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卿意識到的時候, 自己已經把那個詞說出去了。

  他心跳如雷，後背冷熱交替, 心虛和某種期待在腦海裏發脹。

  夢瑤聽到這個副作用後，卻沒有了之前的火氣衝天，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她很仔細地問他：“上癮，具體是什麽樣？一天不吃那些紅蚰蜒就會有什麽反應？你現在還在每天吃嗎？”

  “……嗯，每天吃一隻就可以穩住，如果不吃的話, 就會想吃。”

  他說完後，和夢瑤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夢瑤忍不住問：“就是想吃？”

  舒子卿沉默了下, 告訴她：“是很想吃，如果不吃的話，腦子裏就會全都是吃那些東西的想法，幾乎沒有辦法轉移注意力。”

  “吃別的東西也不行嗎？和之前師兄發病的時候有什麽區別呢？”

  “犯癮的時候，不會想吃別的東西，就是隻想吃那些蟲子，也不會頭痛或者想殺人。理智至少還是存著的, 如果要維持正常的話, 每天吃四五隻就足夠。”

  這樣的話，聽起來好像比原來的病更好一些？

  可是, 如果真的完全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話，那為什麽自己在夢裏哭的那樣傷心，還要求著二師兄讓他不要離開呢？

  夢瑤向來是對自己的預感十分自負的，她覺得自己的夢肯定預示著什麽，否則也不會做得那麽清楚。

  這種蟲子在她之前學習過的圖鑒裏麵並沒有出現過, 基本可以排除了是下界生物的可能。

  以毒攻毒是一種治病的辦法, 但通常情況下用這種辦法治病也總是容易將人的身體弄壞, 經年累月下來隻會出現更加嚴重的後果。

  “師兄，你那裏是不是還有很多紅色的蟲子？”

  “嗯。”

  夢瑤對他說：“那我們從現在開始試著戒掉好不好？看一看戒斷以後具體會產生什麽樣的影響。”

  舒子卿看著夢瑤的眼睛，一會兒後緩緩點了一下頭。

  “好。”

  “那就讓我來監督師兄吧。”

  夢瑤說完後，從現在開始就真的再也不睡覺。一方麵是為了監督舒子卿，一方麵也是防止他因為心神迷亂又對她做出上次那樣的事情。

  舒子卿看出小師妹這一次是認真的，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用含糊的方式糊弄她。

  好幾天的時間裏，他的行為都十分正常規矩。夢瑤並不能看出他是否正因為上癮而忍受著什麽煎熬，二師兄看起來實在太正常了，就是眼睛似乎在慢慢變紅。

  是因為產生了戒斷反應而變紅嗎？

  夢瑤在他禦劍飛行的時候，偷偷拉了一下二師兄的袖子。

  “？”

  舒子卿稍微側了一下頭，暗紅色的眼睛溫和地看著她。

  “師兄，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

  “還好，就是很想吃。”

  “師兄，看見我會想咬一口嗎？”

  舒子卿盯著夢瑤的臉，露出了一種微妙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師妹，你猜。”

  夢瑤這下是真的直觀的感受到了二師兄的性格變得有些詭異。怎麽說呢？具體要說好像又說不上來。

  “我不要猜啦。”夢瑤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臉，“師兄，快點告訴我，你現在看見我會不會想咬我？”

  “我當然想咬師妹。”

  舒子卿捏住她的手腕，輕而易舉挪開，還狀若無意地摩挲了一下，“我無時不刻都想咬師妹。難道師妹真的一點都沒有發現嗎？”

  “……”

  話題一下子就死了。

  夢瑤好像知道自己的師兄變成什麽樣了，他現在就是那一種，隻要隨便一說話就可以輕而易舉讓女生頭皮發麻的男人。

  “好了，師兄，現在我發現了。”她說，“那你除了咬我，還想吃別的東西嗎？除了那些蟲子的。”

  舒子卿暗紅色的眼睛稍微露出了一些思索，認真想了一會兒，搖頭。

  “那就沒有什麽想吃的了。我隻想吃那些蟲子，還有師妹。”

