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抬手將萬顆靈米分成四份，又將數百稻種分成兩份。

  然後恭恭敬敬拿出一份靈米獻給扁蓄，溫聲道：“弟子資質駑鈍、頑皮懈怠，讓師父操心了。弟子現在實力淺薄無以為報，便將這份靈米獻給師尊，權當弟子一片孝心。”

  扁蓄微微一笑，接過靈米揣進懷中，心下頗為感動。

  青雲又拿出一份靈米來到青黛跟前，聲音親昵道：“姨娘，這份是你和阿爹的，吃完了繼續找我拿。”

  青黛接過，轉手遞給青玄。娃兒第一次種出的糧食，當爹媽的又哪裏舍得吃，光看一眼就欣慰莫名了。

  朱砂眼巴巴看著青雲分米，暗自估算了一下好像有自己的份。那米粒晶瑩剔透、芳香四溢，真的好好吃的樣子。

  青雲將一份靈米和種子塞進芥子樓，手中留下最後一份，然後才來到朱砂跟前。

  它把種子和靈米一起交給朱砂，溫聲道：“這一月來多虧師姐照顧，青雲才能種出此物。這種子師姐收著，吃了了可以繼續種，記得留夠種子哦。”

  朱砂小臉緋紅，接過種子和靈米，微笑道：“我那七榮七枯果種子你也收下吧，記得即便種出來了，也千萬別亂吃。”

  青雲連忙追問道：“吃一顆全身百年長毛，吃兩顆顛倒陰陽男女互換，那同時吃三顆、四顆、五顆、六顆、七顆都會怎麽樣呢？還有，味道分別都是什麽樣的？”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青雲腦海裏揮之不去。

  此時它垂涎三尺的樣子將剛剛豎立的光輝形象損耗殆盡。

  朱砂聲音甜美，說話的內容卻異常駭人：“一次吃三顆的後果是永遠變成野獸的樣子，再不能幻化人形，也不能發出人的言語。一次吃四顆的後果是神魂俱滅，肉身微縮變成七榮七枯果的種子。”

  這兩個結果著實把青雲驚到了，尤其是一次性吃四顆立刻神魂俱滅變成種子，顯然是沒有任何搭救的可能。它剛剛差不點就一次性吃掉四顆，幸虧自己還有點良心，留了一些餘地。

  突然它想到了一種可能，戰戰兢兢問道：“我剛吃的那些果子的種子是怎麽來的？”

  朱砂神秘兮兮道：“師弟真聰明，正是你想的那樣。十年前所羅門國出現一個邪派高手，連殺三十六名無辜修士。我正好在那地方遊曆，所以喂了他四枚七七果，結果他就凝聚成了種子。”

  青雲“哇”的一聲幹嘔了幾下，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食物進了饕餮的肚子，能挺過十秒的都算它消化不良。

  它顫顫巍巍道：“那吃五個、六個、七個呢？”

  朱砂神秘兮兮道：“你猜呢？”

  青雲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不敢想下去。

  它歎了一口氣，轉過頭對扁蓄道：“師父，師姐培育的七榮七枯果神乎奇技、效用非凡，根本不是弟子所能比擬的。弟子認賭服輸，願意作回書童，隻望師父繼續教我，我會繼續努力早日成才的。”

  扁蓄還沒說話，朱砂卻急忙道：“師父容稟，青雲師弟種植的靈米雖然沒有七榮七枯果複雜，但意義重大影響深遠，能夠為我們所有生靈延續生命躲避大劫提供巨大幫助。弟子雖然想贏，卻也不敢厚顏無恥的承認勝利。弟子真心認輸，願意繼續當師弟的書童。下一次比鬥，朱砂不會再輸了。”

  扁蓄點了點頭，溫聲道：“你改良七榮七枯果，使之不但不再荼毒環境，又能聚集毒性，而且果實即能害人也能救人，名為毒藥卻能夠網開一麵留下生機。從種植角度，技藝已然登峰造極，連師父我都不敢說有你造詣。但正如你說，青雲所種靈米，雖然不夠機巧，但大巧不工，它隻利益眾生一項，就抵得過所有功績了。你能認輸我很欣慰，但為師說話算話，你已經連輸兩次，下次再輸可就要離開我這裏，連書童都做不得了。你一定要繼續努力，找到贏它的辦法。”

