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不知道，塌鼻子的家就在離著青牛村三裏地的黑牛村。

  也就是雷鐵嘴的那個村子。

  黑牛村跟青牛村也沒啥區別。

  三趟大街，七八十戶人家。

  村長家在黑牛村的最前麵，門口有一顆梧桐樹。

  用村長金福來的話就是老子住的地方風水好。

  能夠保佑咱們家輩輩走仕途。

  在金福來覺著，村長那就是挺大的官。

  金福來家裏頭有一個小賣店，村子裏的人畏懼他們家的權利，都來這裏買東西。

  東西不好，而且還比別的地方貴兩毛錢。

  人們也隻能是背地裏麵罵娘，表麵上卻是不敢吭聲。

  一路上，塌鼻子把金福來的事情基本上說了一遍，秦川的心裏頭已經有了主意。

  車子沒有第一時間去金福來家。

  而是去了塌鼻子家。

  秦川一看差一點沒哭了。

  這房子還能叫房子嗎。

  東麵的一間房子已經塌了。

  房檁子漏在外麵，房薄大部分已經腐爛。

  有一隻公雞竟然沒心沒肺的蹲在房凜上朝著秦川炸毛。

  剩下的兩間房子已經扭吧的不成樣子。

  西房山用一根三米多長的大木頭支撐著。

  房子應該是漏雨，用塑料布蓋著。

  白花花的，怎麽看怎麽揪心。

  塌鼻子有點不好意思。說“老大，我們家太破了，實在不好意思讓您進去。”

  秦川笑了笑，說“跟我說這個你就見外了。”

  秦川第一個開門進去。

  誰知道差一點就摔了。

  房間裏跟外麵得高度相差將近半米，典型那種地窨子。

  而且，廚房裏麵一股子怪味傳了出來。

  眼睛適應了一下，秦川看見在角落裏趴著一頭母豬，身邊趴著一堆小豬仔。

  豬糞，豬尿弄的滿地都是。

  那股子怪味也就是從這裏麵傳出來的。

  秦川這心裏頭狠狠地疼了一下。

  有句話叫做未受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這句話一點都不假，塌鼻子和他一樣，看到的都是這個世界醜惡的一麵，所以還回來的也都是醜惡的一麵。

  再剛剛看到這一切的時候，秦川有一種衝動，想要弄死那個村長金福來。

  可是，猶豫了一下拿出來手機，把閃光燈打開拍了下來，直接發送給了姐姐劉芸。

  他希望政府部門的介入。

  他希望老百姓能夠感受到來自於社會的關懷，來自於社會的溫暖。

  他們不是孤單前行，而是有人們的他們的背後默默關心祝福。

  劉芸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說“我現在就轉給我父親，

  他雖然退了，但是他的話還是有分量的。”

  秦川沒有在吭聲。

  跟塌鼻子走進了那唯一能夠住人的房間。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看見塌鼻子以後竟然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的哭了。

  “鐵軍啊……

  你娘讓金福來給打了。”老爺子絆絆磕磕的語言也許隻有塌鼻子能夠聽懂，壓抑的哭聲裏麵透著控訴無奈和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爹，我回來看你來了。”塌鼻子董鐵軍一把摟住老爹淚如雨下。

  秦川在旁邊抽煙，心裏頭好像堵了一個麻團，上不去，下不來，難受的要命。

  原本挺好的煙，抽起來一點滋味都沒有。

  塌鼻子摟著他爹哭了一鼻子以後，給他爹介紹秦川。

  老爺子很緊張，失神的眼睛突然就明亮起來，使勁的用衣服袖子抹炕沿，阿巴阿巴的說著秦川聽不懂的話。

  “我爹讓你坐。”塌鼻子笑了笑。

  秦川發現這是他認識塌鼻子以來，笑的最真誠的一次。

  秦川坐下來，把口袋裏的煙遞給了老爺子。

  “我先看看嬸子的毛病。”

  炕頭躺著一個瘦弱的女人。

  頭發花白，亂糟糟的就像一蓬亂草。

  兩隻眼睛眨巴著看著秦川。

  沒有憂傷，沒有歡樂。

  一條腿上麵幫著木板，從那種粗糙的程度來看，應該是自己家裏弄得。

  “沒去醫院。”秦川問。

  “家裏沒錢。”塌鼻子苦笑。

  秦川沒在問。

  他本來是打算問塌鼻子你上學的錢是哪裏來的。

  可是，他知道，他是搶的。

  不過，聽妹妹說，塌鼻子改邪歸正，秦川有點納悶他的開銷從啥地方來。

  這件事回頭再說。

  秦川開始給老太太治病。

  老太太並不害怕秦川，還衝著秦川嘿嘿的傻笑。

  秦川多了一個心眼。並沒有直接給老太太治療。

  而是帶著老太太去了衛生院。

  拍了一個片子。

  然後才給老太太進行治療。

  治療過程又消耗了秦川好多能量。

  做完了以後，秦川已經沒有力氣了。

  告訴塌鼻子先送她娘回去，他要休息一會。

  老太太來的時候不能走，回去的時候腿已經沒事了，把塌鼻子看的一愣一愣的，越發對這個大哥驚為天人。

  對秦川的話也是越來越相信，他要努力學習，像秦語他們一樣。

  改變命運，改變人生。

  秦川在醫院的辦公室裏麵恢複了以後，開車再次來到了黑牛村。

  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

  秦川把車子停在了金福來家超市的門口。

  門口有好多人。閑著沒事，再聊家常。

  雷鐵嘴今天沒出去。正在摸索著一個老娘們的手看手相。

  看見秦川開車來了，放開了女人的手說“呦，跟誰借的車啊，

  自己沒錢就別裝逼。

  小心遭雷劈。

  另外，你跟劉芸遠點，小心他男人開槍蹦了你。”雷鐵嘴跟秦川算是死對頭。

  秦川笑了笑。也不生氣。說“我沒事，以後騎摩托車馱人家的娘們千萬小心點，然後戴一個頭盔，千萬別讓人家給打死了。”

  雷鐵嘴被秦川掀了老底，一張臉跟變色龍一樣，咳嗽了兩聲然後就走了。

  秦川搖晃著車鑰匙往超市裏麵走。

  金福來養的一條狗衝上來朝著秦川汪汪汪的叫，被秦川一腳踢飛。

  趴在角落裏，毛發散亂不在吭聲。

  “有喘氣的滾出來一個。”秦川喊。

  裏麵立刻傳出來一個柔柔的女人聲音。

  “這不是秦川嗎。

  今天這麽有空，

  快做，你可是貴客。”女人一臉的笑容。

  女人叫周小鳳，是杜小娥的表妹。

  秦川的事情她早就聽說了。

  秦川把塌鼻子他娘帶走他們也都知道。

  金福來就害怕了。跟他老婆說恐怕秦川要過來找麻煩，千萬不要得罪他。

  這小子下手特別狠，鎮上的紅狼都被幹斷了一條腿，現在還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