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師妹, 你不是已經金丹辟穀了嗎？”

  舒子卿有些迷茫，下意識問。

  夢瑤眨了下眼睛, 反問他：“金丹辟穀了就不能來月事了嗎？”

  舒子卿一下被問住了，他看過無數的簡籍，裏麵確實沒有一本一塊提到過金丹期的凡人女修究竟會不會來月事。

  為什麽雜談也不寫這些？那些廢話連哪位嬌女上人偶爾吃的什麽珍饈味道口感都提到了，為什麽不說她們也會來月事？

  夢瑤微白著臉坐起來，伸手牽住了舒子卿的手指，告訴他：“現在我腹部不太舒服, 雖然和傷口相比是小巫見大巫，但是可能因為是第一次, 所以現在……心情比較不想控製。”

  舒子卿看著她，心裏微微湧上一絲暖熱：師妹是不想在他的麵前控製自己的情緒嗎？

  這是不是說明，她一點也不將自己看作離開五年的陌生人，而是真正的師兄……就像她和大師兄一樣。

  他經常會回想起夢瑤和堯月……以及大師兄之間的相處，那樣熟稔，每個相互動作在隨意間透露出無法動搖的相互的信任。然後心口就開始湧上無法控製的酸澀嫉妒，腦子也感到一陣的壓抑。

  但是現在, 夢瑤抓著他的手指, 而且是兩根。

  她很直白地告訴他，自己月事第一次來, 不舒服（還隻是一點點的），而不是選擇在他麵前裝作無事打發他離開。

  舒子卿像吃了甜湯裏撈起的洛神花，口裏酸澀未曾褪去，細微的甜衝緩了艱難，一絲絲縈繞在舌上, 回味無窮。

  “那我能為師妹做什麽？”

  夢瑤揮了揮手, 讓他附耳過來, 舒子卿猶豫了下，將臉湊近她。

  “師兄，你幫我煉製一種……這樣那樣這樣那樣的……可以嗎？”

  舒子卿喉結滾了下，對她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如果原料隻用蓑草的話，即使品質好一些也不能長久使用。”

  “沒有關係，那樣就多煉一點，反正取材便宜。”

  於是舒子卿稀裏糊塗被推了出去，站在門口。

  他其實不太想給她用一般品種的新鮮蓑草做原料，畢竟那裏太嬌……還好乾坤戒裏存了一些品質上佳品種稀少的蓑草，一直壓著沒用，現在正好可以幫上師妹。

  舒子卿煉製了一個下午，按著師妹要求的形狀和柔軟程度，做出了兩百多條，最後全部放在一隻乾坤袋裏。

  他捏著乾坤袋，想到裏麵是什麽，耳朵和脖子都紅紅的。

  夢瑤在臥房裏麵靜坐修煉了一個下午，等舒子卿回來的時候很快睜開了眼睛，起身快步走去。

  “師兄，你全部煉好了嗎？！”

  舒子卿“唔”了一聲，將素白色的乾坤袋交給她，視線不敢直視她，垂睫道：“裏麵有兩百六十條……”

  “二師兄最好了！”

  夢瑤接過乾坤袋後撲過去抱住他，貼貼舒子卿溫涼的脖子。

  好軟，還有新血的特殊的腥甜氣……舒子卿腦門冒煙，呆呆地看著夢瑤往裏麵走，才猛然想起：“對了師妹！那個、那個三個時辰就要換一次！”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點出去。”

  如果是按照正常的凡人情況來算的話，一般的少女正好是在這個年紀左右初潮。

  但是夢瑤也沒有想到，自己修煉了居然還是會來姨媽，不是說好的修煉鍛體了就和人類不是一個物種了嗎，大師兄騙子！

  一想到以後每個月都要流血暴躁，夢瑤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換好二師兄給她煉的月事條，再用風霧術清理幹淨身上，開門出去問舒子卿：“師兄，你聞聞我現在還會散發氣味嗎？”

  舒子卿正在練劍，聞言動作頓住，沒有控製好力度，劍氣將前方的煉丹爐鼎“砰”的一下劈碎了。

  夢瑤叉腰看著他：“快點過來，二師兄。”