  朱砂眼中露出不甘、不忿、不屈之意狠狠的點了點頭，又狠狠瞪了一眼青雲。

  小小身軀裏正在凝聚著無窮的力量。

  青雲苦著小臉，很想說師姐沒必要的，大不了下次我讓你，但這話始終不敢說出來。它怕師父罰它，更怕朱砂惱羞成怒削它。

  扁蓄又將頭轉向青雲，溫聲道：“你的靈米最好起個好名字，為師會替你申請東序學府農事鼎新獎。如果你願意將靈種賣給學府，由學府組織種植銷售，我會保證你那部分收益。”

  青雲不明白此事利益，便轉頭看向青玄。

  青玄雖然不差錢，但該要的必須要，否則就顯得太過特殊。再說，通過此物和扁蓄利益集團搭上關係也算一個光明正大的後路。

  於是便點了點頭，隨口說道：“米就叫青雲靈珠米，希望所有吃到它的人都能念想我家青雲的好處。為它積德修福。”

  饕餮的名聲在修行界向來不佳，如今能在食物上造福無數生民，為它積累名聲洗刷罪孽，這也是哪裏跌倒哪裏爬起來的意思。

  題外話就此打住。

  青雲與朱砂的這場小小比鬥，僅僅隻是東序學府每日發生諸多比武中的一場，卻是青園法會教學功效的一次檢驗。無論是日後讓人聞風喪膽的朱砂七七果，還是被稱為萬家生佛的青雲靈珠米，都是第一次登上曆史舞台，之後便在無盡的歲月中譜寫了一曲曲動人傳奇。

  處理完青雲的月考，易青玄便跟自家人商議要去兩界山追捕石菖蒲的事情。

  討論結果是隻他一個人前往就夠了。

  青黛必須留守青園，借助地利在石決明的幫助下研究護國大陣。這也是救助月青香的關鍵，時間耽誤不得。

  再說，人參果樹必須有人看著，否則真被誰偷了去，樂子就大了。

  青雲也必須留下來好好跟著扁蓄和朱砂學習，這一個月它進步明顯，已然走上正軌。如果跟著易青玄出去野幾個月，恐怕又會前功盡棄。

  再說，此次出擊貴在靈巧機動、出其不意，隊伍自然越小越好。

  青黛、青雲都沒反對，易青玄叮囑一番便去找蘇合香幫忙。

  蘇合香聽說易青玄要去兩界山追捕石菖蒲，倒是沒有阻攔，而是將兩界山的情況跟易青玄介紹了一下。免得他盲目過去兩眼一抹黑，卷入莫名其妙的爭端當中。

  兩界山是一個次位麵，即不屬於太夏大陸也不屬於魔域。

  但魔族和太夏都可以與它通聯，所以它就成了魔域與太夏的重要通道。

  無論魔族還是太夏，都希望占領兩界山，之後就可以將戰火直接燃燒到對方的本土。

  在這個宇宙中，這樣的地方還有不少，但兩界山卻無疑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個。

  因為那裏號稱魔族的絞肉場，每年都有數十萬的低級魔族源源不斷的從魔域中撲向兩界山。總會有零星的魔族穿過戰場，偷渡到太夏成為魔族侵略太夏的內奸。

  兩萬四千年前，發生了臭名昭著的刹帝利國、費舍國、首陀羅國滅種事件，就是由魔族內奸引導一路魔人從兩界山偷渡進入太夏，一路屠殺無數百姓，直接導致三國滅亡。

  雖然這路魔人全部被圍剿，但人家已經完成了億萬級別的生命獻祭，直接促成了魔族兩位魔神的進化。

  那兩位魔神不是旁人，正是拳蓼和重樓。所以他們才會對太夏大陸如此情有獨鍾，非要派遣分神過來興風作浪。

  其它魔神對得到好處的兩個人自然羨慕、嫉妒，無不希望照貓畫虎也能利用太夏億萬生靈的血肉來實現自己的晉級目的。

  而為了防止這樣的慘劇再次發生，太夏方麵則在兩界山此端，修築了三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是冰封千裏、永隔兩界的鎮魔關，傳聞此關雄高萬丈、飛鳥難度，讓酷愛岩漿衝浪、喜歡硫磺泡澡的魔人十分厭惡。而成就此關的，正是東勝天王當年的一件法寶——玄冰尺。

  第二道防線是由東序農事學院構築的屠魔嶺。你沒看錯，是農事學院。這裏幾乎聚集了東勝神州所有的攻擊性植物。漫山遍野花花綠綠，將環形的屠魔嶺裝扮成花環一樣。也就是這個美麗的花環，卻是所有魔族的夢魘。越過鎮魔關的魔人，九成都隕落在屠魔嶺上，成了植物們的肥料。

