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嗎？”

  舒子卿看著他們兩人, 握著冰冷的劍鞘，雙眼黑沉。

  夢瑤：“咦, 我還想二師兄怎麽會半夜出現在竹林，原來是被大師兄叫過來的嗎？”

  申屠舟看著師弟，將木簡還給夢瑤，說：“既然你想明天再開始學，那就明天再開始，你給師弟說一下這事, 讓他有些準備。”

  然後他轉身離開了這裏。

  夢瑤看著申屠舟走遠，又看了看舒子卿。

  “二師兄, 大師兄讓我通知你明天去上課。”

  “上課？”

  夢瑤小步走上前，把木簡給他：“就是這個，我買的，去問師父，師父讓我去找大師兄上課。”

  舒子卿接過木簡察看了下，頓了頓，說：“這個？”

  夢瑤點頭, 告訴他：“師父說這是上界的宇係術簡, 而且是妖族用的，我看不懂, 隻能找大師兄來教。”

  “師父是不是還讓大師兄一起教堯月？”

  “師父沒有說。”

  舒子卿抬眸，溫和地看著夢瑤，告訴她：“我看過這個，可以理解一些，如果師妹有什麽不懂, 可以來問我。”

  夢瑤伸出手接回木簡, 看著他問：“師兄剛才有沒有聽到我和大師兄說的話？”

  舒子卿靜了下, 搖頭，自然地問：“沒有，你們剛才說了什麽？”

  夢瑤：“嘿嘿，其實也沒有什麽。”

  舒子卿看著小師妹，見她不打算繼續告訴自己，抿了抿唇。

  “師妹這五年，與師兄和堯月相處得應該很好吧？”他道，“可惜我沒有和你們一起待在雲夢山，現在你們都和我不太熟了。”

  夢瑤：“沒有啊，我還是很喜歡二師兄的呀。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二師兄像我的哥哥一樣，現在也這麽覺得呢。”

  五年前的舒子卿第一次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暖得仿佛泡在溫泉裏。

  現在的二師兄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隻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但是他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裏有問題。

  夢瑤在他麵前揮了揮手，問：“對了，師兄的頭痛現在怎麽樣了？師父的藥有用嗎？”

  舒子卿回神，搖搖頭，告訴她：“還是老樣子，沒有太多好轉。”

  “老樣子？”

  夢瑤心裏覺得有些不好，二師兄這樣說，八成是更嚴重了。

  “師父前幾年給你煉製了一種新的藥，他有交給師兄嗎？”

  原著裏麵的男主一直都隻吃原來的藥，後來在秘境裏還被人暗算替換了，加重了頭痛和源源不斷的殺欲。

  現在劇情被完全改變，師兄的病應該也有改善的機會。

  “師父已經給我了，”舒子卿看著夢瑤關切的眼眸，眼中帶上了淺淺的笑，“別擔心師妹，我回去會試一試的，應該會有用。”

  “真的嗎？”

  夢瑤目光專注地上前一步，手抓住他的劍柄，“師兄，師父的藥真的可以治好你的頭痛嗎？就算不是完全，起碼也能治好一點那種。”

  舒子卿沒想到師妹會忽然靠近，肩瞬間僵住了，臉上的表情有些空白。

  她的手抓住的仿佛不是劍柄，而是他的手。

  “我……”

  幾秒後，舒子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師父說了有用，別擔心，師妹。”

  他安慰道。

  夢瑤眼中還是有些存疑，但是舒子卿這樣對她說了，可能沒辦法再問出什麽。

  算了，就算隻是壓製的丹藥，二師兄應該可以撐久一些，說不定到時就找到了治療解決的辦法。

  “師兄一定要好好的，”夢瑤轉身，對他揮揮手，“我回去修煉啦，明天見你，我們一起去大師兄那裏上課。”

  舒子卿看著夢瑤遠去，抓著冰冷的劍鞘，站在原地，頭顱一點點泛起微痛，指尖發麻。

  ——

  夢瑤回了房間以後拿著木簡，努力預習了一個晚上。

  雖然還是不能理解意思，天破曉前還是將前麵一百個字全部背下。

  ……以前大師兄每次叫她預習，都是讓她不能理解就全部背下來，就算想偷懶也不行。

  將要天光的這段時間是難得可以休息一下的時候，夢瑤沒有修煉又獨自一人時，會想想原著的劇情，還有以後要做的事情。

  她偶爾也會想起自己的生身爹娘，還有那個傻憨憨的哥哥。剛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夢瑤是真的將他們視作至親，打算好好過完這一世。

  卻沒有想到命運無常，自己才八歲的就被抱走了（否則就會病死），從此天各一方。

  師父最快對她說過是否要與爹娘聯係要自己考量，現在東陸這麽亂，別說聯係了，夢瑤恨不得遠程操控把自己的家人藏在地底別被人發現。

  鳥蟲已經蘇醒，在樹枝上騰躍，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夢瑤沒有用清水術，去井邊打水衝了下臉，冰冰涼涼的水珠停在麵上，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啊，活著真好。”