  舒子卿抓著劍走過去，在距離小師妹一米外，微微側過臉，搖頭道：“沒有了師妹。”

  夢瑤得了肯定，心裏大安，離開了舒子卿的院子。

  她在路上遇見了堯月，從小師妹渡劫到現在隔了這麽多天，堯月終於見到傷勢愈合的夢瑤，開心地撲過去：“師妹，你已經好了嗎！”

  夢瑤抱住師姐，落在地上，擼她軟乎乎的腦袋和耳朵：“好了好了，已經可以下水打魚了。”

  狐狸往她的懷裏直拱，拱了一會兒，抬起頭，藍汪汪的眼睛裏露出嫌棄：“你身上都是二師兄的氣味。”

  夢瑤：“那是什麽氣味？”

  “冷冷腥腥的，噫。”

  夢瑤：“……”懷疑是自己的的姨媽味道沒有洗幹淨。

  “師姐，你知道月事嗎？”

  堯月眨了下眸：“知道呀，我成年的時候來過一次，天狐的周期是十年，現在還早呢。欸，難道師妹你也來了月事了嗎？”

  說完，她的狐狸腦袋往下，鑽著夢瑤的小腹，拱來拱去。

  夢瑤臉蛋爆紅，把堯月丟開：“師姐你在做什麽？！”

  堯月穩穩落在地上，又輕快地邁著四條小腳跑回師妹麵前，望著她說：“聞聞師妹的氣味呀，我怎麽好像沒有聞到血味？”

  “我讓二師兄幫我煉了一些月事帶。”

  堯月：“……”

  堯月支棱起耳朵：“……哈？？”

  “你讓二師兄幫你煉製月事帶？！”

  夢瑤蹲下來，看著堯月：“是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堯月左右看了看，耳朵往前，湊到師妹的臉邊，問她：“那二師兄是不是也可以幫我也煉一些？”

  夢瑤緘默了下，把乾坤袋拿出來問她：“師姐一次是多久？……對了，師姐知道我應該多久來一次嗎？”

  堯月湊到她耳邊悄悄說：“我大概是十天，然後這樣那樣這樣那樣……師妹的小日子是間隔多久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師父。”

  問師父？夢瑤拿了一堆塞給她：“下次二師兄幫我煉了我還給你，師姐就不用去找二師兄了。”

  堯月滿意極了，腦袋在小師妹的脖子和臉蛋上蹭了蹭，搖尾巴：“我去後山啦，師妹也去修煉吧。”

  夢瑤想了想，轉身飛去了雲夢湖。

  師父正好沒有在淩雲宮，盤坐在湖中心一動不動入定了般，夢瑤喊了他兩聲，終於讓濮陽淺微微側臉。

  “身體恢複好了？”

  夢瑤輕輕飛起，落在一麵碧綠寬闊的蓮葉上，腳尖點起幾圈漣漪。

  “師父，我有事情要詢問你。”

  濮陽淺眼眸沉靜地看著她，問：“修煉相關，還是別的？”

  夢瑤往前走了些，小聲道：“我初潮了，師父。”

  “……”

  濮陽淺眼神微妙，緘默了許久，開口道：“有什麽要我幫你的？”

  夢瑤：“師姐讓我來問師父，我現在還是月信嗎？”或者是季信？年信？

  濮陽淺告訴她：“到化神期時，女修基本就完全絕了，你現在應該是年信，元嬰則會轉為五至八年，約兩三日即結束。有的女修來了信事，心緒的波動會比較大，這些都是正常的，並不會影響心境和修為。”

