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卿聽見她的話, 沉默了一下，問她：“在師妹眼裏現在是多高？”

  “兩千尺都有了吧。”

  “可是師妹, 我現在隻飛了三百餘尺。”

  夢瑤不敢相信，“所以師兄，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幻覺已經這麽嚴重了嗎？”這樣的視力已經到了根本沒有辦法正常生活行動的地步了吧。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你的聽覺出了問題。剛才我說的話和師妹聽見的或許不太一樣。”舒子卿很認真地說。他現在這樣就像是凡事都把病往嚴重了說的老大夫，分析的十分嚇人。

  夢瑤呆了下，驚悚：“不會我現在抱著的不是二師兄吧。”

  說完, 她急忙看向舒子卿腦袋頂上的好感度條，還好還好, 還是綠色變成粉色。

  不管了，隻要這樣扒拉在他身上不掉下來，肯定不會走丟或者被掉包。

  其實紅月靈芝對她的侵蝕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嚴重。這是夢瑤後來才發現的。出現幻覺的時候其實並不多，一般都是在自己意識恍惚的時候。

  現在還隻是視覺方麵的影響。有時候是夢瑤發呆趴在二師兄背上，看見他忽然整個腦袋轉了180度過來看自己；有時候是想打盹，看見二師兄又變成蛇頭人，張開嘴巴想咬自己的脖子但是最後隻在她的臉上親了親。親了親是沒有觸覺的。

  有時候, 天和地都變成了一片血紅, 絕望地看不見所有的生命，二師兄也不見了。

  小玄小白和銜青都被放出來玩了, 但是夢瑤總是會看見它們鑽到自己嘴巴裏麵求她吃掉它們的幻覺，實在受不了，最後又把全部靈獸一股腦塞回了乾坤袋。

  夢瑤在心裏默默數了數時間，問：“師兄，我們現在找了有幾天了？”

  舒子卿蹲在小溪的旁邊, 用竹筒接水, 聞言抬起頭望了她一眼。“有差不多兩個月了。”

  “師兄, 你過來幫我看一看舌頭底下。”

  舒子卿走到她的麵前，看著小師妹毫無防備地張開小口，露出粉潤的舌頭，喉結情不自禁上下滾動了一下。因為知道師妹雖然戴著眼罩還是看得見自己的，他沒敢表現出什麽癡漢的神情，隻認真盯著夢瑤的嘴巴，目不斜視。

  夢瑤大張著嘴巴問：“怎麽樣，師兄有看見什麽東西嗎？”

  “沒有。師妹，摘一下你的靴，讓我看一下你的腳踝。”

  舒子卿聲音低沉，顏色有些凝重。按道理來說，小師妹的修為不高，就算體質特殊，也不應該堅持這麽久。

  夢瑤很聽話地把靴子給取下來，脫了襪子給他看。

  舒子卿很輕地握著她的腳踝，斂眸認真地盯著上麵的紅色看了很久，問夢瑤：“師妹看不見對嗎？”

  夢瑤搖搖頭。她眼裏自己的腳毫無異樣，皮膚都是一片雪白。

  “已經生紋了。”那些花紋帶著粗糙，就像是烙印進皮膚深處的一塊疤，雖然和他當年被寄生的瘤相比圖案更規則，但是顯然是一種東西。

  是的，八成不止生紋了，夢瑤現在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二師兄傾身過來要親親她。

  那個幻覺親過來的時候還是一點觸覺都沒有，如果不是閉上眼睛都看得見這場景，她差點就信了。

  真是可惡，她知道自己怕死又戀愛腦了，不要老是讓師兄對她做這樣那樣的事情了啦！！

  夢瑤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腳踝，還是摸到了一些粗糙的東西的，仔細感知大概是一個靈芝的形狀，就是周圍還生著各種糾纏的須須。

  這兩個月裏二師兄和她一個別人都沒有遇到，寄生者都沒有，更別說厭憎者了。

  “師兄，要不我們先回去京城那裏？”

  現在時間正好，人應該還活著很多。

  舒子卿微微搖頭，眼眸平靜地說：“先找傳送陣。”

  夢瑤總覺得二師兄很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又總是不告訴她，生氣地撲到他背上。

  “師兄，你再不帶我離開我都快要死了！”

  “可是傳送陣……”

  “那個天地隨便去不去啦，你先把自己的命保證好再慢慢找，我隻是元嬰期的修士，師兄就不怕我第二天就嗝屁了嗎？！”

  夢瑤這一句話成功說服了舒子卿。

  “那我們先去找其他的修士，”其實舒子卿感覺自己已經隱約發現了變化的規律了，但是還是師妹的性命要緊，“等把別的事情都解決了再找傳送陣。”

  先前雲昶和她說傳送陣的事情，夢瑤就問過他是不是不需要殺人也可以直接通過傳送陣離開這個地方，雲昶沒有直接回答是不是，但是為了保險還是不能將一點可能寄托在那個傳送陣上。

  夢瑤在舒子卿背上捂住自己的眼睛，忽然想到她從離開雲夢山到進來這個秘境裏，幾年了就真的一次都沒有和別的修士戰鬥過。

  在鏡子天地裏也就算了，後來遇到二師兄就真的一直在被他保護著，完全沒有動手的機會，她到底是怎麽變成元嬰期的啊？！

  “師妹……你在想什麽？”

