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瑤被二師兄抓住了兩隻手腕不能動作, 連扇他巴掌都做不到。

  “不可以，二師兄, 你清醒一點！我們有生殖隔離！”

  “雖然不知道師妹你想說什麽，不過沒有關係，等之後你再告訴我也無妨，師兄很有耐心，會聽完你想同師兄說的所有話的。”

  師兄你有耐心聽她說完個屁呀！

  夢瑤別開臉不讓他咬：“不是師兄，你聽我說啊！我們兩個人有生殖隔離, 是不能生出寶寶的！”

  舒子卿聞言身形頓了下，終於放開夢瑤, 但依舊鉗製住她的雙手雙腳，猩紅的眼睛看著她問：“生殖隔離？”

  夢瑤連忙上下點頭：“對呀，生殖隔離，你是魔虯我是人，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

  舒子卿眼底不知道想了什麽，意味不明地問道：“我們哪裏不一樣？”

  “雖然魔虯和人都是有脊椎的，但是, 魔虯的繁衍方式和人還是很不一樣的, 師兄你是不是從蛋裏麵出來的？你看我們人和蛇就完全不是一樣的呀，我們是胎生的, 根本沒有產蛋的能力。魔虯用蛋給孩子提供營養，人是用胎盤。”

  舒子卿看著夢瑤開開合合的嘴巴，微笑：“那師妹有沒有想過，隻是需要交流的話，我們妖族化成人形還有什麽用呢？”

  夢瑤怔住。如果隻是為了交流的話, 師姐就算是原形其實也可以和她說話。

  而且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一個很重要的設定！這個世界該不會真的有人族和其他種族（特別是卵生）的混血吧！！

  “師妹, 我的父親就是人啊。”舒子卿在她耳畔輕聲道, 冰涼的氣息讓夢瑤雞皮疙瘩起來了。

  “師兄的父親是人？！”

  “如果師妹不相信兩個種族之間是可以繁衍的話，為什麽不試一試呢？隻有嚐試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師妹你說對嗎？”

  “不可以嗚嗚嗚，不可以嚐試，師兄你咬人很痛。”

  “那我不咬師妹，可以嗎？”

  “就是不可以，如果師兄不尊重我的意願，我就生氣了！”

  夢瑤說完以後，舒子卿眼中的色彩肉眼可見黯下來，整個人像變成了沒有感情的木偶，“撲通”一下倒在了夢瑤的身上。

  夢瑤撐著他的身體，艱難地說：“師兄，我要被你壓死了……”

  舒子卿靠在她的身上，渾身灰暗，一點力氣沒有，如果不是船還在正常往前飛，夢瑤都以為他人沒了。

  “師兄，師兄？”

  夢瑤搖晃他的肩膀，希望讓二師兄振作一點。

  舒子卿暗紅色的眼睛看著她，嘴巴動了動，最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淚。

  “師兄？！”

  二師兄求愛被拒後，直接就抑鬱了。

  夢瑤震驚了，一連三天主動和舒子卿說話都沒有得到回應，不僅如此，他還正發著病，頭痛嗜殺又一直往嘴裏塞食物，如果不是他的身體看起來還足夠正常，摸肚子的時候感覺不會太撐，夢瑤都要被他嚇死了。

  “師兄，求你不要吃這麽多，吃這麽多對你的身體不好，而且之後還不知道要在這個貧瘠的地方待多久，如果之後沒有了食物該怎麽辦呀？”

  舒子卿不說話，隻有嘴巴一直在咀嚼，殷紅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她的膝蓋。

  夢瑤按住他的臉往裏麵中間擠，一點沒有辦法阻止，二師兄該吃還是繼續吃，甚至都不抬頭看她一眼。

  怎麽辦？二師兄是不是討厭她了？夢瑤想到之前二師兄沒有發病的時候還說就算和她大師兄在一起也永遠是他的師妹，但是現在一生病就變成了這樣，這個病真的太可怕了。

  可是現在這樣子還不知道要在這裏待多久，她怎麽可能放得下二師兄呢。夢瑤抬頭看著月亮，歎息了好久。

  最後她抱住了舒子卿：“師兄，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二師兄果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但是夢瑤知道他一直在聽自己說話。

  夢瑤扯住他的衣袂，“我認輸了二師兄，我們回去找大師兄退婚！我不和別人結道侶了！”

