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的芮彥終於發出聲音, 微微笑道：“夢瑤師妹在雲夢山似乎挺受年輕男修們的青睞？”

  看著嵐豔豔離開，夢瑤才轉過頭。

  她理所當然地道：“像我這樣冰雪聰明心思玲瓏又清麗冠絕的美人, 受到許多追捧不是很理所應當嗎？”

  芮彥一時啞然，來回端視夢瑤，眼神帶著新奇，似乎第一次認識她。

  他覺得有些意思。

  “夢瑤師妹說得確實有道理，不過將笄之年風華已經顯露，自矜也是很合理的……我隻是沒有想到師妹是這樣可愛的性子, 我原本以為師妹對情意風月的感覺是比較慢的。”

  看來不是不通少年男女的事情，隻看不上他, 對他刻意規避。

  低調遲鈍？就像言情小說裏麵的傻白甜女主？

  夢瑤前世在和平的世界生活過了十幾年，大學都沒上，性子趨向平和內向。

  如果一直在富商的爹娘家裏生活，拿的劇本不是暗黑修真升級流劇本，而是富家嬌嬌千金被霸道王爺、皇帝看上然後強取豪奪的甜寵劇本，現在可能真的隻是嬌滴滴的傻白甜。

  至少，她肯定沒有機會遇到自己的人生導師三師姐——那個表麵清純呆萌、實際上揮舞長鞭, 對伴侶的占有欲強到恐怖的陰險綠茶。

  夢瑤搖頭：“我其實還算好, 隻是這世道不夠友善，師姐不忍我被欺負, 所以手把手告訴我怎麽在這亂世保護好自己……”

  前幾年開始發育了，夢瑤最先遇到的單純的惡意並不是來自同齡的少女，而是那些半大不小的少年。

  他們的頭腦太簡單，和當年的芮彥一樣，看見好看的女孩腦子想的不是怎麽討好, 而是想怎麽欺負。

  去習峰跑一趟, 夢瑤背後可以帶著七八條白雲蟲回主峰, 白雲蟲胖乎乎輕飄飄的，存在不容易被察覺，長了六七隻軟趴趴像螞蟻一樣的眼睛。

  夢瑤剛開始很生氣地跑回去叱責那些少年，結果他們一點不知錯，變本加厲貼她貼的更起勁。

  每次去習峰回來，她就委屈地坐在湖邊摘衣服上的小毛球和白雲蟲。

  有一天，堯月站在她的旁邊看了一會兒，抓起了夢瑤的手，把她手裏的弟子服撕成碎片丟在天上。

  布條像雪花一樣嘩啦啦往下落，夢瑤震驚：“師姐？！”

  堯月看著她，把通體鮮紅的鞭子放進了她的手裏。

  夢瑤：“師姐，你把越瀾給我幹什麽？”

  “去，把習峰那些比你修為低的男弟子全部抽兩鞭，欺負過你的弟子抽十鞭。”

  夢瑤愣了下，有些遲疑：“這、這不好吧，又不是所有人都捉弄我。”

  堯月扯了扯鞭子，彎起雙眸，露出溫暖純真的微笑：“師妹不去的話，我就抽你一百鞭。”

  夢瑤寒毛直豎：“我這就去！師姐！”

  於是之後兩天，習峰上下此起彼伏響著哀嚎和求饒。

  那周，習峰所有弟子聞夢瑤而膽戰心驚。

  夢瑤仗勢欺人恃強淩弱後，感覺自己整個發生了蛻變，思想和感知都不一樣了。

  她有所感悟，閉關了半個月。

  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大家對她的評價好像並不那麽全是負麵。

  “夢瑤師姐嗎……她好凶，但是好大方不做作。”

  “師姐明明以前軟綿綿的，明明不是這樣……”

  “她就是嘩眾取寵！她想讓全部弟子都注意到她，讓其他的男孩子幫她擋住那些煩人精！”

  “這下好了，全部人都注意到她了，夢瑤師姐就是想靠這樣吸引大家的注意而已！”

  “如果是我總是被欺負，肯定也很想報複他們吧……我聽說那是堯月師姐借給她的，夢瑤師姐揮舞鞭子的模樣也好帥……我也好想被抽一下哦。”

  “就算這樣也不能全部弟子都打一遍啊，那麽多的弟子連夢瑤師姐都不認識，他們多無辜啊！”

  “其實、其實師姐打的也不是很痛……”

  夢瑤發現，大家看著她的眼神一部分充滿了敬畏和詭異的迷離，一部分充滿了敵意。

  還有人是中間派，表麵上裝作充滿敵意/喜愛，轉過頭就變了一張臉，和別人說她巴拉巴拉巴拉。

  夢瑤：……夢回貴族校園。

  這種還好，後來夢瑤還從堯月那兒學到了如何做一個綠茶。

  堯月是雲夢山上最合格的綠茶，夢瑤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和誰學的，總之沒有人比得過她嫻熟。