  化神期以後，修士就可以嚐試分神，對周圍的感知能力大大提升，現在夢瑤在他的背後，但是和在舒子卿的麵前幾乎沒有區別。

  他可以很敏銳地感受到她的每一處由呼吸帶來的起伏，臉上的絨毛，嘴角的弧度。

  因為太過在意小師妹，舒子卿甚至可以隱約察覺到夢瑤的情緒。

  “師兄，我是不是廢物呢？”

  “師妹為什麽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夢瑤忸怩：“我想起好像除了之前清隱山魔修作亂的時候我錘死了兩個壞人，到現在都沒有和人對戰過呢。上一次你和魔城的城主對戰一下子就把人家拿下了，而我隻是在旁邊彈琴，都沒有做什麽。”

  背著小師妹的少年靜默了下，出聲道：“不會的師妹，你很強大，是師兄對你不好，不給你足夠的實戰機會。”

  “對啊師兄，你也覺得我被你養成了廢物是嗎？！”

  “……”

  “師妹不是廢物，隻是師兄沒有給你實戰的機會驗證。”舒子卿努力解釋。

  夢瑤抱住他的脖子，蹭蹭：“那師兄願不願意一輩子帶著我？打架修煉都好累啊，我不想努力了。”

  二師兄沉默了。

  如果是大師兄聽見她這樣說的話，大概會溫柔一笑，然後未來幾天或者當場讓她知道什麽叫做人間地獄。

  但是舒子卿聽見夢瑤頹廢的話以後，隻是耳根的溫度漸漸變高，然後後背僵硬，很低地“嗯”了一聲。

  夢瑤眨了眨眼睛，掐住二師兄的臉：“師兄，你再說一聲？”

  “嗯。”

  “真的嗎？師兄帶我，我不用努力了？！”

  舒子卿脖頸僵硬，這種喪的觀念簡直違背了他的意誌和人生信條，也和東陸主流積極向上的價值思想完全不符。他有一瞬甚至以為師妹是在試探自己，不知道該做什麽正確的回答。

  給小師妹的應聲幾乎用盡他全力的勇氣，也把所有的情意都藏了進去。他喉嚨艱澀，現在完全說不出話來，隻能聽背後小師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師兄果然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夢瑤也不介意二師兄又變成悶葫蘆，捂住嘴低低笑，說：“上次師兄咬我的事情我不生氣了，以後師兄還可以做我的哥哥。”

  原來之前已經把他從哥哥籍給開除了？舒子卿背後冒了層冷汗，心有餘悸想：還好，還好他足夠貼心，總算把師妹騙回來相信他了。

  他們兩個人往京城趕路，還沒來得及遇到別的修士，倒是先遇見了一大堆的難民。

  “這是怎麽了？”

  “唉，國師說天降妖物，齊朝要亡，現在到處都是瘟疫，還有到處吃人吃糧搶奪財物，民不聊生了，大家想著遷移到南方避開呢。”

  “那是什麽樣的妖物？”

  “什麽樣的都有啊，妖龍，還有妖老虎，五尺長，一聲吼就嚇死了一座山的野豬和鹿！”

  夢瑤驚訝了，看向舒子卿，舒子卿微微點頭，無聲說了兩個字“靈獸”。

  那些修士已經開始操縱靈獸來擊殺對方了？但是看起來好像不止，這些平民百姓都受到了牽連，有什麽事情是和這些幻境中人有關係嗎？

  忽然，夢瑤想到一個事情。

  為什麽因為是角色扮演，她就以為這裏的人是幻境所造的呢？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天地裏肯定有一部分是真實存在的。當初海島那裏小藍小白和銜青都是真實的靈獸，這個幻境的主人是有創造出小天地讓真實的生命棲息的能力的。連靈獸都可以生存，何況普通的人類呢？

  “師兄！”

  舒子卿停下腳步，將夢瑤放在地上，注視著她問：“怎麽了師妹？”他察覺到了她的情緒。

  “如果……將紅月靈芝寄生到這些人的身上。”

  夢瑤沒有說完，嘴巴動了動，忽然忘了之後是要說什麽。

  這個時候，她的眼前又出現了幻覺。

  一團鮮血般的紅色，視野裏，沒有了天和地的分別，所有的活物似乎被地麵上起伏不平的東西死死糾纏住，發出了窒息又絕望的痛哭和呼喊。

  夢瑤趔趄了下，往後倒去，被舒子卿及時扶住了。

  “師妹？”

  他感覺到了夢瑤的一些不對勁，但是師妹的雙眼被蒙住了，他看不清夢瑤具體是什麽神情。

  夢瑤的嘴巴張了張，擰起眉，對舒子卿說：“二師兄，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好了，現在真的眼睛都瞎了，眼帶不是裝飾用的了。

  舒子卿聽見夢瑤這句話，一瞬間似陷入耳鳴，腦子裏空白了一瞬。

  然後，他心髒開始失去原有的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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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考完六級了，開始加更複健啦，不過你們要看到加更大概還要過幾天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