  說完他雙手摟住她的肩膀，低頭在夢瑤的頸部輕輕嗅了一下。

  夢瑤用兩隻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脖子，轉過頭，圓圓的眼睛警惕地盯著他：“師兄，你要幹什麽？”

  “我隻是想聞一下而已。”舒子卿眼神無害又真誠，“你的脖子那裏有血的香氣，甜甜的，聞起來很舒服。”

  “你不會突然張口咬一口吧？”夢瑤可是一直記得上次的師兄失去意識以後給自己脖子上狠狠拉的一大條血口子。

  “不會的，我現在隻是想吃，但是其實並沒有那麽濃重的餓意。”

  舒子卿說：“而且現在有師妹每天寸步不離日夜不寐地看著我，我不會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壞事的。你知道，師兄最看重的就是師妹對我的想法了。”

  “是嗎？我怎麽沒有看出來？師兄明明背著我幹了那麽多事，怎麽一點都沒有考慮過我會對你有什麽看法？”

  “……”

  舒子卿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並不接夢瑤的話。

  即使如此，後來的行程裏夢瑤還是會鍥而不舍地問他現在身體到底是什麽狀況。

  “師兄，你現在想吃五穀丹嗎？”

  “不想。”舒子卿的眼睛還是暗紅紅的。

  “可是你現在不是還是很餓嗎？”

  “吃五穀丹隻能消解腹中的饑餓，並不能消解口欲。”舒子卿斂眸，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臉，“要是師妹真的想替我緩解，用一點你的血，或許還更管用。”

  夢瑤鼓了鼓臉，露出甜美的笑：“我怎麽可能會用這種辦法幫師兄緩解？這個辦法對師兄的病情一點也不利，師兄最好還是要一直忍著。”

  舒子卿微微牽起嘴角，“師妹可真是調皮。”

  夢瑤背後一股惡寒。

  總覺得要是不製止他，或者二師兄也是她那個世界穿越來的話，下一句就要說出什麽“你這該死的小妖精”或者“女人，你怎麽總是可以讓我覺得可愛”之類的。

  “別打岔了，師兄告訴我，要是你現在麵前有一堆蟲子，你能吃幾個？”

  “大概全部都可以吃掉吧？”舒子卿想了想。

  夢瑤終於想起自己二師兄的肚量，沉默了下，又換了一個問題問他：“那師兄知不知道自己吃多少隻眼睛才能變回黑色呢？”

  “可能要十幾隻。”

  現在過了大概有十幾天，如果忍這麽久可以隻吃十隻，那每天吃五隻有什麽必要？

  夢瑤盯著二師兄的眼睛，黑色的虹膜裏染了殷紅，看起來有些妖異。舒子卿也靜靜看著她，兩個人這樣對視，心跳也沒有變快，反而有一種心有靈犀的靜謐。

  夢瑤說：“師兄，我們試一試吃蟲子怎麽樣？”

  舒子卿露出笑，手裏拿出了一塊凍著蟲繭的冰：“當然好啊，師妹怎麽忽然又不讓我繼續戒了？因為想用師兄來做實驗看一看到底怎麽樣？”

  他這麽一說，夢瑤又想起來了，本來她不是要讓師兄把紅蟲戒了嗎，怎麽現在專注於具體情況而忘了自己本身的目的了。

  “那算了，師兄還是不要吃了，繼續忍著吧。”

  “師妹，你這樣遛師兄，師兄覺得很難受。”舒子卿捏碎手裏的冰，眼眸微深，“我都拿在手裏了還不準放進嘴巴裏，簡直是在要師兄我的命，你知道嗎？”

  夢瑤歪頭，顰眉猶豫地問：“那我給師兄親親？”

  “好。”舒子卿很順從地將手裏的蟲繭交到了夢瑤的手裏。

  “……”

  二師兄這麽果斷地答應下來，一時反悔好像也不是很好，怎麽會突然腦子一抽就說出這句話了呢？

  夢瑤手按住舒子卿的腦袋，壓下來，嘴巴親了親他的額頭：“好了。”