  “師妹說的是真的？”

  少年抬起頭，紅彤彤像兔子一樣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她。

  “是真的。”

  夢瑤總覺得自己好像又掉進了什麽坑裏，但是想想自己確實認真考慮過了，不管怎麽樣的後果都是要承受的……她實在放心不下自己的二師兄，如果就這樣放棄他的話，可能二師兄會變成魔修或者出現別的二師兄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吧。

  如果這樣一直發病不吃藥，到最後肯定是要出問題的，如果二師兄的情況不好，那她就做他的第一把枷鎖，到時候局麵不至於落到最差的地步。

  大師兄會理解她的吧，二師兄畢竟也是他的師弟呀……雖然大師兄看起來是更喜歡自己，但是應該也不至於讓自己的師弟墮入魔道。

  夢瑤頭疼，當時被大師兄告知了婚約的時候也糾結於回去怎麽麵對二師兄，現在又要糾結回去怎麽和大師兄解釋了。

  反反複複的真的太渣了，師父知道了都要生氣，把她逐出師門吧？

  舒子卿看著夢瑤，眼底陰沉，“師妹，你是又後悔了嗎？”

  “我這次不會後悔了啦，”夢瑤被氣得眼眶都紅了，捂住臉問他，“我也很想做一個言而有信的人啊師兄，但是我又想做一個善良的人，如果不管怎麽選擇都要傷害到另外一個人，我能怎麽辦呢？”

  舒子卿抱住了她，臉埋在她的肩膀，低低笑了。

  “當然是選擇損失最小的那一個辦法，師妹，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我比你要更了解你自己，我知道你一定會選擇我的。”

  夢瑤啜泣：“師兄也覺得我是一個壞女人嗎？”

  “怎麽會呢？師妹當然不是壞女人。”二師兄貼著她的耳朵，聲音溫柔，“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子。”然後舐掉她臉上苦澀的眼淚，“是我們兩個利用了你的善良，這一切都是大師兄和我的錯。”

  “你說的是真的嗎師兄？”夢瑤掉眼淚，“為什麽我越聽越有罪惡感呢？我好像覺得我更像壞人了。”

  舒子卿用臉蹭了蹭她，眼眸幽紅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沒有關係師妹，就算你是壞人我也會一直喜歡你，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師兄這樣真的不是因為生病了嗎？”

  “師妹就是我的藥，隻要有師妹，我的頭都沒有那麽痛了，就算一直不吃不喝，也能維持理智。”

  夢瑤推開他：“師兄說的是真的嗎？”

  舒子卿“嗯”了一聲，“隻要有師妹，我可以忍受一切讓我痛苦的存在。”

  夢瑤心裏終於好受了一些，最起碼她現在的選擇對二師兄來說是真正有作用的。

  唯一需要解決的就隻有大師兄了……大師兄的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比二師兄強多了，她之前一直沒有試圖拒絕，現在如果明確和大師兄表出自己不願意，師兄應該還是不忍心吧？

  渣女的慚愧感和罪惡感又一次湧上心頭。夢瑤捂住自己的臉，不想說話。

  這個天地真的是一片荒蕪，廣闊無垠，找不到盡頭。

  他們兩個人在這裏飛了有幾個月，氣候越來越熱，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地上也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跡。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見到了動物，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種紅色的蟲子。

  食物的存貨真的有一些不夠了，但是這種蟲子看起來就很詭異，並不是下界的生物。如果真的就這麽吃下去，不知道對身體會有什麽傷害。夢瑤不準舒子卿吃，舒子卿就沒有嚐試。

  但是發病中的舒子卿怎麽可能能忍耐住太久呢？

  夢瑤每隔一段時間會用休眠來抵擋做自身靈力的消耗，這一段時間裏，她是不知道自己二師兄在做什麽的。外麵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舒子卿會設下保護的結界。有一次她休眠結束，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束心停在半空中，沒有往前飛。

  不僅如此，二師兄也不在身後。

  夢瑤站起來想去找他，隻要本命劍在，就不會迷失方向。

  她還沒有來得及出發，就看見了舒子卿回來的身影。

  “師兄，你去幹什麽了？”

