疤,她好像看過這個人。

  “砰——”

  “啊!”舒夭紹隻覺頭部一陣劇痛,忍不住喊了出來,繼而感覺整個頭都暈眩不已。

  對方拿著隨手撿來的石頭,摁著舒夭紹,對準了她的頭,又狠狠地砸了好幾下。

  “砰——”

  “砰——”

  “砰——”

  舒夭紹的手機掉了出來,鈴聲響了起來,堂哥……

  對方一腳碾碎了這手機,鈴聲戛然而止,那人毫不客氣地將它踢進了坑裏麵。

  大量的血從舒夭紹的頭上、口中、鼻腔洶湧而出,她完全失去意識前,還在苦中作樂——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打爆你狗頭”嗎?

  她在想,雖然很痛很痛,但是還好在這個世界死掉了,不是真的死掉了,隻是任務失敗,她要被遣返回原世界而已。

  她被拖著越來越靠近那個大坑的時候,還在想,毛泰九是不是就在不遠處看著,能不能不要讓他看到這麽血腥的場景?越是看到這些,他心中的猛獸就越是控製不住的,每一次接觸血腥,都是對他的折磨,也在激發他的凶性。

  她甚至在想,她如果就此死掉了,毛泰九會不會難過?她如果就此死掉了,毛泰九會不會想著“再也不要讓其他孩子和林雅琴一樣被傷害”,然後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已經知道這個要致自己於死地的人是誰了——

  南相泰的父親!

  徹底失去意識前,電光火石之間,舒夭紹還在痛苦地思考:

  是南相泰的父親背叛了毛基範,想要綁架毛泰九威脅毛基範做些什麽不好的事情,還是她的計劃泄露,南相泰的父親是奉了毛基範的命令,在毛泰九麵前做一場戲,真正目的是要殺她?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

  我希望是後者。

  這樣的話,毛泰九才會安全,這樣的話,目標是她,至少他還是安全的。

  她被丟進了事先挖好的坑裏,重重砸下,不僅頭痛,甚至感覺四肢的骨頭都在痛……

  舒夭紹徹底閉上了眼睛,世界仿佛就此落幕。

  ------------

  夜深沉,晚風大作,路道旁的樹木搖落無數綠葉,涼意侵襲而來,似乎要下雨了。

  裝修豪華,器具精致的房間內,一高大的青年猛地從床驚坐而起。

  他似乎是夢中驚醒了,如今正坐在床上,肩膀微動,仍在劇烈地喘息著,沉重的呼吸聲在這間寂寂無聲的房間內作響。

  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或者說,這棟房子隻有他自己一個人。

  他就是這棟房子唯一的活氣來源。

  青年一腿平直放置與床上,一腿彎曲曲起,手則撐在這彎曲的膝蓋上,扶住額頭,不住地喘息……和低笑著。

  “嗬……嗬嗬嗬……”

  汗水濕透了白色的襯衣,它緊緊地貼在了肌膚上,將他形狀完美的背脊勾勒得淋漓盡致,昏暗的夜燈下,看似性感,實則危險。

  他終於笑夠了,抬起了頭,笑意依然沒有從臉上褪去,隻是殘留的笑容依然病態而令人驚悚。

  “雅琴啊,你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來我夢裏了呢……”他低低地說著,如泣如訴,深夜的風宛如鬼哭,他亦不多承讓。

  說罷,這個青年不顧夜已深,翻身起床,他沒有開燈,憑借著良好的夜視能力和對這間房間的掌控程度,順利地走到了角落的書架前旁的一個貼牆簾幕前,修長而有力地手,倏地將這簾幕猛地拉開。

  牆上赫然掛著一張篇幅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長發的女孩子,紮著馬尾,看似十幾歲的模樣,小臉白淨,杏眼大而有神,嘴角向上揚,笑得燦爛無比,像是向日葵,更像是太陽本身。

  “雅琴啊……要不是……”他沒有說完,未盡之意,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體會。

  他伸手,仔細地撫過照片裏女孩子的臉龐,動作繾綣,五指卻最終在那照片上狠狠收緊,他微微笑了,語氣頗為溫柔:“我今晚有些不舒服,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

  和他溫柔的膩人的語氣截然不同的是,他額角、頸側暴起的青筋,似乎在強行忍耐著什麽。

  青年,也就是毛泰九,說罷,走到衣帽間,動作迅速地脫下了衣服,穿上了那一套膠製的如雨衣一般的帶兜帽的長款外套,這外套的顏色,就像是如今的夜色一樣深沉而駭人。

  毛泰九快速穿好,將拉鏈刺啦地拉到最高,終於,對著鏡子,笑了。

  笑得嘴角幾乎要夠著耳垂。

  他拉開門,迎著冷風,一腳踏入深夜中。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深夜的黑暗中,他的身影似乎被黑暗吞噬,亦或者——

  他即是黑暗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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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夭紹:你說他大半夜出門幹嘛去了?

  大白:興許是肚子餓出去擼串了。

  舒夭紹:我不信,你們說呢?

  讀者們:……

  (小天使們,到你們發揮的時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