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讓人難受的煙塵很快被無形的力量壓下, 空氣裏重新恢複一片清明。

  夢瑤捂住口鼻問：“師兄，那個修士怎麽樣了？”

  舒子卿擰眉, “不清楚，要下去看一眼才行。”

  夢瑤感覺周圍有什麽無形的拉扯力像線一樣勾拉著自己的身體，和之前看見雲昶周圍身上的紅光時候一樣，整個人有種快要靈魂出竅般的不受控製。

  “師兄，等等。”

  煙霧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雲昶緩緩站在下方的空中, 一道紅線從下往上來，連接到了他的身上。

  先前那個修士已經完全找不到存在, 夢瑤箍住師兄的脖子，對他說：“師兄，你可以攻擊他嗎？”

  雲昶似聽見了他們的話，稍微轉過頭看向兩人，舒子卿甚至沒有詢問夢瑤為什麽，眼底一冷，直接張開弓箭朝雲昶的位置再發了一箭。

  “砰！”

  可以毀滅大半山脈的一箭被無形的屏障阻擋, 衝擊的餘波將下方又毀了一輪, 煙塵再次騰起。

  夢瑤耳朵都要聾了，不過突然攻擊秘境的主人還是極其心虛, 捂住耳朵看向雲昶的方向，想確定他到底怎麽樣。

  師兄的攻擊還是有作用的，雲昶身邊環繞的那些殷紅的線被衝散了一些，露出了裏麵黑洞一樣的身體——這是在夢瑤的眼睛裏看見的。

  “師兄，你看見什麽了嗎？”

  舒子卿肩膀緊繃, 告訴她：“我感覺到了結界的陣眼。”

  夢瑤一下懂了, 雲昶就是結界的陣眼。那傳送到那個有法則之印的地方還要看他的眼色嗎？果然是壞蛋！

  雲昶被攻擊了也不生氣, 麵帶微笑，在遠處看著他們，“被發現了啊，我確實就是陣眼，如果要離開這個天地，隻能經過我。我向來是不說謊話的，先前不是就已經和你說了，殺了我就是捷徑嗎？”

  夢瑤沉默了下，見他好像不打算發飆，開口問：“雲昶仙君，請問有幾個人活著離開了這個天地？”

  雲昶不答，而是道：“我記得我早就告訴過你們，離開這個天地要通過什麽過程，那也是唯一的辦法。”

  可是二師兄已經用了別的辦法了。

  “仙君的意思是，師兄也已經給你內定了，是不能和我一起出去的了？”

  “大概是這樣吧。”雲昶微微彎著眼睛。

  夢瑤把小藍放了出來，叫二師兄把銜青也放出來，“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迎難而上了。”

  舒子卿心領神會，和夢瑤一起攻向了雲昶。

  沒有人和雲昶有過確實的接觸，真正打起來才知道，雖然他是一縷分神，但是確實是有實體的，也能夠受到真實的傷害。

  他的修為極高，即使夢瑤四個人加起來也沒有辦法占到上風，但是夢瑤看得見他身邊環繞的那些紅色在大家的攻擊下被一部分一部分消磨，他的靈力和攻擊的接續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快了。

  “咳！”夢瑤往後退了幾裏，吐出一口血，抓著伏波的手微微顫抖，身上每一處都在疼。

  她是第一次戰鬥，修為太低了，拿著扶月琴也沒有辦法作為主力，隻能當輔助增幅大家的實力。

  她的樂術修的不錯，小藍被增幅提升到了比巔峰時還更高，師兄沒有黑化也可以堅持下去。

  打到最後，空間之力相互對抗，將空氣都撕裂。

  夢瑤身上已經滿布了各種傷口，血把衣服染成了鮮紅，流進了眼睛裏，意識在持續的威壓下變得難以清醒，隻靠毅力把手裏的伏波死死抓住。

  “師妹。”

