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都坐在側殿。

  這是夢瑤第一次看見自己的二師兄安靜到讓人覺得自閉的模樣。

  他就那樣沉默地坐在角落，抱著通體流銀的束心劍，看著窗外無垠黯淡的月光。

  房間裏的燭火跳動著，閃爍了兩下，連眼睛都沒有眨過。

  夢瑤臉上的印子不紅了，坐在塌上打了個嗬欠，見他並沒有修煉的意思，真的隻是看著窗外發呆，有些困惑。

  明明去找她的時候還好好的，剛剛還在哄自己呢，現在怎麽像抑鬱發作了一樣。

  “二師兄？”

  夢瑤爬過去，靠近他喊了一聲。

  舒子卿被叫了幾下，才回過神，抱著劍微微側臉看向她，露出很淺的笑：“怎麽了師妹？”

  夢瑤看著他，從塌上站起來，試著抬起腳丫，踩到他的腿上。

  舒子卿看小師妹想走到自己的懷裏，雖然不解，但還是將手中的束心放在案上，伸手護住她讓她坐下來。

  “有事嗎，師妹？”

  夢瑤按著他的臉左右看了看，對著那雙漆黑無光的雙眸問：“師兄在不開心嗎？是在為大師兄和師姐擔憂嗎？”

  舒子卿看著她呆了一會兒，反應遲鈍地點了一下頭，又搖了搖頭。

  “那師兄為什麽悶悶不樂的，你還在想什麽？”

  舒子卿緘默不言，許久，才看著自己的小師妹道：“我想到抓走堯月的那個壞人……然後我想到我。”

  他這幅模樣，夢瑤都擔心他會喪失夢想不想治病，直接黑化成為所欲為吃人的鬼畜。

  “二師兄是怕自己也被抓走嗎？”

  “或許我被抓走才是更好的結果，”舒子卿抱著自己的小師妹，聲音低而輕地道，“我才是有罪的，像我這種存在，即使現在躲過了，以後也遲早會暴露。到那個時候，整個修真界都不可能容下我，結果還是一死。”

  “反正都是這種結果，為什麽讓三師妹承受剝皮抽筋，煉化成法器生物，或者成為惡心之輩的爐鼎這些事情呢。”……不如全部換成他。

  舒子卿身上充滿了某種飄零不定的迷茫和自棄，這些想法與他的身世息息相關，可能早就知道了那天大師兄對她說的那些有關諸天魔虯的事情。

  他果然是抑鬱了吧！這不行，得轉移注意力啊！

  夢瑤打氣：“誰說魔虯不可以修道的？二師兄明明也很優秀很有修道天賦啊，你看，你修煉速度這麽快，日後一定會成為人人仰慕的仙君的！”

  舒子卿摸了摸自己師妹的腦袋：“築基金丹的修士被稱為上人，元嬰化神稱為真人，大乘以上到成仙前都稱為真君。”

  “那二師兄以後一定會成為真君的！”夢瑤打補丁。

  舒子卿輕輕抱住她。

  夢瑤靠著二師兄，聞到了他身上的清疏的香氣，忽然想到：“等等師兄。”

  自己摔跤後被帶回來還沒有洗澡！

  “師兄，你帶我回去泡澡好不好？”

  舒子卿放開小師妹，抬起手。

  夢瑤感覺到一陣濕潤潤的水霧刮過了自己全身的皮膚，愣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臉。

  “洗幹淨了，”他也摸摸她的臉蛋，告訴她，“這就是風霧術，師兄不準我和堯月幫你，平時我也是用的這種術清理自己身上和衣物。”

  夢瑤雙眼亮了：“師兄教我！”

  風霧術要將風與水兩種結合，沒有到煉氣五階很難通曉結合的原理。

  夢瑤隻學會引氣修煉，現在連一樣其他的術都沒有學過如何使用。

  舒子卿沒有拒絕她，耐心地先給她講解使用術的原理。

  他自己也沒有做過老師，所以教起來偶爾忘了補充原理，等夢瑤開始試著調動靈氣發生錯誤的時候才糾正。

  “靈氣並不是全都一樣的，大師兄帶你去瀑布修煉，正是因為人身上大部分由水組成，在親水屬性的靈氣環境中修煉能讓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現在應該尋找空氣裏的那些親風屬性的靈氣為你所用。”

  夢瑤看了他一次示範後，擰著眉，小心翼翼地將空氣中的風屬性靈氣挑選出來，然後在周圍運轉，等涼意吹拂到自己的臉蛋上麵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薄汗。

  舒子卿抓住她的手腕，教她：“不是這樣，你要先調動身體中的同係靈氣，然後靠自身的靈氣釋放到體外進行操控，以此吸引空氣中的風靈氣為你所用。”

