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喜樂承認，她被嚇到了。

  忽然就覺得方沁挺慘的，自己的老爹當著皇帝麵給了她這麽一腳，這要傳了出去，隻怕也不用做人了。

  腦袋裏不知道怎麽就幻想著她爹給了她這麽一腳，趕忙搖了搖腦袋，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趕出去，實在是太可怕了。

  永安王冷冷的開口，“方連，你當著皇上和本王的麵動手，是對皇上或者對本王不滿嗎？”

  在皇帝跟前動粗，這絕度是大不敬之罪。

  榮國公府世子，也就是方連，那一腳踹出後泄了心頭怒火，也讓他瞬間清醒，見皇帝已經麵色不愉，慌忙跪下，“皇上，臣並非有意冒犯，逆女無狀，臣恐她驚嚇了公主，這才衝動之下魯莽行事，請皇上恕罪。”

  方連的心跳的越來越快，低著頭不敢再去看皇上，額頭布滿了密密麻麻汗珠，看起來真的是嚇到了。

  榮國公麵色低沉，袖口下的拳頭死死的攥住，緊縮，再緊縮，當他抬起眼皮突然對上西康郡王那嘲諷的目光，頓時感覺那目光猶如一隻緊緊攥住他心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想要起身的衝動又被他強製按壓了下來，他不願意讓西康郡王看到他丟人的那一刻。

  皇帝的冷冷的問道：“方連，朕昨日命你帶著人進宮賠罪，為何今日是這般模樣，你解釋一下。”

  皇帝沒讓他起來，他就不敢起來，低著頭腦子轉的飛快，很快就解釋道：“小女自知有錯，終日難安，自覺得愧對先祖，昨晚在先祖靈位前跪了整整一夜，痛定思痛後又給了自己的兩巴掌，傷及了臉頰。”

  “不敢失禮於禦前，是以施了脂粉遮掩，至於一身華服...一身華服也是想要慎重以待。”

  勉強解釋完頭低的更低了。

  永安王淡淡的吩咐伺候在一旁的宮人，“打水，替她洗臉。”

  這擺明是不相信方連的話。

  榮國公瞳孔微縮，下意識的看向的方連，心裏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出去。

  方沁臉上的巴掌印是他打的，那巴掌印幾乎占據了她的半邊臉，再加上少了一顆牙齒，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姑娘能自己把自己打成這樣。

  他想要阻止，可是已經晚了。

  內侍很快打來水，略微粗魯的替方沁卸了妝，隻見方沁左臉明顯要比右臉大一些，碩大的一個青紫色的巴掌印十分可怖。

  當莊喜樂和燕雲看清楚的時候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樣子，怪不得要塗那麽厚的脂粉。

  兩人的目光都看向方連，莊喜樂甚至覺得，方沁的道歉其實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她突然覺得方連才應該得到懲罰。

  在她的認知裏，不管自己的兒女犯了什麽錯，隻要不是作奸犯科十惡不赦，都應該得到父母的庇佑，因為血濃於水。

  一個姑娘，被至親打成這樣，其實已經很慘了。

  燕雲緊緊的攥著手裏的帕子，眼帶憤怒的落在了方連身上。

  這抹憤怒被榮國公捕獲，心下略微思索就有了‘良策’，當紙已經包不住火的時候，那就要把這團紙給扔出去。

  隻見他豁然起身，滿臉怒氣的開口，“逆子，你居然將她打成這樣。”

  “我...”

  方連下意識的就想要搖頭，迎上的榮國公的目光，嘴唇動了動，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兒連忙朝皇帝磕了頭，“求皇上恕罪。”

  這便是替他父親扛下了。

  榮國公鬆了口氣，麵朝皇帝，拱手道：“皇上息怒，老臣不知還有如此內情，方連在皇上跟前動粗，又巧言令色試圖蒙蔽皇上，實在有負皇恩。”

  原本老當益壯的他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以額點地，“方沁膽大妄為，小女兒心性，累及喜樂郡主名聲，她雖是老臣最為喜愛的孫女，卻也不能因此徇私，現在就將她交由喜樂郡主發落，老臣絕不偏袒。”

  說著就直起腰又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轉身看著方沁，一臉的痛心，“孩子，你糊塗啊，你早已是祖父心中最重要的孫女，你要恣意自在，你可以和祖父說，就算是你父親平日對你對再嚴苛，祖父他也是不敢違逆的，你為何要是豔羨別人？”

  “為何要做這樣的傻事？”

  如果方沁願意配合，此時隻要哭的梨花帶雨，一臉悔恨，那就能上演一出祖孫深情來。

  而後再哭著向莊喜樂說上兩句好話，這事可能也就不了了之。

  最終留下的也隻是小女兒心性做了錯事，而後又因疼愛的祖父袒護，知錯能改的弱女子形象。

  當然，一切的惡都是方連做下的，隻要在事後放出風聲，就說方連對方沁要求甚高，已經到了嚴苛的地步，這才在怒其不爭之下動了手，也能得到眾人的理解，將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甚至方沁還能博得同情，最後順利出嫁。

  這便是榮國公的‘良策’。

  前麵都進行的很順利，就看方沁了。

  方沁愣愣的看著她的祖父，眼睛睜的大大的，在她的記憶裏，這好似是祖父第一次朝她露出如此和藹又疼惜的神色的吧。

  若不是臉上還傳來陣陣的生疼，她幾乎就要相信這是真的。

  她不是個笨人，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祖父的計劃，隻要她乖乖配合，她還有未來。

  轉頭看著地上那一支雀鳥朝陽步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站在燕雲身後的莊喜樂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仔細的打量著那支步搖，步搖自然是華麗，但簪子一頭卻比尋常的簪子尖銳許多，要知道匠人為了不讓簪子輕易的劃傷頭皮，一般都是圓潤的簪頭，如此尖銳隻能是人為。

  她是覺得方沁可憐，可榮國公的行為惡心到她了，她很懷疑方沁臉上的傷就是這個老頭所為。

  “早前就聽說榮國公府內管理很是鬆散，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都等著方沁的表演，誰也沒想到莊喜樂會突然說話，眾人的目光紛紛朝她看了過來。

  莊喜樂走上前快速的撿走那支步搖，放在手裏把玩，而後看向莊郡王問道：“祖父，若是我在府內被打了，您在府中的情況下，大概多久可以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