  雲昶已經不再抵抗，幾千輪的對決中身上的肢體被藍龍撕咬幾十次也不複完整，傷口有猩紅色的光點一點點灑出。

  他的氣息明明已經式微，但是舒子卿還是一瞬間察覺到詭異。他反身瞬移到夢瑤的身邊，用力將她抱入懷裏護住。

  夢瑤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一團血氣包裹，然後周圍一陣扭曲，熟悉的暈眩感包裹住了自己。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時候是用傳送陣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打的不錯，這次就算你們通過吧，”明明看起來快死了，雲昶卻依舊氣定神閑，伸出沾滿血汙的右手掌心對向兩人，“很久沒有遇見這樣優秀的後輩了，想不到是來自下界，這緣分也難得。”

  “如果有機會的話，上界或許還有機會再見。”

  這一句話，雲昶是看著夢瑤說出來的。

  夢瑤被舒子卿箍住，來不及說什麽，兩人已經被扭曲的空間吞沒。

  被完全沒有靈氣的空氣包裹，仿佛周圍一瞬間被抽成了真空讓人無法適應。

  夢瑤被墊著摔在堅硬皸裂的地上，胸口一痛，又咳出了一口血。

  “師、師兄？”

  舒子卿抹了一下臉上的血，擰眉把她抱著坐起來。

  小藍和銜青在兩人的旁邊，因為沒有了靈力而一直躁動不安，一個跳來跳去一個在不斷用尾巴掃著地麵。

  “師妹，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上一個世界結束得太突然了，最重要的問題是夢瑤離開被丟到這裏，身上還是被紅月靈芝寄生著的。

  還好之前就已經存了陳列的靈根，舒子卿當機立斷拿出爐鼎將它煉化，放入一個小瓶子中送到小師妹的嘴巴，撬開她的嘴唇喂進去。

  夢瑤來不及說話，就感覺到腥得要命又像熔漿一樣滾燙的靈液被送進了喉嚨裏，掙紮著要躲開，但是被二師兄箍得死死的完全沒有辦法離開。

  好燙，喉嚨要被燙壞了二師兄！這是謀殺，難道二師兄早就對她不滿意了，之前那些喜歡什麽的都是裝出來的……

  視力在一點點恢複，眼睛癢到想摳出來，夢瑤失去意識前依稀看見二師兄一雙漆黑如墨的無情冷冽的眼睛。

  舒子卿隻顧著灌藥，並不知道他的小師妹腦子裏在想什麽。

  等把靈根煉化的靈液給她灌好，他擰眉撕開她身上的衣服給她處理身上的傷口。

  之前的戰鬥裏夢瑤的修為最低，就算不是戰鬥的主力也承受了太多的傷害，經脈和幾個重要的骨頭都斷了，現在喉嚨被燙傷發不出聲音，被二師兄用藥麻了身體後直接就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眼前恢複了正常的光亮，夢瑤第一時間不是睜開眼睛觀察周圍，而是捂住自己的喉嚨。

  “師兄！”

  還好還好，還是可以正常說話，也不痛了。

  舒子卿橫抱著夢瑤停下，靈獸已經被收進乾坤袋，低頭看她：“師妹休息的怎麽樣？”

  “我覺得……嗯，好多了。”就是好渴啊。

  夢瑤掀起眼皮，緩緩眨了下瞳孔尚未聚焦的雙眼，拿出白玉葫蘆慢慢喝了幾口水，抬頭看了看天空。

  一片白茫茫的刺眼，明明沒有太陽照射，但是總覺得有些熱。

  “師兄，我們現在在哪裏？”

  夢瑤其實還有些沒有從之前的戰鬥走出來，當時她的神智有些恍惚，連雲昶的話都沒有怎麽聽清楚。

  舒子卿坐下來，看著懷裏的小師妹，問：“師妹的眼睛還看得見嗎？身上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看得見，那些傷也不是很痛了，但是，”夢瑤擰眉，回過神，盯著二師兄的臉，說，“我覺得我胸口好難受師兄，好像要窒息了。”