  舒子卿眼神有些遺憾地盯著她：“啊，隻是額頭嗎？”

  “師兄，你這樣看起來好像那些妹控的變態哦。”

  “什麽是妹控？”

  夢瑤把妹控的意思給他解釋了一下，舒子卿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師妹的家鄉俚語有些特別。”

  “師兄想學的話，我可以多告訴師兄一些別的。”

  “不過我可能真的是妹控吧。”舒子卿捏住夢瑤柔軟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認真的眼睛，溫和又坦然地笑，“如果師妹要嫁人，我可能會把那個男人吃了，然後把師妹藏起來不準別人搶走。”

  夢瑤：“……師兄壞，哼。”如果不是知道原著裏二師兄的內心在想什麽，她或許真的以為二師兄是在開玩笑了。

  往前走，氣溫趨向正常，地上居然也出現了綠色的植物，不過大部分是低矮的小草或者苔蘚。

  往遠處看，也沒有看到高大的樹木。就好像這些都是為了迎接他們新長出來的。

  出人意料的是，夢瑤他們遇到了其他的修士，還不止一個。

  這個相遇絕對是意外的，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但是因為這個地方太廣闊，幾個人早在十幾裏外就看見了對方的存在，所以真正遇上的時候，還算有心理準備。

  雖然如此，但是坐在二師兄劍上的夢瑤看見芮彥那張臉，還是整個人都驚了。

  “芮彥師兄？”

  其他的修士都停留在幾裏外觀望，或者繼續朝著自己的目標方向飛行，一點也不作停留。

  芮彥飛了過來。

  “夢瑤師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們。”

  他的視線落在了她背後的舒子卿身上，在那雙暗紅色的眼睛上多停留了幾秒，似乎沒有看見，又重新露出微笑。

  “兩位現在的修為看起來都已經長了不少。”

  夢瑤：“我已經有元嬰三階了，芮彥師兄呢？”

  “嗯，如果不是突然掉到這個地方，我應該快化神了。”

  芮彥過得並不如夢瑤那麽愜意，雖然平安到了這裏，但是他的臉上比正常的情況要白很多。

  “夢瑤師妹和舒師弟似乎變……紅了？”芮彥盯著她的臉，有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猜測，“你們兩個不會是從沙地過來的吧？”

  夢瑤：“因為我們一掉下來就是在那個地方……這麽說來，芮彥師兄是從哪裏過來的？”

  “我掉在了一個石頭很多的崎嶇區域，然後一路爬著石頭，吃著石縫裏的雜草過來的。”

  芮彥說的很真誠，語氣很平實，如果不是內容太誇張，夢瑤真的就信了。

  “你不要不信，夢瑤師妹，”芮彥淡淡微笑，“我的丹藥根本沒有備足夠，在這個地方一路過來，經常有靈氣完全真空的地方，我能活到現在確實是靠那些石頭縫裏的雜草。”

  夢瑤聽見他說了什麽：“等等芮彥師兄，你的意思是，這個地方還是有靈氣的？？”

  “有，隻是很少，而且都是在雜質很多的靈石周圍出現，”他頓了頓，“難道夢瑤師妹你們一路過來一點有靈氣的地方都沒有遇到嗎？”

  舒子卿和夢瑤都沉默了，芮彥也跟著沉默了，氣氛一時陷入了某種恐怖的詭異中。

  然後，芮彥終於正眼看向舒子卿，眼神充滿了意味深長的佩服。

  “想不到，舒師弟可以帶著師妹從沙地穿越過來，還保護得這麽好。舒師弟現在已經化神期的修為了吧？”

  “嗯，已經化神期了。”

  “想不到再見麵就已經要稱呼真君了，真是慚愧，我應當比你還多修煉幾日。”

