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一盞十五度的小燈泡掛在頭頂。

  昏暗的燈光讓人感覺非常的不適應。

  房間裏散發著一股子怪味。

  炕上，地上全都是東西。

  還有一隻瘦的狼狽不堪的老狗。

  炕上躺著一個佝僂成一團的男人。

  很瘦，瘦的隻剩下了一堆骨頭。

  仿佛就是一個骷髏。

  兩個大眼珠子布滿了血絲，死死的盯著進來的王一博。

  叫聲漸漸的停了下來。

  額頭上出現了一層冷汗。

  “爹，我給你拿回來吃的了，還有酒。

  是秦川叔哪來的，你不起想吃嗎。

  那就吃吧。

  吃飽了病就好了。”王一博趕緊的把吃的都放在了炕上。

  王奎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目光落在了秦川的臉上。

  王奎的嘴角抽了抽，竟然是從炕上爬了起來。

  抓起來一塊豬頭肉就往嘴裏頭塞。

  王一博很費勁的把白酒打開了，給他爹倒進了一個黑黢黢的杯子。

  陳紅抓住了秦川的手，手有些抖。

  “你要是害怕你就回去吧。”秦川說。

  陳紅趴在秦川的耳朵邊上說，你看看，他不行了，這是回光返照。

  秦川點頭，點燃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

  這孩子命苦，真他娘的苦。

  從幾歲開始就跟著他這個癱子爹。

  原本剛開始村上還給低保，可是後來也不知道咋就給掐了。

  聽說好像是沒給鎮領導送禮。

  秦川盤算著這孩子要是沒了爹可咋辦。

  他倒是有一個親叔叔。住在黑牛村。叫王德。

  “你知道王德電話不，要不你告訴他一下。”秦川跟陳紅商量。

  陳紅說我這有，這家夥一年前從我這裏拿了一盒煙還沒給錢呢。

  陳紅打電話，剛剛拿出來電話。

  就聽見酒瓶子摔碎的聲音。

  王奎身體僵硬。直挺挺的躺著。

  眼睛眼巴巴的看著王一博，目光裏麵神色複雜。

  有眷戀。有後悔。有無奈，有不幹……

  片刻以後，王奎身子放鬆了下來，安靜了下來。

  “爹……”王一博感覺到了什麽。

  這一聲爹把秦川叫的心裏酸溜溜的。

  眼淚差一點沒出來。

  “完了，死了。”陳紅的電話播了出去。

  讓她沒想到的是王德竟然是沒睡覺。

  電話竟然是打通了。

  “王德。你趕緊的過來，你哥死了。”陳紅說完了就掛斷了電話。

  然後衝到了院子裏，扯脖子喊。

  “王奎死了，大家夥過來幫忙啊。”陳紅的嗓子特別的清脆。

  傳出去老遠，整個村子基本上都聽見了。

  林蓉蓉傻愣愣的站著。

  她知道人生不容易，但是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不容易。

  村子裏亮起來燈光。

  房間裏傳出來王一博絕望的哭聲。

  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最終還是被這狗日的生活打敗了。

  秦川揉了揉王一博的腦袋，說去給你爹找一套幹淨的衣服，讓他安安靜靜的走吧。

  秦川開始給王奎穿衣服。

  林蓉蓉傻愣愣的站著。

  這是她第一次麵對生死。

  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天氣的原因，反正是在不停的打哆嗦。

  秦川看見了林蓉蓉的樣子，對陳紅說，你把她送回學校去，她不適應這裏。

  這時候，已經有人過來了。

  村長周海軍，還有他老婆吳秀。

  三嬸，三叔緊隨其後。

  村子裏的人平日裏有過節，但是在生死的時候都不會看著。

  有道是人死債消。

  門口掛起來魂番，撲啦啦的，在寒風中哀嚎。

  院子裏搭起來靈棚。

  村子裏的人都開始過來燒紙。

  王一博披麻戴孝的跪在靈堂前麵，目光空洞。

  母親走的那一年，他四歲。

  那時候他就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如今父親也走了，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過。

  這時候，外麵傳來了哭聲。

  是王德的老婆。

  “王奎啊，你說你死了，你欠我們家的錢可怎麽辦啊，

  我也不能收你們家的房子啊，”王德的老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苦。

  秦川歎了口氣。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你奶奶的，難道這是要把王一博轟出去嗎。

  “你要房子，王一博咋辦。”秦川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跳出來問。

  “我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

  你看你牛逼的，整個地球都放不下你了。”王德老婆冷冷的橫了一眼秦川。

  “叔，房子給他。”王一博站起來，眼睛裏帶著淚光，冷冷的，卻是毅然決然的說。

  “你咋辦。”秦川問。

  “我看這個事就這麽辦吧。

  王德你也來了，

  你是王一博的親叔叔，

  你哥哥沒了，

  王一博也就隻能跟著你。

  房子你們收了，這樣大家都省心。”村長周海軍說。

  大家夥感覺這個事也對勁。不然孩子孤苦伶仃的怎麽辦。

  “我們收養，

  我們可收養不了，

  我們自己家活著還活不過來呢，

  那有能力養活他，

  多一口人那是多大的開銷。”王德老婆不叫了，眼珠子瞪的溜圓。

  “房子你要去了，你還不養活人家的孩子，你還是人嗎。”三嬸聽不下去了。

  指著王德老婆罵。

  “呦，我就不養，咋的，你看著可憐你養著。

  另外，你們村的也別在旁邊吹牛逼。

  別他媽的都當好人，

  你們心那麽好。怎麽不領養王一博啊。”王德老婆撇嘴。

  現場鴉雀無聲。

  大家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詞了。

  多一口人吃飯呢，以後還要上學，搞對象，然後還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這種不劃算的事情誰都不願意去做。

  “我來吧，隻要是孩子願意跟著我。”秦川占了出來。

  現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秦川，你不行，

  你還沒結婚呢，

  帶著一個孩子怎麽算，

  到時候誰還能嫁給你。”三嬸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李梅沒吭聲，猶豫了一下說要不王一博算我們家老嘎達吧。

  讓他管秦川叫哥，反正咱們家也不差他一口吃的。

  不然這孩子就得去孤兒院，多可憐。

  村長周海軍推了一把王一博，說“你還不趕緊的去叫娘。”

  誰知道王一博倔強的站著，竟然是一動不動。

  “你們收養我，我不同意。”王一博冷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