  要是不用修煉學習就更好了！

  夢瑤乖乖去亭子裏麵等大師兄，沒想到二師兄比她還早，坐在凳子上抓著束心一動不動，似乎在發呆。

  夢瑤有了種前世上學的感覺，坐到舒子卿的旁邊挪了挪石凳，看他的臉：“二師兄，你也沒有睡覺吧？”

  舒子卿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又稍稍移開：“嗯，昨天我們分別後我就到這兒等了。”

  看來大家以前都是在這個地方一起上大師兄的課的。

  夢瑤抬手拍了拍舒子卿的袖子，疑惑：“師兄早上怎麽沒有用清風術，都被露水弄濕了。”

  舒子卿仿佛才發現，用風將自己的身上弄幹，耳根微熱：“我沒有發現，在秘境的時候每天都是這樣過的，忘了。”

  夢瑤看著他問：“大師兄今天在前麵練劍呢，師兄你平時不會練劍和別的什麽嗎？”

  “會的，昨天晚上，”舒子卿頓了下，輕聲說，“……忘了。”

  夢瑤琥珀色的雙眸眨了眨，驀然彎起眼睛：“師兄好可愛。”

  她的話說完，舒子卿整個人又愣住，黑色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她。

  哈哈哈哈哈哈！好可愛！

  夢瑤回想起來幾年前試煉幻境裏那個紅色眼睛像小兔子一樣的師兄，撲到他懷裏抱住，抬頭眼睛亮亮地問：“師兄現在變成原形還會控製不住自己嗎？”

  師妹像回來那天那樣又撲過來了？！

  舒子卿震住了，腦子空白了幾秒，整個人僵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原形是尾巴，尾巴不行，眼睛是紅色……”

  夢瑤抱著舒子卿的胳膊，仰頭看看二師兄傻傻的臉，鬆開在他眼前揮揮手：“師兄？”

  舒子卿瞬間回過神，語氣一點點恢複自然：“不行，不能變回半尾，原形對我影響太大，我不太能控製住自己，偶爾眼睛還是可以變回豎瞳深紅，除此之外就不能了。”

  “紅色的眼睛？紅色的眼睛也好好看呀，像小玄一樣可愛，小玄也是紅色的眼睛。”

  小黑蛇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從夢瑤的胳膊爬出來，吐著信子，圓溜溜的紅眼睛困惑地看著兩個人。

  怦怦。

  太近了，舒子卿感覺耳畔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大到快要壓過師妹說的話。

  他害怕被夢瑤聽見自己的心跳，冰涼的手心微微泛起濕意，身上的溫度仿佛也被抱住自己的人溫暖了。

  再賴在舒子卿身上就要被師兄察覺到心思不對了。

  夢瑤鬆開手，放過了快被抱成一個雕像的二師兄。

  “大師兄來了，”夢瑤拿出木簡，托著腮，歎氣，“又要上課，啊，我還想練習煉器的。”

  申屠舟走進來，劍已經收入鞘中，放在桌上，麵無表情道：“ 平時躲著不想煉器，三天兩頭往師父那裏跑要練琴，現在就想煉器了？”

  夢瑤乖乖巧巧坐著聽課。

  申屠舟讓她用靈力充盈第一個字的空間，然後進行演變，夢瑤努力照著大師兄的要求做，做著做著覺得不對。

  “為什麽二師兄不用做？！”

  申屠舟敲了下夢瑤的腦殼：“因為你二師兄會了。”

  “大師兄把二師兄叫到這裏來是讓他發呆的嗎？？”

  申屠舟：“宇術是術，叫你二師兄來自然是讓他等下陪你練習，不然你第一次釋放連自己放出來了沒有都不知道。”

  夢瑤剛開始還不知道什麽叫自己放出來了都不知道。

  她試著自己練習的時候，看著空無一物的手心，終於知道為什麽大師兄會那樣說了。

  “二師兄，你看我，”夢瑤轉頭看舒子卿，“你看見我的術了嗎？”

  舒子卿看著十根蔥白的手指，安靜了下，告訴她：“幾息前放出來了一些，現在全部散了。”

  夢瑤狐疑：“真的嗎？師兄你不要騙我，我真的放出來了嗎？？”

  “真的，雖然很弱，被風一吹就沒了。”

  舒子卿想告訴她些什麽，最後看著夢瑤那雙剔透的眼睛，遲疑了下，又什麽都沒有說。

  夢瑤繼續練習宇術，練著練著感覺不對。

  她不懂的時候就去問舒子卿，舒子卿猶豫地提點，她按著試了試，感覺靈力運轉舒服了些。

  幾次後，夢瑤終於發現舒子卿給她的提點和木簡上的文字不是相應的，如果按照木簡上的要求來做的話就會靈力逆轉，甚至壓抑心境。

  夢瑤站起來看向申屠舟，問：“大師兄，這個術是不是和我心性不相容？”