  第三道防線是相對和平的拒魔城，相當於兩界山太夏鎮守軍的大後方。你隻要知道這座城裏竟然還有專門收購魔人骨骼、法寶、材料的商人，以及替軍士服務的流娼就曉得這裏該有多麽繁華與安定了。

  借著當地酒保的話說，如果魔人打到了拒魔城，相當於兩界山失守了。所以我們再緊張也是毫無意義的。

  雙方滲透反滲透、衝擊反衝擊的戲碼連年上演，到如今大劫將至亦有了越演越烈之勢。

  對了，高等魔族和仙人都很難出現在兩界山。一旦有兩名仙人實力的人物出現，就會導致空間塌陷，徹底毀掉這個通路。

  不知道為什麽，太夏和魔族都默契的選擇了保留它，而非毀掉它。

  駐守兩界山的守軍就是我們前文提到的東序軍和東序律別動隊。

  而在兩界山的東序軍又分成兩個部分。

  其中最主要、最核心的力量，就是歸東序軍統領玄參領導、由兩界山督軍幹薑率領的、東序畢業生組成的東序正規軍。這部分軍隊人數最多、紀律嚴明，八成人員都駐紮在鎮魔關上。

  第二個部分則是由東序學府兵事仆射礞石領導的、東序在校生組成的東序預備役。幾乎所有的正規軍都是由預備役晉級而成的，所以二者是小弟與大哥、蠶蛹與蝴蝶的關係。

  它的戰鬥力和執行力照正規軍都存在著不小的差距。但卻是三隻隊伍中最年輕氣盛、不服不忿的一隊。

  為了培養這隻隊伍的狼性，礞石倒從不攔著他們四處惹事兒，結果往往是被其它人員打得鼻青臉腫。但人家從來不下死手，畢竟大家都是從這個二愣子階段過來的，所以權當是義務培訓了。

  正規軍教訓預備役，是東序軍的習俗，可惜這個習俗很快就要被打破了，還是被女孩打破的。

  東序預備役大部分時間駐紮在拒魔城，少部分時間去鎮魔關和屠魔嶺實習，真正參與戰鬥的機會並不太多，但即便如此在兩界山待上幾年的學員，都會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一股煞氣。與學府中的天之驕子，已然判若兩人。

  我們再說東序律別動隊。它們人數最少，卻是戰鬥力最強，活動區域最廣。廣到可以走出鎮魔關直接進入魔族領地，甚至殺進魔域。他們這支隊伍的領導者是東序律統領雷丸，就是前文我們曾經提到過將雲台七子丟給瞿麥的雷丸。

  而這支隊伍的成員，就是所有犯過錯誤，願意改過自新，還有一定能力的東序學子。無論畢業的還是在校的，隻要犯了罪，本事又不小的，如果被雷丸看中，便會丟到這隻隊伍裏。

  如今的二皇子石菖蒲就藏身其中。

  這支隊伍的贖罪方式很簡單，隻要攢夠一定數量、足夠級別的魔人牙齒，就可以了。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的狩獵區域在鎮魔關之外。凡是進入鎮魔關的魔人，就不歸他們了。

  如果你問隊員之間會不會發生掠奪，我真的不太清楚。

  但以他們的智商和手段，該什麽時候出手，對誰出手他們都很清楚。

  魔族與所有生靈之間是敵對關係，所以東序律並不懷疑他們會叛變，因為那沒有意義。

  三支隊伍都有嚴格規定的行進路線和活動區域。凡是敢於違抗軍令私自活動的，輕則會被發配到鎮魔關外成為自由獵手。重則會被投放到屠魔嶺，負責收拾魔族遺物。

  自由獵手往往都會成為魔族的自由獵物，或者成為千裏冰封下的冰雕，能夠活滿三個月刑期或攢夠魔人牙齒的，從無一人。

  而在屠魔嶺幹過拾荒者的，都會精神錯亂成為瘋子。也不知道是魔族死氣熏染的，還是無數植物侵襲的，總之是沒有一個能完好活過刑期。

  易青玄聽著這個危機四伏的介紹，不禁替二薊和徐薏苡擔心起來。

  這麽長時間，小薊和徐薏苡不犯點啥錯，都對不起他們的性格啊。

  有道是：雄關萬丈埋忠骨，青史難留凡夫名。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