  夢瑤安心了，拜別了師父，去後山的水潭修煉。

  突破到金丹期以後，頭上的戰鬥力基本上沒有穩定下來，在800左右徘徊，來姨媽的時候偶爾會躥上八百五，又偶爾掉到七百，讓夢瑤心煩得很。

  還好師父告訴她女修因為來姨媽而心情不好是正常的，因為身邊正常一些的參照係就隻有師姐，堯月是Lv22的等級，卻有一千的戰鬥力，夢瑤便以為她那樣才是對的。

  雖然師兄師父們都對她現狀沒有什麽評價，夢瑤心裏還是隱約覺得自己有問題。

  二師兄給她做的月事帶是照著乾坤袋的原理來煉製，不僅如此，還防水貼服柔軟，夢瑤在水裏坐了兩個時辰，也沒有感覺到下麵不舒服。

  但是她起來時臉色還是發白了，肚子也一陣一陣的難受。

  “嘖。”暴躁。

  夢瑤換姨媽巾，發現自己在噸噸噸出血，整個人都冒黑氣了，簡直下一秒就要掏出十米長的大刀“歘歘歘”把周圍的生命送入輪回。

  她的院子還沒有修建好，井剛剛重新挖開，雖然外麵的牆圍起來了，但是新的家用還是沒有搬進來。

  舒子卿在院子裏搬了一張桌子，然後露天煉化了一些藥草，凝成濃稠清亮的藥液送入桌上擺著的瓶中。

  見夢瑤回來了，他正好裝好瓶子，對她道：“師妹，我給你煉製了一些雪蓮丹芝水，這個對你的那個和傷勢都有好處。”

  夢瑤接過瓶子，認真喝完，砸吧了下，“欸，居然是甜的？”

  “我加了一點花靈蜜。”

  “好好喝哦。”

  舒子卿彎起眼睛：“我明天還會多煉幾瓶，師妹可以幫我去給三師姐和大師兄送一瓶嗎？我會多給你一瓶做犒勞。”

  夢瑤狂點頭：“好好好！”

  晚上，月光清寒，舒子卿在院子裏麵練劍。

  他比劃得很慢，與一般的以快為尊的劍術不同，舒子卿完全收斂著自己的鋒芒和煞意，帶著一種老年人養生的不疾不徐，更像隻在行劍舞。

  這一係列過程裏，舒子卿頭上的戰鬥力一直停留在600，一點沒有浮動，穩如老狗。

  夢瑤在窗戶邊觀摩了一會兒，本想從二師兄的劍意裏學些什麽，誰知道他根本一點劍意都沒有，還把她給看困了。

  夢瑤頭點了一下，驀然驚醒過來。

  再看院子裏的二師兄，她心中一陣接一陣地敬畏：想不到二師兄竟然恐怖如斯！

  隻是隨意的舞劍，就可以完全湮沒自己的男主光環，產生屬於路人甲的存在感，讓她的心防和注意力完全降低到幾乎沒有，甚至很想睡覺。

  這，就是二師兄的實力嗎？！

  舒子卿修身養性完了，就坐在凳子上拿出一張古琴，手指調試琴弦。

  夢瑤看見那琴，終於想起來自己還要煉化二師兄送給她月琴。

  她回到房間，將潔白如雪的月琴祭出，手指微微撫摸了下冰涼的琴麵，在弦上微微一按，割開了道血痕，讓鮮血順著琴弦流淌而下。

  小師妹回去臥房裏後，舒子卿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手指挑動琴弦的動作也更加輕鬆了些。

  他知道夢瑤在裏麵煉化月琴，自己就在外麵隨意彈了彈。

  靈力在空氣中不斷旋轉，心神與月琴相互牽製，一道無形的紅色的線從彎月中連接到了夢瑤的識海裏。

  煉製成功了！

  一個晚上過去，月琴被煉化成了夢瑤的本命法器。

  和一個靈器神識相連的感覺實在微妙。

  夢瑤煉化完後，抱著月琴摸了一會兒，發現雖然不至於親近到變成自己手足，但是真的有成了……頭發指甲的感覺。

  總是，她現在變得對自己的琴特別的熟悉，又因為有樂理的基礎，夢瑤感覺自己可以隨意彈出任何的音調，特別輕鬆地用出任何術。

  “錚——”

  屏風和桌子直接化為齏粉，窗戶破碎成幾百片噴了出去。

  外麵的琴聲停了下來，夢瑤有點心虛：她隻剩隨便用了一下清風術，沒有想到威力會變得這麽大？？

  如果是以前的話，最多隻能推倒麵前的屏風而已。

  夢瑤想到什麽，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戰鬥力，驚了：她竟然不是在八百左右徘徊了，已經超過了1100！

