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仙子放出靈覺向三本殘卷探去，剛到殘卷自帶的土黃色光圈旁邊就被反彈了回去。

  那聖潔無比的仙子再也無法維持高傲形象，從虛空之中緩緩落下，小臉微紅道：“公子靈器等級太高，小仙無力修補。要不我直接送公子去神殿吧。”

  易青玄卻是溫和一笑道：“雖然仙子沒有幫我完成心願，但拳拳誠意在下還是感知得到的。不知道仙子可有什麽心願，看看在下能否替你完成啊。”

  這個操作好騷啊，有點馬雲大大摸了阿拉丁神燈之後，讓燈神許願的感覺。

  月霓裳從來沒見過給神靈發許願卡的家夥，隻是她心裏很早很早以前倒是一直有一個願望，沒機會實現，如今見了這個超乎想象範圍內的年輕人，不禁脫口而出道：“我想看看真正的神族是什麽樣的。”

  神族兩個字是所有香火神靈心底的一根尖刺。

  她們雖然被稱為這個神那個神，卻跟真正的神族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一個是天生的太陽，一個是人造的蠟燭。

  一個生而近道，一個茫茫求索。

  一個不粘一絲因果，一個卻是因果造就。

  想要看看真正的神族到底是什麽樣子，是香火神靈的崇高理想，甚至是心底的頑固怨念。

  這裏是大月神的神域，即便是香火神靈不在神譜之內，但神域所固藏的一些特異屬性還是有的。這也是為什麽月霓裳敢於答應幫助信徒在這裏實現願望的原因。

  隻要能實現，有機會實現，她就可以實現，隻是看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問題。

  在這裏，她很有一點言出法隨的樣子，前提就是滿足實現的條件。

  現在她的願望是想要看看真正的神族是什麽樣子，那麽隻要在這個空間裏有實力低於她的神靈，就會被她看到。原則上，是不會有神族的實力低於她這個香火神靈的，更不會有神族能夠輕易跑到人間界來遊蕩，那樣做要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

  這裏有實力低於她的神靈嗎？

  就在月霓裳的願望脫口而出之時，易青玄的胸口猛地放射出萬丈光芒……

  我們將時針向回撥轉一刻鍾，來到石磯娘娘所在的空間。

  此刻的石磯再不複國師府時的慵懶和修羅院裏的灑脫。

  弓著背、縮著脖、低著頭、含著胸，活脫脫一副霜打的鵪鶉模樣。

  她倒是和月霓裳對麵而坐，看起來地位不差的感覺，但瞧著她緊握衣襟的小手就差把怕怕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顯然她比昆布更要懼怕霓裳。

  月霓裳麵若桃花嫣然一笑道：“妹妹，姐姐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麽啊！”

  “吃了你”三個字一出口，石磯頓時麵無人色，她惶恐的從胸襟裏掏出一枚紫色的光團。

  那光團氣息悠遠道韻深沉，正是傲來老玉璽給她的傲來國運。

  石磯努力的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顫顫巍巍說道：“姐姐，妹妹剛得了一個禮物，想來會對姐姐的境界有些助益，我這不馬上給您送過來了。”

  霓裳見了光團，立刻就要伸手來搶，見石磯如此說卻放緩了動作，繼續維持端莊優雅的姿態，但那雙伸出去的手卻沒有縮回去，而是緩慢而堅定的繼續向前。

  嘴裏卻溫聲道：“這是國運吧？這麽大一團，你是哪弄到的？難道你已經可以凝練國運了不成？”

  這聲音溫婉，卻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石磯忙道：“這是傲來國運，傲來玉璽送的，我可沒本事凝練。再說，國運、神力隻有姐姐這樣的神靈才可以掌控，我隻是擔了大月玉璽的虛名，沒做過什麽實事，還不是姐姐心疼我給我個位置享福罷了。求姐姐不要讓我做事情，我隻想每天開開心心的玩樂就好。

  說罷還露出孺慕、親昵、調皮、羞澀的神情，手中的光團卻以更快的速度遞了過去。

  月霓裳露出諧謔和滿意的神色道：“你倒是長大了，也該長大了啊。“

  石磯道：“這麽多年，石磯一直蒙受姐姐的教誨關愛，自然會有些進步的。隻願姐姐神燈長明，能永遠庇護妹妹。“

  月霓裳手裏把玩著傲來國運，深思了一會兒卻又把光團遞向石磯。

  她聲音低緩帶著幾絲魅惑道：“妹妹啊，你馬上就要進入神廟去替我接納信仰，我現在本體不存隻是一縷分魂，這國運一時也用不上，不如你把它先拿回去，對你提升境界點燃神火很有幫助的。“