  申屠舟應了聲：“嗯，是的。”

  “啊，為什麽大師兄不告訴我！”

  申屠舟手裏拿著一本書，瞥了夢瑤一眼：“不相容不代表你不能學，你學不好，師弟還是可以學的，這個術更適合他，有你在旁邊對照也能更讓他有所領悟。”

  什麽？！

  夢瑤炸毛：她以為二師兄是她的工具人，原來其實自己才是二師兄的工具人？

  舒子卿見夢瑤生氣了，安慰她：“師妹，不要生氣，我也可以教你用人修的宇術，其實差不多的……”

  夢瑤更炸毛了：“我不！憑什麽你學得會人修的宇術，我就學不會妖族的宇術！”

  被師妹吼了的舒子卿，黑漆漆的雙眸露出一絲迷茫和委屈：“……”

  申屠舟終於對夢瑤投來了欣慰肯定的目光。

  “很好，這樣才是我的師妹。”

  夢瑤奮發圖強，狠狠學了一個白天加半個晚上，到她現在的修為學習基本上有人帶入門就全靠自己，申屠舟在旁邊隨意聽著就好了。

  夢瑤不肯走，申屠舟也被拉著和師弟師妹兩個一起，一直到她把前十個術和原理都被得滾瓜爛熟才放學。

  “大師兄，我們明天還繼續上課嗎？”

  申屠舟起身準備離開，緘默了下，側臉對她說：“不用，隔日來就好，你現在自我修煉為主，這些更多還是要靠自己的理解領悟。”

  夢瑤眨眨眼：大師兄你說話好像我以前的高中班主任哦。

  申屠舟想起什麽，提醒她：“對了，夢瑤記得等下去一趟師父那裏，接你這個月的任務。”

  雲夢山上各個人的修煉方式都不一樣，幾乎很難猜出一個築基期以上的弟子會在某個時間做什麽事情，除了月底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大部分的弟子都在趕著時間交門派任務。

  夢瑤雖然是掌門弟子，除了平時修煉，也有既定的更難一些的門派任務。

  今天她淩雲宮的前堂接了自己的牌子，察看了一下裏麵的任務。

  釣上五枚地衣彩蚌，獲得五副蚌殼，並取出裏麵的蚌核。

  夢瑤難以置信：“……”

  地衣彩蚌隻有兩個地方有，一個是師父的雲夢湖，一個就是她一直被食人魚毆打的那個水潭裏麵。

  它能生活在這兩個地方，從食人魚的嘴巴裏存活，已經說明了它的兩個特性：一是特別能隱藏偽裝，二就是它特、別、堅、硬。

  不僅如此，地衣彩蚌是吃肉的，它的外殼堅硬如玄鐵邊緣生齒狀利刃，平時用靈力修煉的時候還好，狩獵的時候會在別人碰到它蚌殼時瞬間打開，切下一塊肉來。

  如果要得到蚌殼的話，夢瑤就不能釣上來就一錘子砸死了……不，就算是釣上來也很艱難。

  下午夢瑤拿著魚竿去了水潭，沒想到在岸邊石頭上也看見了一道身影。

  “大師兄，你難道也是地衣彩蚌？”

  申屠舟沒有轉頭看，手裏握著細竹釣竿，聽見師妹坐在了自己旁邊大約三尺遠外，應了聲：“和你的一樣，不過我是兩百隻。”

  夢瑤驚恐：“兩百隻？水潭裏的地衣彩蚌不會被師兄全部釣完吧？！”

  “不知道，釣完了我就去雲夢湖。”

  “不要啊師兄！”夢瑤絞盡腦汁，對他說，“要不我們比賽吧師兄？”

  申屠舟聞言側臉，目光落在師妹的身上，微微擰眉：“你，和我比賽？”

  不怪他質疑，夢瑤兩個月前也做過這個任務，但是那次隻要求她釣上來一隻地衣彩蚌。

  她在水潭邊蹲了三天三夜，用盡各種辦法，被食人魚啃壞了三百隻魚竿，下水撈撈得身上全是傷口，真的把地衣彩蚌網上岸了，放在地上就突然狂暴，開合著蚌殼追得夢瑤整個後山跑，隻是一隻就幾乎讓她去了半條命。

  誰想得到那個地衣蚌殼的戰鬥力會突然從三百多變成七百多啊！

  然而現在，麵對大師兄質疑的目光，夢瑤瘋狂點頭：“我要和大師兄比賽，如果大師兄輸了，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申屠舟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問：“什麽要求？”

  “大師兄要抱抱我……”

  申屠舟淡淡道：“我現在就可以抱抱你。”

  “不是，師兄聽我說完，”夢瑤搖頭，“我想要大師兄在二師兄在的時候抱抱我，然後摸摸我的頭，很親近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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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瑤其實就是想讓二師兄看見他們抱抱，從而產生師兄妹間抱抱很正常的觀念，以後就可以毫無顧忌瘋狂和二師兄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