  不是那種沒有辦法呼吸的窒息，而是另外一種。

  “這裏的空氣中沒有靈力，師妹。”

  “沒有靈力？”

  夢瑤終於反應過來，重複了一次他的話，怔了下，問，“師兄，我們現在被雲昶丟到了哪裏？”

  “我們離開那個天地了。”

  夢瑤呆了。

  她這個樣子呆了好久，久到舒子卿心中不安，眼裏都湧上濃重的擔憂，以為自己的小師妹已經被打傻了。

  “師妹，你怎麽了？覺得哪裏很難受嗎？是心口那個地方嗎？”

  “不是，等等師兄。”

  夢瑤推開他，晃悠悠站起來，感覺腦殼還有些暈眩，與其說是生理上的，更多還是心理上的那種。

  還是走到最重要的這個劇情點了嗎？雖然提前有了準備，但是來的也太突然了。

  如果雲昶真的被他們激怒了，心裏生了殺意，隨意一指就可以把他們兩個弄死，為什麽要丟到這個地方？

  “師兄覺得，他為什麽要把我們丟到這裏？”

  夢瑤看著自己的手心迷茫地問，白皙的皮膚已經恢複如初，沒有一點傷痕。

  外層被一點幽幽的紅色包裹，保護著她身體裏的靈力不因為呼吸和行動而消散在空氣裏。

  她直覺感覺到這個紅色的仿佛護體靈氣一般的東西和紅月靈芝有很大的關係。

  而且，她現在眼睛不瞎了，甚至視力比原來更加恐怖，如果沒有阻礙，甚至可以努力看清楚五裏外的一片柳葉。

  舒子卿回答她上一個問題：“不知道，但是雲昶並不隻將我們送了進來，我路上還遇見了其他的人。”

  夢瑤抬頭望他，腦門忽冷忽熱的，“其他的修士嗎？他們也和我們一樣有法則的印記嗎？”

  舒子卿微微蹙額，搖頭，“還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他們發現我們後並沒有接近的意思。”

  夢瑤覺得心口又有一股窒息的痛，她的額頭上泛起紅色的光，時間之印亮了。

  眼前閃過了很多的場景，但是速度快到連她也無法捕捉，連帶著這個天地的氣息都展現出了壓迫的沉重，仿佛要告訴她某些讓人無法承受的真相。

  舒子卿看見夢瑤麵色蒼白額冒虛汗，在她摔倒下來的時候伸手抱住了她，“師妹？！”

  夢瑤靠在他的胸口，捧住腦袋，搖頭，“師兄，我覺得……那個，我是不是煉化了紅月靈芝？”

  “是的，我把陳列的靈根給你煉化服用了。”

  夢瑤被提醒，一下忘了自己要說什麽，反而先想起二師兄毫無憐惜地把滾燙的靈液灌進自己喉嚨的情景。

  雞皮疙瘩一下就起來了，她猛地推開二師兄，站起來說：“師兄，歪打誤撞也到了這個地方，那麽離完成師父的要求也更接近了，我們當務之急是要快點找到道種離開這裏。”

  舒子卿看著她說：“師妹說的有道理，所以現在你能感覺到什麽嗎？”

  夢瑤的手裏凝了一點水，確定這裏是可以使用靈力的，隻是整個天地沒有一點靈氣，如果要用的話，就會隻進不出。

  “我感覺不到，師兄先前一直是抱著我走路的嗎？”

  “不是，我用了兩次瞬移，還飛了幾十公裏。這裏確實沒有一點靈氣，周圍地勢隻有一點起伏，地表也找不到水。”

  夢瑤問：“一點生命的痕跡都找不到嗎？”

  舒子卿搖頭，“我看見過幾棵枯萎的荒草，已經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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