  石磯神色一滯，目光微微渙散，對著光團露出一絲貪婪和渴望。

  隻是很明顯，有著一股更加深邃的銘刻在骨子裏的恐懼抵禦著這份欲望。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絲絲向光團靠近，然後又猛的如烙鐵燙到一般縮回來。

  一進一縮間，萬分痛苦。

  霓裳戲謔的看著魅惑下的石磯，不停的在恐懼與貪婪間掙紮，臉上便露出些許壓抑許久的快意。

  是的，自大月聖光神石被奪走之後，她沒有一天不生活在憂慮與恐懼之中。

  她害怕失去神位，她害怕失去尊榮，她害怕失去信仰，她害怕淪為凡生。

  隻有在這一刻，麵對這些哀求她、崇敬她、恐懼她的信徒和神仆時，她才覺得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神靈，她才會感覺到久違的快感。

  月霓裳悄悄的幻化出一根細長的荊鞭，準備在石磯的小手摸上國運的瞬間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讓她知道什麽東西可以碰，什麽東西不可以碰。

  好久沒用鞭子抽妹妹了啊，想起來還有一些小興奮呢！

  我們將鏡頭調轉到小降香這邊，她麵前的月霓裳卻又是另一番模樣。

  月霓裳拉著降香的小手，從頭到腳仔細查看，像似要把她的樣子印刻在腦海裏一般。

  嘴裏卻在噓寒問暖，說什麽幾年沒見都長成大姑娘了。

  最近怎們樣啊？功課緊不緊啊？修行累不累啊？可有誰欺負她啊？一類家常裏短的閑話，話裏話外透著親近和溺愛。

  降香也沒有對著神靈的恐懼和敬畏，可能霓裳和石磯太過相像的緣故，她也是自來熟的無話不談。

  當霓裳隨口問出可有什麽喜歡的人時，降香竟突然停住，小臉“撲”的一下就紅了。

  就算不近人情的神靈也知道這裏有事兒呀，月霓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緊張道：“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別怕，告訴霓裳阿姨，阿姨幫你參詳一下。“

  她本沒打算讓降香許願，對這個孩子她用不著那樣的手段，可沒想到歪打正著這小郡主竟然年紀輕輕就有了心上人，這還了得？這不是要壞了她蓄謀已久的大事。

  降香用蚊子一般的聲音道：“也不是多喜歡了啦，就是有了一個定親的儀賓。”

  你都這樣了還說不喜歡？那甜甜蜜蜜的樣子，洗腳水都能當蜂王漿喝了。

  月霓裳盡量把語氣放溫和一些，卻依然透出無比的寒意道：“他是誰？誰給你們定的親？”

  就在此時，一道金色光波突然穿透所有空間，出現在每一個月霓裳麵前。光波及處，一個個封閉的空間壁壘均被打破，空間裏的諸人像熟透了的鳳仙花種子一般被彈射到同一個大廳裏。

  緊張的國師昆布、恐懼的石磯娘娘、羞澀的降香公主、遍體鱗傷的青葙子、目瞪口呆的易青玄、興高采烈的黃金台修士、虔誠感激的聖殿騎士，七扭八歪倒了一地，再無一絲初入空間時的從容寫意。

  隻是他們都沒有急著站起來，而是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大廳上麵。

  半空中，將近兩百個月霓裳的影子相互糾結纏繞，或喜、或怒、或憂、或懼，諸般情緒交織在一起，幻化出一道道七彩斑斕的光暈。

  過了許久，諸多影像才漸漸融合成一個月霓裳。

  她神色冷清、麵沉似水，姿態優雅、靜如山嶽，似再無一絲煙火氣息、凡生情惓。

  月霓裳一揮手，便將所有人卷入袍袖，再一甩袖子，大廳門戶洞開，袖子裏的人一股腦的被拋了出去。

  厚重的大門“咣當”一聲緊緊關閉，整個大廳裏隻剩下月霓裳一人，她“噗”的一聲噴出一口紫色光暈，那笑殺春工、細窺天巧的身子軟軟的倒臥在冰冷的地麵上，再無一絲綽約風姿。

  書中暗表，當月霓裳在明鏡台這大月神的神域當中，說出自己想看看真正的神族時，神域自帶的言出法隨屬性發作，隱藏在易青玄識海當中孕育著他一絲神性的降香玉佩，便不由自主的綻放出萬丈光芒。