  她經常和夢瑤一起去習峰玩，又早幾年成年，身為天狐，少女窈窕和美麗顯露得極好，各種熱烈和惡意的目光都如山海一般朝她投來。

  然後，一些家世比較好、又有些法器傍身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就想找堯月的麻煩。

  堯月的回應十分直接，誰敢欺負她，比她弱的，她就把他們騙到一個角落拿出越瀾狂抽濫打，抽得他們嗷嗷痛哭直叫後悔。

  還有一些段位比較高的會用靈藥法器一類暗中陷害她，堯月上過幾次當，吃了教訓，就漸漸腹黑了。

  上一次，一個成績不錯又有幾分姿色的小師弟喜歡上了堯月，師弟有幾個欽慕他的師妹早早就開始準備暗算堯月。

  堯月提前知道了她們的打算，於是將這些師妹約了出來，引到他們直係師兄或者教長師兄即將經過的地方。

  她先是像正常交流學習一番，和她們聊天，聊得她們滿腦子霧水。

  然後話語一轉，開始故意蓮言蓮語：“那、那個，我知道，你們喜歡xx師弟……但是我有幾句話想勸告你們……”

  幾個弟子的心思瞬間被抓起，頗有敵意地看向堯月。

  “我不喜歡他，所以也不想傷到你們的，這個雲夢山，比我優秀的人真的沒有比我更貌美的，比我貌美的人也沒有我這樣的異稟天資。所以，你們還是放棄吧，沒有我優秀，還想讓xx師弟另眼相看，我擔心會有損傷道心的危險。”

  幾個小師妹被堯月幾番蓮言蓮語後氣得暴起，一同攻擊她，堯月稍微抵擋了下，留了些明顯的傷，然後往後退到一塊石頭邊。

  這個時候，教長師兄正好經過，堯月正好被石頭絆倒，摔在他的麵前：“呀！”

  “……堯月師妹？這是怎麽回事？”

  堯月縮著肩膀，藍眸含淚，可憐地說：“師妹們忽然攻擊我……我明明說了，我不喜歡xx師弟的。”

  教長師兄的臉色一冷，目光銳利地看向幾個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師妹，開口道：“三十圈輪山跳！”

  “不！！”

  “師兄，我們錯了！！”

  躲在樹後看完一切的夢瑤驚恐地睜大眼睛。

  這是比較順利的情況，如果遇見的人是大師兄，堯月也會一同被罰，因為大師兄可不是其他人那麽好糊弄的。

  雖然如此，堯月該綠茶還是繼續綠茶，綠得整個雲夢山聞名，習峰的人看見她都繞著走。

  芮彥笑了，問：“剛才那個說話直白的師妹，也是像以前暗算堯月師妹的那些人一樣？”

  夢瑤搖頭，“嵐師妹其實口上說著最討厭我，心裏對我隻有羨慕向往，是喜歡我的。”

  ？？？

  芮彥回想了想先前那少女對夢瑤的態度，看她一眼，一言難盡：“羨慕向往……喜歡你？我以為她是嫉妒羅師兄青睞你。”

  “那不過是因為雲夢山周圍的男人就這麽點，她想找些綠葉陪襯，來來回回也隻有那幾個有資格，而且現在還都……”基本圍著她或者師姐。

  “……所以氣急了，才會朝我撒嬌。”

  夢瑤不再說了。

  唉，再說就顯得自己太欠揍了。

  太高調對道心不好，偶爾幾句就算了，平時還是謙虛點。

  師姐身上值得學習的地方很多，但是還是要結合自身，不能盲目迷信的。

  “算了，今天讓芮彥師兄看了我的笑話，暫且不談了，我們明天再繼續修習吧？”她提議。

  芮彥彎眸，起身道：“到時再期待夢瑤師妹的琴樂。”

  “哪裏，這話應該我說才是。”

  夢瑤坐上月琴，淩空而起，往東麵的方向飛去。

  回到院子前，她才想起大師兄告訴她舒子卿閉關的事情。

  閉關？

  二師兄為什麽閉關？

  一番發病以後有了頓悟，於是要閉關嗎？……他總不會突然想通了，決定以後斷情絕愛了吧？

  夢瑤在院子裏麵拿出之前嵐豔豔給她的乾坤袋，點了點裏麵的靈石，終於精神了。

  現在趕緊將前段日子煉製的東西都交給羅師兄，讓他幫忙賣出去才是正事！

  男人哪有發財重要。

  習峰的羅言正在看書。

  他一抬頭，正好看見天上夢瑤飛過來。

  羅言心口一緊，合上手裏的書頁起身相迎，眼中露出愧疚，開口道：“夢瑤師妹，我知道了，剛才豔豔師妹去找你……”

  夢瑤打斷：“別說了，她就是那個性子，打一頓就好了。”

  羅言怔住，臉頰微紅，“我、我不太合適吧……？”

  “那就叫林師妹去把她揍一頓，”夢瑤把乾坤袋給他，“這是我煉化的一批東西，不止乾坤鐲，我還多煉了許多法器。師兄幫我看看賣出後回我手還有多少。”

  羅言接過乾坤袋看了一眼，心算幾秒後告訴她：“師妹至少能得兩塊上品靈石。”