  夢瑤聽完他的講解，試著又練習了幾下，終於學會了控製風。

  舒子卿告訴她這個就是（威力很弱的）清風術，前期配合心決使用的話會更輕鬆一些。

  到了後期原理銘記於心，熟練度也刷上去了，就能達到信手瞬發，不需要心決輔助。

  因為更容易掌控，水屬性的術往往是除了風術以外修士第二種學會的術。

  夢瑤也不例外，按著剛才的方法，她很快在手指尖凝聚了一小滴水珠。

  看著這顆很快就要化為空氣中水汽的小水滴，夢瑤仿佛看見了自己未來不用洗澡洗衣服的美好時光。

  她眼睛閃亮亮的：“師兄教得太好了！我一下就學會了。”

  舒子卿看了看她手指上漸漸滑落的小水珠，說：“師妹，你身上出的汗比你凝的水還多。”

  夢瑤一巴掌按住他的嘴，嚴肅道：“別說話了，二師兄！讓我安靜練習！”

  於是舒子卿抱著自己的小師妹在這裏練習了一個晚上，一直練到後半夜。

  夢瑤真的熟練掌握了兩種術的使用，並且給他洗了好幾次臉。

  二師兄用衣袖擦幹臉上的水，看著夢瑤說：“這樣過一段時間，師妹就可以像我一樣熟練地控製水的濃密，然後用來清理自己。”

  要洗衣服的話，師妹對風的速度掌控還差了一些熟練，要多練習一些才能運用。

  不過畢竟隻是第一次學習，隻一個晚上就能達到給他洗臉的程度，舒子卿已經覺得自己的小師妹天賦異稟，一定會是未來的天之嬌女了。

  夢瑤練習了太久，現在有些累了，踩著他的腿走到了旁邊的案上，撿起了他的那把束心。

  舒子卿的束心劍鞘是通體銀色的，上麵不知道刻著什麽紋路，似蛟似龍，盤虯在鞘身上，線條滾著深沉的檀黑，應該有陣法的效果，她能隱隱感覺到靈力的存在。

  劍柄上麵裝著一塊剔透的藍色晶石，中心似乎在泛光，握著柄抽出來隻聽見輕微的“錚”響，並不是很重，大概三十多斤，夢瑤現在體質上來了也能掂起。束心劍身也有著濃密的紋飾，但是很淺，不仔細看隻能看見一片冰冷的銀亮，尾部雕刻著“束心”兩字。

  舒子卿走到了她的身後，伸出手微微護著，擔心她不小心割傷自己。

  感覺主人就在身邊，束心微微嗡鳴了兩下，溫柔極了。

  夢瑤好奇：“師兄，它是在和你說話嗎？我可以和它玩嗎？”

  舒子卿眼底溫和，告訴她：“束心說你很可愛。但是束心太沉了，夢瑤還拿不起來的，想玩的話也要等你長大。”

  他摸摸她的腦袋，將束心收回。

  夢瑤看著它在舒子卿的身上消失，好奇地摸索他的腰側：“它到哪裏去了？師兄把束心放到哪裏去了，是乾坤袋嗎？”

  “不是乾坤袋，”舒子卿搖頭，“煉化了本命武器後，兩者就有了緊密無比的聯係，以後你的本命武器就可以存放在自己的識海中蘊養。”

  “束心是師父給師兄煉製的嗎？”

  “不是，”舒子卿微笑著告訴她，“束心是我自己煉製的武器，以後師妹有什麽想用的武器，我也可以幫你煉。”

  夢瑤驚訝了：“二師兄的煉器是大師兄教的？”

  舒子卿點頭，認真地告訴她：“對，大師兄很強，你能想到的一切修煉之道，他全都精通，也全都能教。”

  就連作為妖修的堯月，她的修煉方式申屠舟也可以完全正確地安排教導。

  夢瑤問：“那為什麽師兄你要選擇劍做本命武器呢？”

  舒子卿微微笑了下，低聲道：“因為我煉化束心，不是為了追求更強的道路，而是為了自我束縛。”

  劍鞘和劍身上麵密密麻麻的劍紋陣法，都不是增幅，而是對他本身能力和魔虯本性的壓製。

  夢瑤怔了，看著坐在月光下的二師兄，他說完後，整個人周圍的氣息又變得有些沉寂，一動不動靠著椅背。

  她頓了頓，像小貓一樣爬到舒子卿身上，抱住用小手拍拍他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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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沒錯，作者菌食言了！

  今天起恢複日更，因為不是隔日更，修文的時間不太夠，所以不一定0點發

  會在大眼仔提前通知更新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