  少年近了，身上常年穿著的淺色衣服被換成了一身的深黑，他飛回來張開手臂抱住了夢瑤。夢瑤聞見了撲鼻的血腥氣。

  “你受傷了嗎？師兄，你遇到了別人嗎？”

  “遇到了別人，沒有受傷。”舒子卿低聲解釋，“隻是在外麵戰鬥了一會兒就分開了，受傷的是他。”

  夢瑤抱著舒子卿，在脖子和身上嗅了嗅，追問：“這個地方還有其他的修士？你遇到的是魔修嗎？”

  舒子卿沉默了一下，回答她：“不是魔修，是修真者。”

  “我是發現在遠處有人影，所以過去把師妹暫時放在這，我過去探了一下。”他解釋。

  “他為什麽要和你對戰？”

  “不知道，可能是身上的補給不夠了。他看起來很不好，應該是到了窮途末路。”舒子卿抱住她，下巴靠在她的肩窩上。他很喜歡這個抱著夢瑤的姿勢，說是因為可以把她全部抱入自己的懷裏。

  夢瑤可以理解，求生是生命的本能。但是她還是很擔心二師兄，怕他其實受傷了，但是選擇隱瞞著她。

  “師兄，你把你的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檢查一下傷口。”

  “我真的沒有受傷，師妹。而且你知道我的恢複能力很強。”舒子卿握住了她的手，安靜了一下，問道，“還是說，師妹是想檢查一下別的地方？雖然現在這個地方不是特別好，但是如果師妹可以忍受的話，我其實也不是很介意。”

  夢瑤：“二師兄，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呢？都現在這樣了還有力氣想那些東西。”

  “對不起，這可能是我麵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本能，我控製不住自己。”他從善如流地道歉。

  夢瑤叉腰盯著他，舒子卿滿臉純良，目光誠懇，挑不出任何問題，隻能選擇揭過。

  束心又繼續往前飛了，夢瑤隻聽見後麵傳來悉悉簌簌的整理衣服的聲音，然後舒子卿漱了一下口。

  漱口？為什麽要漱口？二師兄喝水從來沒有漱口的習慣。

  夢瑤敏銳地察覺到什麽不對勁，不是她喜歡多想，但是舒子卿現在雖然看起來理智尚存，但是事實上一直在發病，眼睛是紅色的，處於一種極度想進食的狀態裏。

  “師兄，那個修士的屍體你有處理嗎？”夢瑤驀然問。

  舒子卿頓了下，回答：“沒有，就放在那裏，那些蟲子很快就把他吃掉了。”

  “你隻拿了他的乾坤袋嗎？”

  “嗯。”少年低聲說。

  夢瑤看著他，語氣平靜：“可是師兄，你剛才告訴我，你和他戰鬥了一會兒就分開了。那那個修士不是應該沒有死才對嗎？”

  舒子卿紅眸沉靜：“他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我放過了他，他也還是會死。”

  “那師兄看見他死了嗎？”

  “我回來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他的屍體被吃掉。”

  夢瑤嘴唇動了下，沒有發出聲音。她覺得自己的手指尖有一些冷，可是明明周圍的溫度這樣的高，高到足以把她給燙熟。

  她隻是稍微有一些懷疑，但是這種揣測太過可怕，她並不想相信師兄會做出那樣的事。

  可能真的是她想錯了？畢竟一點證據都沒有，隻是靠著直覺的話也太冤枉師兄了。

  夢瑤最後還是沒有繼續糾纏於這個話題。

  但是之後一段時間裏，她都沒有休眠，隻是在師兄懷裏假寐。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真的隻是意外，舒子卿確實沒有再離開過束心。

  夢瑤心裏安心了些，二師兄平時隻要親親抱抱她就可以冷靜很多，理智一直都在，就算二師兄有些忍不住，最多的時候也隻是問她要一些血，並沒有做任何過分的事，並不像之前大師兄說的那樣充滿危險性。

  她很容易相信人，早就將舒子卿咬過她的事情忘光了，一直沒有太多的危機感。而且因為性格單純，總覺得隻要自己像言情小說裏的女主角那樣一直陪伴在大反派男主的身邊，大反派男主就不會黑化。

  然後她就被舒子卿打臉了。

  第二次師兄離開是在一個月之後，夢瑤照常窩在他的懷裏休眠，但是因為周圍的溫度太高一直睡得很不好，中途半夢半醒。

  夢瑤第二次恢複一些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並不是躺在冰涼的懷抱裏，而是在束心放大的劍身上，一瞬間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師兄？”