  就這小小的一絲神性，卻已經不是大月神神域所能容納的，月霓裳立刻遭到反噬，所有空間壁壘被瞬間打破。各個空間的月霓裳分神也被迫合體，合體後的她還沒來得及整理所有分神獲得的情報，第一反應就是先將一切生靈趕出神域。

  現在的她危如累卵、不堪一擊，她可不放心將如此脆弱的自己放在國師昆布、妹妹石磯、以及其他陌生人的麵前。異地相處，她都不保證自己能幹出什麽事來。

  說實話，也算月霓裳倒黴，若易青玄的神格不分出一絲神性到降香玉佩當中，而降香玉佩又不是和大月聖光神石有著不可描述的關係，以月霓裳小小香火神靈的等級是無論如何引動不了易青玄的神格的。

  奈何無巧不成書，偏偏有人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將降香玉佩弄到了易青玄的手裏，而易青玄的神格又偏偏將一絲神性注入其中用來吸納信仰之力。

  而這一絲真真正正的神性就被月霓裳的口含天憲所察覺，才鬧出如今的一場悲劇。至少對於月霓裳是悲劇，她本體已失，神力無源，本想借著這次機會撈點好處，沒想到受到如此重大打擊，不香消玉損都算好的。

  萎頓在地的月霓裳不知趴了多久，那纖長卷翹、濃密如織的眼睫毛忽然輕微的抖動了幾下，兩隻黛珠般大眼睛猛的睜開，透射出無比狂熱、興奮、喜悅的光芒。

  她翻了個身，努力將破布袋一樣的嬌軀平躺在地，雙手高高舉起，似在擁抱著無盡的穹頂。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瘋了一般放聲狂笑，這素若春梅綻雪，潔若秋菊被霜，靜若鬆生空穀的堂堂女神，竟然瘋了一般的狂笑。這一畫麵要是被大月信眾、石磯娘娘等人看到，不知道要嚇破多少狗膽，驚掉多少眼球。

  明鏡台的大廳外是一片空曠的廣場，這裏已經是地下世界，頭頂沒有天空，更沒有明月星辰，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廣場上負責照明的，是一口口被高架起來的大鍋，鍋裏不知道燃燒著什麽油脂，劈啪作響中綻放著縷縷藍幽幽的光。

  一被甩出，易青玄立刻靈氣運轉周身，發現並無任何不妥，便足踏清風、儀態瀟灑的落向地麵。

  緊接著便將目光投向那皮開肉綻傷痕累累的青葙子。

  這是易青玄與青葙子相遇以來，青葙子最為淒慘的一次，好像比一貫被打的易青玄還慘。這麽賞心悅目的情景易青玄怎們能不多看幾眼。

  易青玄目光投來，青葙子立刻有了反應，他眉毛倒豎肩膀微聳，馬上將氣勢猛漲幾分。

  可就這稍微的動作，也立刻引動了他的傷勢，那聳立的眉毛隨即皺成一團，氣勢不由自主弱了下去。他可沒有易青玄青木環自我療傷的能力，這麽重的傷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的。

  即便如此他還是冷冷的瞪向易某人，嘴唇微動。

  唇語的意思是，你瞅啥？

  易青玄也是用唇語反擊：瞅你咋地？

  青葙子：再瞅一個試試？

  易青玄：試試就試試。

  兩人如少年兒童一般隔空鬥氣，卻也沒有真正的大動幹戈上前死磕。

  青葙子混得如此淒慘，怪就怪在他心直口快、杵倔橫喪的脾氣。在明鏡台沒給月霓裳一點麵子，連句軟話都不曾說。還非要等人家擺好陣勢才動手，很有宋襄公不擊中途的風範。

  奈何在神域當中和神靈打架，天時、地利、人和一點不占，實力又真的不如人家，自然被月霓裳花式吊打。幸虧月霓裳沒有殺人的心，也隻是利用陣法激發青葙子鬥誌意氣，也好讓他的情誌波動形成能量補充黃金台消耗。

  青葙子是打不死的小強，他也是從戰鬥中吸取經驗學習技能進行提升的。兩個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竟然鬥了個沒完沒了。幸好月霓裳被易青玄神格反噬，否則青葙子隻有被打成筋斷骨折不能動彈才會罷了。

  有道是：人間本是愛恨鑄，神道何來姐妹情。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願彼此成全，願相互溫暖；願晴天雨天，都有書相伴。每日11：11更新，書友群：211415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