  這已經超過小師姐平時的戰鬥力了，師姐現在平時還隻在一千左右徘徊。

  “……師妹？”

  舒子卿遲疑地走進來，站在門口，看了一下自己一片狼藉的房間。

  夢瑤果斷抱著琴趴在床上道歉：“師兄對不起，我隻是想隨便練習一下的，不知道為什麽清風術的威力和我算計的不太一樣了！”

  舒子卿看著她，烏漆的眸子裏情緒有些複雜和無奈，最後還是搖頭溫聲道：“沒有關係，這些用了幾年我也看膩了，差不多該換些新的。”

  夢瑤：慚愧，師兄實在太好了，這些東西在這裏幾年了他都沒有看幾次，現在卻說自己看膩了。

  舒子卿見她似乎依舊心有不安，轉移話題，笑道：“說起來，你現在煉化了武器，可能和三師妹也有一比之力了，三師妹總是偷懶，現在說不定打不過你呢。”

  三師姐打不過她？

  夢瑤想了想，竟然真的有些不確定起來。要不，回頭去找師姐試一試？

  於是第二天，夢瑤去約了堯月去山下抓魚蝦螃蟹做燒烤吃。

  堯月變成人形，挽著褲腳站在小河裏，彎腰抓石頭縫裏藏著的螃蟹。

  夢瑤站在她的側後方，掏出一把匕首，突然刺向堯月的後背。

  堯月腦袋上的戰鬥力瞬間從1032漲到1477，轉身穩穩地抓住了夢瑤的手腕，藍色的眸子裏帶著疑惑：“做什麽呢師妹？”

  夢瑤：“……師姐好強。”

  “哦，所以你覺得自己煉化武器後變強了，所以想試試能不能打過我？”

  堯月在火堆邊一邊烤魚，一邊刷著香油和醬料，“可是我還是原形更強啊，平時表現出來的比較無害而已……”

  說罷，堯月怕小師妹太沮喪，狐狸耳朵支棱起來搖晃，安慰她：“不過沒有關係呀師妹，你這次隻是用的一般匕首，如果一開始就用自己的月琴捶我說不定可以在我手裏堅持幾十回合呢。”

  夢瑤撕爛大蝦，丟進鍋裏：“……好的師姐。”

  可惡，她真的是升級流小說的女主嗎？為什麽會有修煉了五年連自己的三個師兄師姐都還沒有超越、根本打不過他們的女主啊！

  她們兩人在山下吃完了大餐，還留了一些，夢瑤說要帶回去給二師兄吃。

  “這幾天我一直住他院子裏，叨擾太久了，昨天還把他的臥房毀了，給他帶一點好吃的安慰一下。”

  堯月拍拍她：“過兩天我找你一起去泡淩雲宮的溫泉呀，二師兄後院的現在太溫和了，對我們都沒有用了。”

  過兩天姨媽應該就沒有了，夢瑤點點頭，坐在月琴上，提著食盒飛回山上。

  回到二師兄的院子時，夢瑤想起來自己的月琴煉化以後還沒有起名字，沒有起名字的法器是不會生靈的，所以還是要起一個比較好。

  “二師兄，我回來了，你吃烤螃蟹嗎？我給你帶了二十隻。”

  夢瑤沒有在院子裏麵發現舒子卿的身影，打開房門走進去，當即怔住。

  隻見一麵色蒼白渾身汗濕淋漓的清雋少年撐坐在床上，似腰脊無力支撐起自己身體的重量。

  他艱難地喘著，眼角抽動，又泛著猩紅，額角一鼓一鼓，仿佛有鑽人的蟲子在裏麵爬動。

  師兄發病了！

  夢瑤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茬。

  “師兄，你的藥呢？！”

  夢瑤大步過去走到床邊，將食盒丟在一旁想扶住舒子卿，手還沒有碰到對方的衣袖，就被克製而溫柔的風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