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沈肆聽出了年年的聲音，眸光稍稍一轉，視線準確無誤地落在她這個方向。

  乍一看似乎與平時無異。

  可是……

  “哥，哥哥……”小年糕尾音顫抖，伸出手掌在他麵前晃了晃，“你能看到年年嗎？”

  聽出她語氣裏的哭腔，沈肆頓了頓，似乎猶豫說真話會不會傷害到她。

  猶豫了幾分，他輕輕搖頭，“看不到。”

  沈肆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小年糕卻急壞了。

  “哇嗚嗚嗚……”這下年年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當場表演一個爆哭。

  “麻麻，年年對不起你，年年沒有照顧好哥哥。”小年糕一時悲從中來，感覺天都快塌下來了。

  沈肆麵露不解，遲疑地喊了一聲：“小小姐——”

  按理說，他和小年糕非親非故，她不應該哭得這麽傷心才是。

  小年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腦子都是，完了哥哥瞎了，以後再也看不到年年了。

  “你別哭了。”沈肆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

  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就變得更加敏銳，小年糕的哭聲嚴重地侵擾到他的耳朵。

  “嗚……”年年心裏充滿自責，都是她的錯，沒有照顧好哥哥。

  這下年年怎麽跟媽媽交代啊。

  “哥哥你騙人，你明明說四哥不會有事的。”小年糕用控訴的眼神看著他。

  厲霆深也沒預料到這個結果，語氣帶著幾分輕哄：“哥哥保證，會把他眼睛治好的，好嗎？”

  “真的？”小年糕抽抽噎噎地抹眼淚，看起來比沈肆這個受害者還要傷心。

  厲霆深：“當然。”

  聽到兩人的對話，沈肆心中感到一絲怪異。

  年年為什麽要這麽關心他，就好像認識他很久一樣。

  可是算上這一次，他們明明就見過三次麵。

  沈肆總覺得好像有什麽被自己忽略的地方，可是一時又抓不住。

  “沈肆哥哥，你別難過，我哥哥很厲害的，一定可以治好你。”小年糕心疼的握住沈肆的手。

  沈肆：“謝謝，我不難過。”

  小年糕不相信，她以為哥哥是在逞強，眼睛都看不到了，怎麽可能不難過。

  “哥哥你別怕，年年會陪著你的。”小年糕將沈肆的手貼在自己的臉蛋，輕輕地蹭了蹭，給予他安慰與陪伴。

  雖然不需要，可此刻沈肆心裏還是湧現了一股暖意。

  不過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年年卻對他那麽好，已經幫了他這麽多次。

  “謝謝你，小小姐。”沈肆低聲道，包裹著心髒的寒冰似乎逐漸裂開了一道縫隙。

  “哥哥你要叫我年年。”小年糕異常堅持，雖然知道沈肆不知道她的身份，可年年還是不喜歡哥哥對她這麽疏離的態度。

  沈肆遲疑了兩秒，從善如流地改口：“……好，年年。”

  雖然他不知道，年年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可是沈肆卻不得不承認，他有些貪戀這難得的溫暖。

  自從沈媽媽去世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被人關心，在乎的感受了。

  “他這是什麽情況，能治嗎？”厲霆深朝沈肆的方向微抬下巴。

  “應該是腦部的血塊壓迫到視神經造成短暫的失明。”醫生道。

  “手術風險太大，這邊不建議進行手術，隻能等血塊自己消散才能恢複視力。”

  “需要多久？”聽到短暫性失明，厲霆深緊攏的眉頭稍微舒展。

  小年糕立即眼巴巴地瞅著醫生。

  醫生微微搖頭，“不好說，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年。”

  小年糕頓時感到一陣晴天霹靂，聲音都在哆嗦，“幾，幾年……”

  年年大受打擊，盡管沈肆都反過來安慰她沒關係，可小年糕還是悶悶不樂，總是拖著下巴盯著沈肆發呆，看著看著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哥哥真的太可憐了……可憐到年年都心疼，更加痛恨那些壞人。

  如果不是他們欺負哥哥，也不會變成這樣。

  厲霆深給沈肆找了個護工，“你先好好養傷，其他事情不用擔心。”

  “謝謝。”沈肆頓了頓，忍不住問：“厲先生，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我。”

  厲霆深幫他越多，沈肆欠的就越多，他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沈肆不知道自己哪裏吸引了年年，讓她這麽在意他，總是幫助他。

  “你就當我是在做慈善吧。”厲霆深不動聲色地瞥了年年一眼。

  還能是為什麽，這一切都要從他把這個小麻煩撿回家開始說起。

  “哥哥——”小年糕坐在窗口，發呆了一上午，好像終於想通了什麽，迫不及待的把厲霆深拉到外麵。

  把病房門一關，沈肆就聽不到他們談話了。

  “怎麽了？”厲霆深挑了挑眉，直覺告訴他，年年又要給他找麻煩了。

  果然——

  “哥哥，四哥好可憐啊，剛剛失去了麻麻，現在眼睛又看不到了，他隻有一個人……”小年糕說著說著，自己忍不住掉下眼淚。

  “行，我答應你，你別哭了。”厲霆深頭疼地摁了摁眉心，不等小年糕把話說完就立即應下。

  不管是什麽事，隻要能讓這小祖宗別再哭就行了。

  “嘎？”小年糕頓時愣住了，鋪墊了一大堆，正事都沒說呢。

  哥哥怎麽就答應了？

  “真的？”年年不敢相信地反問。

  “哥哥可以把四哥帶回家嗎？”

  厲霆深就知道。

  眼看著小年糕好不容易止住眼淚，要是他不答應，估計又要掉眼淚了。

  “嗯。”厲霆深無奈地點頭。

  “我答應你，把他帶回家。”

  其實說起來，這倒是一件好事，把沈肆帶回厲公館，小年糕就不用整天往他那裏跑了，肯定會乖乖留在家。

  看沈肆現在這樣子，年年肯定不放心再離開他。

  為了防止這隻沒心沒肺的渣貓整天往外麵跑，厲霆深也是操碎了心。

  得到厲霆深的點頭，小年糕立即高興地跑進去告訴沈肆這個好消息。

  看到小崽子圍在沈肆病床邊對他噓寒問暖的樣子，厲霆深忽然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人。

  自從沈肆出現後，每次隻要他遇到麻煩，年年才會想起他。

  可恨的是，厲霆深竟然還不能有意見。

  誰讓沈肆是一個身世悲慘的小可憐呢，明明同樣失去母親，可是沈肆在小年糕眼裏，好像更招人心疼一點。

  更別說他現在，眼睛還看不見了。

  這下年年可不得一顆心都撲到他身上。

  厲霆深重重歎了一口氣，他大概是上輩子欠這個小崽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