  夢瑤：“太好了，那就再拜托師兄一次了。”

  “我隻是稍微跑一下腿而已，這些都是師妹煉的……”

  羅言還沒有說完，夢瑤已經跑了沒影。

  他悵然站在原地，歎息，“夢瑤師妹，就像風一樣……”

  風一樣的夢瑤飛到半路，半空中被一個師姐攔住了：“夢瑤師妹，等一等。”

  夢瑤刹琴，疑惑地看著她：“李師姐找我有什麽事情？”

  “我剛從淩雲宮出來，掌門讓我順路叫你過去。”李師姐笑說，“好像是什麽秘境的事情，師妹可能要出去曆練了呢。”

  夢瑤怔住。

  秘境？曆練？

  在雲夢山宅了幾年，她終於要開始走劇情了嗎？！

  原著裏在男主被囚禁出來幾年後，申屠舟安排了男女主兩人一同去了一個秘境。

  但是裏麵設伏的魔修太多，兩邊勢力在裏麵短兵相接，打得天昏地暗。

  你來我回的追殺之時，不知道誰毀壞了秘境裏關鍵的東西，將全部人都轉換到了秘境底下的世界，一個被死陣完全封閉的世界。

  那裏靈氣稀薄、生命跡象罕見、氣候極端，是幾乎隻進無出的蠻荒死亡之地。

  男女主和其他的人在裏麵被困了十年有餘，在這裏靈力消耗得快，隻進不出。加上還在不停和魔修相遇戰鬥，舒子卿和女主的丹藥一直在消耗，少有補充，很快吃到了底。

  他的病漸漸難以控製，終於在一個極寒的冬日，男主獨自離開了女主。

  他去吃這貧瘠之地中所有有靈力的東西，所有可以吃的東西。被他抓到的人，不論魔修道修，是否同門，都進了男主的肚子裏。

  到最後，在男主手下唯一沒有逃逸保命能力的人，就隻剩下了女主一個。

  他縱身跳進了無底的深淵。

  本來男主是想等死了，但天無絕人之路，也可能是劇情之手在給男主開後門，他跳下去後，發現了一隻蘊含著濃稠靈力的靈種，而這正是死亡之地的陣眼。

  男主吃下了靈種，這個荒蕪的世界就此碎裂，僅存的幾人終於獲救了，但活下來的人已不足百分之一，東西兩陸的人都幾乎全軍覆沒。

  舒子卿還沒有完全入魔，但也再也沒有回雲夢山。

  ……

  夢瑤飛到了淩雲宮，腦子將劇情過了一下，心裏還是惴惴的，不停想著可不可以避開這個劇情點。

  哭著對師父/大師兄撒嬌，或者以死相逼，說自己就是不願意去？

  夢瑤的腦子裏已經回想起了師父和大師兄笑意溫和又涼薄的雙眼……似乎行不通啊。

  朝夕相處這幾年，她早就看破了，這兩個人心髒都是石頭做的，一個比一個能忍變態，男主都隨隨便便丟了，她肯定也不會比男主好到哪裏丟。

  夢瑤落在淩雲宮前麵，手心裏麵已經捏了一把虛汗。

  淩雲宮還是那麽大，夢瑤不想快點見到師父，就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轉一個角就是側殿，往前看見了院子裏的金魚池，一頭銀發的清瘦青年坐在池沿，手裏拿著細碎的魚米往裏麵丟。

  “……師父。”

  夢瑤出聲喊道。

  濮陽淺微微側臉，褐眸看她：“你看見我不過來，站在那裏幹什麽？”

  夢瑤咽了下口水，慢慢走過去，坐到濮陽淺的旁邊：“師父叫我過來是幹什麽……？”

  濮陽淺睨她：“以前有事叫你過來也不見你如此，你怕什麽？”

  夢瑤眼珠轉了轉，試著回答：“可能是仙女的直覺顯靈了，總覺得師父這次叫我來不會有好事？”

  “那你的感覺還挺準的。”

  濮陽淺看向身後，對舒子卿道：“你過來這邊。”

  陰暗處，少年一身青藍色廣袖寬衣，抱著一個圓形的墊子緩緩拖著衣擺走來，檀木冠束得鬆散，看見夢瑤的時候，視線頓了下。

  “師父。”

  舒子卿收回目光，將墊子放在他旁邊，跪坐下來。

  夢瑤睜大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師父，困惑：“為什麽二師兄會在師父這裏？”

  不是說他現在在閉關嗎？

  濮陽淺輕笑了一聲，仿佛聽得見她腦子裏想什麽，告訴夢瑤：“他在我這裏閉關。”

  夢瑤：……合著還要躲著她，怕她去他院子裏找他是吧？！

  舒子卿對上夢瑤的目光，睫毛動了下，移向濮陽淺，問：“師父叫我們兩個過來做什麽？”

  濮陽淺：“其實也不算太大的事情，夢瑤今年十歲有四，在雲夢山修煉了這幾年到了金丹期還沒有離開過，也是時候出門曆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