  束心嗡鳴了一下，好像在回答她。

  夢瑤現在和舒子卿很親近，對束心也了解了很多，能感覺到它的情緒或者一些認知。這讓她心裏很不安，總覺得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在發生，舒子卿離他們距離很遠，放目遠眺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束心，帶我去找師兄！”夢瑤對它說。

  束心朝著一個方向飛速飛去。很快視野裏出現了兩個糾纏的身影，其中一個渾身漆黑，比另一個顯得更加龐大。

  二師兄的尾巴又出來了！

  一般這種情況都是舒子卿實力不濟必須拚命或者殺紅了眼的時候，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極其危險的，因為這個狀態的二師兄是完全失去理智的，頭腦完全被殺戮和暴食的本能掌控。

  夢瑤急死了，一時不敢衝上前去，現在舒子卿的修為到了化神期，而她隻剛過元嬰，能和二師兄這樣纏鬥的人修為想來也不低，衝過去就是送人頭。

  可是在這裏朝他們射箭的話，距離遠是一個問題，兩個人糾纏得太厲害，難以分開，一不小心就會誤傷。

  夢瑤這邊還在糾結的時候，那邊的戰鬥突然就結束了。人蛇突然暴起，尾巴一下把對手攔腰斬成兩半。夢瑤直接就懵了。

  舒子卿手裏拿著滴血的殘肢，目光轉向了夢瑤的方向，明明相隔了有五裏，但是那迫人的威壓直直傳達過來，幾乎讓她窒息。

  “師兄想殺我。”夢瑤清楚地感覺到了這個信息，猶豫了一下，果斷轉身就飛。

  但是她現在用的劍是舒子卿的本命劍！！所以根本沒有來得及飛出個幾百米，束心就忽然不受控製轉了一個頭往它主人的方向飛。

  “束心你不要聽師兄的話，快點帶我離開，師兄現在不清醒。”夢瑤也知道這樣在做無用功，就算舒子卿不清醒，束心也是他的本命劍，如果主人有了指令根本不可能聽別人的話。

  舒子卿抬手對著她，一瞬間夢瑤就被帶到了他的麵前。

  “師兄！！”

  下麵堆滿了小山一樣的紅蟲，上麵是舒子卿，他的手裏抓著一隻手的殘肢，嘴角流著血，眼睛是同樣的血紅色。

  看見夢瑤，他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變成了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無辜茫然。

  “師妹，你怎麽會在這裏？”

  夢瑤氣得眼睛都紅了：“我還想問師兄呢？你怎麽會在這裏？”話是這麽說，但是看見他回複神誌，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

  舒子卿緘默了一下，似在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回過神先把手裏的那手臂給丟了下去，飛到夢瑤的麵前抱住她。

  “我想起來了，我們飛著的時候，遠處有人朝我們這邊過來。”

  夢瑤呼吸都被濃重的血腥的氣味包裹，鼻子都快要失靈了。

  “然後你就又拋下我過去了？”夢瑤聲音悶悶地問。

  舒子卿輕聲說：“我不能帶著你和危險的人戰鬥。”

  夢瑤推開他，生氣地說：“那你要離開之前，就不能先把我叫醒，和我說一聲嗎？你不知道我也是會擔心的嗎？師兄現在的狀況，你自己也是知道的，稍有不慎就會失去理智。如果你在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越走越遠，我們就這樣走失了怎麽辦？”

  舒子卿看著她發紅的眼角，眼底變得溫沉，捧住她的臉，低下頭吻住了夢瑤的眼睛。

  “舒子卿你幹什麽？快放開我，你嘴巴上麵還有臉上麵全都是血！！”夢瑤尖叫。

  最後他還是被她強硬地推開了。夢瑤把自己臉上擦幹淨，捏住舒子卿的臉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師兄，你張開你的嘴巴讓我看。”

  舒子卿血紅的雙眼平靜地看著她，然後聽話地張開了自己的嘴巴。

  不知道是意料之外還是意料之中，二師兄的嘴巴裏麵並沒有一顆咀嚼到一半的眼珠子，或者手指骨，撲鼻而來沒有一點血腥味，也沒有粘在牙縫裏的可疑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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