  其實真要按開始修煉的時間來算，舒子卿並不是從雲夢山開始的，他比芮彥還要更早一些。不過他的種族來曆對外是秘密，所以也不便與芮彥仔細分辨。

  夢瑤問芮彥：“芮師兄是怎麽飛到這裏來的呢？得了什麽指示嗎？”

  “我就是一路往高的地方爬，然後就見了一處平原，遠處有一座雪峰，我就直接朝著這裏飛過來了。”

  “……”

  雲昶那個家夥果然還是想把他們兩個人弄死的，不管怎麽想都覺得那個沙地是絕路。如果不是她提前準備好了那些五穀丹和水，肯定早就像夢裏的那些場景一樣的下場死無葬身之地了吧。

  “舒真君和夢瑤師妹都打算去那雪山上嗎？”

  夢瑤開口想說話，舒子卿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回答：“我們還沒有決定好。”

  芮彥看著他的眼睛，露出微笑：“這樣嗎？不過我的靈力可不太夠用了，得快點去看一看那邊有什麽，可能不能和兩位一路了。那我就先行一步吧。”

  芮彥走了以後，夢瑤轉過頭看向舒子卿：“師兄？”

  舒子卿牽了一下嘴角，對夢瑤提議：“這裏終於看見比較正常的活物了，我覺得可以留下來多研究一下，說不定可以找到辦法解決那些紅蟲的問題。”

  要等到遇見芮彥才提出這個想法？

  夢瑤眼神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師兄這麽想研究，那我們就在這裏多留兩天吧。”

  他們兩個人真的在這個地方停留了幾天，這幾天舒子卿和夢瑤幹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地上撿草，分辨它們具體是什麽，然後嚐一嚐看看有什麽效果。

  確實就像芮彥說的那樣，這些草吃了可以維生，因為它們都是靈草，靈力雖然不多，但是蚊子腿畢竟是肉，多吃一些還是可以的。

  但是意料之中的，並沒有任何一棵靈草可以對緩解二師兄的情況有作用。

  夢瑤現在甚至有些害怕會有對二師兄的情況產生作用的存在了，因為她的男主好像總是吸引各種災難，各種遭遇都在為了讓他走向黑化服務。

  這裏雖然有靈草，但是空氣中的靈力還是稀薄到幾乎沒有，所以這些靈草也根本沒有辦法繼續生長。

  舒子卿找了幾天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後，就開始搜刮地皮，把地上的綠色全部卷空，放進乾坤戒裏。

  夢瑤問他：“師兄，我們要這些草做什麽？”

  “留著以後備用，”舒子卿回答說，“如果以後我們的五穀丹和湖水和用完了，可能也要靠這些活了。”

  “……”那可真是太苦了。

  夢瑤站起來，望向遠處深入雲霄的雪峰，上麵一片白皚，看不見任何雜色，即使距離很遠，也已經足以看出博大。

  如果上麵真的有什麽東西的話，恐怕要上到頂峰並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高地空氣稀薄，到時候可能除了靈力枯竭，連正常的呼吸都無法維持。

  夢瑤隻是稍微想一下，就感到頭暈目眩，想要放棄。

  到底是為什麽要她穿這個書啊！這種天將降大任的事情交給其他有活力有熱情能吃苦的女強人做女主不好嗎？她穿書之前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軟妹而已啊。

  “師妹，你覺得哪裏不舒服？”

  舒子卿發現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起身問道。

  夢瑤看向他那雙暗紅色的眼睛，搖頭，歎息：“我隻是覺得，要上去應該很艱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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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今天存稿到回溯了，不知道後來你們會更心疼男主呢還是更心疼大師兄，但是不管你們更喜歡哪個，作者菌是堅定不移主角控，誰做主角我愛誰啦。

  想到之前剛開文的時候，有讀者說八歲的女主是不是太像真的八歲小孩不像穿書。

  其實真的沒有啊！女主現在長大了不還是一樣的傻黑甜喜歡撒嬌嗎？和八歲的時候有區別嗎？沒有！

  ……不過這麽順著寫下來從另一種角度來看，八歲的時候夢瑤是寶寶，長大了也是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