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進入八月天氣越發的炎熱，雨後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著，貧苦的人趁著太陽未起之前吆喝著籃子裏的菜，富貴的人家不到晌午就置上了冰盆。

  昨日莊喜樂和李大家的那場對弈短短一夜就在京都傳開了來，那仔細的棋譜也被人連夜畫了出來，國子監的親自觀看了的學子門津津樂道，沒有去的人拿著棋譜仔細的觀摩，根據一張張的棋譜想象著當時殺伐的激烈。

  “棋風淩厲又刁鑽，能在正麵戰場攻伐果決又能暗地裏經營勢力，這個小丫頭怎麽會有這樣的心思？”

  京都素有棋聖之稱的劉元手裏拿著剛弄到手的棋譜連連感歎，如果說他以一子半輸給了李大家是他多少有些看不上女子而輕敵所致，那麽手裏的這些棋譜呈現出現的棋局讓他不得不麵色凝重起來。

  若是他的大龍被屠又該如何？

  最後麵對莊喜樂的大絞殺又該如何逃生？

  同樣感歎的還有武國公，所謂識人看下棋，棋始隻其性。

  看著麵前的棋譜武國公不由得歎了口氣，這是一場光明正大的對弈，養在閨中的女子能有這樣的棋力必是受棋之人棋力高超深厚。

  如此看來單這一樣他不如西康郡王良多。

  棋譜傳到了各大茶肆，文人學子門看過後唏噓感慨，又從各方的來的消息裏聽聞那喜樂縣主的於下棋一道乃是她祖父西康郡王啟蒙相授，有那知往事的人一口茶下去說起了當年還是一員武將的莊將軍是如何臨危受命穩定西南的事來。

  “西南艱險，那蠻夷多不勝數又被葡蕃滲透的厲害，當年連著三任節度使莫名暴斃於任上，聽聞當時不少的朝中大人不惜給自己下藥也不願前往......”

  “西康郡王總鎮西南多少年，西南就太平了多少年，葡蕃也不敢來犯，聽聞那葡蕃過幾日就要進京拜見皇上了......”

  “有其祖父必有其孫女，喜樂縣主沒有墜了西康郡王的威風.....”

  “......”

  西康郡王之事在京都百姓口中談論的如火如荼，恰逢有從西南而來的商人聽了這些談論紛紛麵帶自豪之色的加入了進去，繪聲繪色的說起西康郡王在西南如何震懾邊陲收服蠻夷為西南百姓謀福的豐功偉績來。

  說到激動幾處這些商人與有容焉的感歎道：“西南百姓這些年得以溫飽略有餘糧多虧了咱們的西康郡王啊！“

  眾人唏噓不已，西南山險水惡民風彪悍從來都是亂世之地，書本上也有雲天下未亂西南先亂，天下平定西南後定，在這之前但凡遇到西南來的人第一眼都認為是逃難而來。

  原來，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西南的百姓居然都能得以溫飽還有了餘糧。

  西康郡王果真不凡。

  一時間這一位遠在西南的郡王在京都百姓的心裏身影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這些西南來的商人很快炙手可熱，不少人圍著他們打聽西南的情形，西南富庶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喜樂丫頭，西南當真如此富庶？”

  禦書房裏，皇帝神色有些複雜，目光微沉的看著手裏的折子，榮國公、戶部尚書幾位大人站立在側。

  半個時辰前西康郡王催要軍餉的折子遞了上來，戶部尚書隻覺得渾身無力，一聽到西南富庶的消息忙不迭的就進了宮。

  莊喜樂麵上紅撲撲的，得意的點頭，“回皇上，西南沒有京都繁盛卻另有一番景象，這兩年逃荒的百姓可是越來越少了。”

  “皇上，西康郡王的折子三天兩頭上書手頭不寬，軍餉吃緊，這和西南繁盛之論不符。”

  戶部尚書連忙跳了出來，大厲各處邊陲守將就西康郡王要的最多，也最為強勢，單說這一次上書要錢要糧的數目若是全給了他，那本就不豐的國庫當場就得少一半。

  莊喜樂麵色如常，心裏當即明白肯定是他祖父要糧餉的折子來了，上前走了半步對著皇帝福了一禮，道：

  “皇上，西南繁盛，可節度使衙門不富，這賬目之事臣女多少知道一些。”

  清亮的聲音在禦書房響起，有條不紊的娓娓道來：“都說蠻夷三十六部臣服，讓他們臣服除了強大的戰力外還得要花大量的銀錢。”

  “三十六部戰力彪悍，合在一起足可以攪亂西南，在祖父接手之前他們被葡蕃滲透的十分厲害，超過一半的部族已經倒向了葡蕃，剩下的也是蠢蠢欲動。”

  “這也是祖父接手西南之前三任節度使暴斃於任上的基本原因，想來此事榮國公和各位大人都曾聽聞過。”

  榮國公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略微點頭算是認同。

  那個時候西南動蕩不安群雄割據，葡蕃蠢蠢欲動，葡蕃王曾雄心勃勃的計劃要將西南收入囊腫以作為葡蕃王城，朝中一度聞西南色變，各路封疆大吏唯恐避之不及。

  莊喜樂接著道：“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三十六部雖然彪悍卻沒什麽來錢的地方，這些年雖然他們臣服於大厲，可沒銀錢說話這點子忠誠不好說的很，每年花銷在這上麵的數字就不可估量。”

  “這些年祖父、爹爹和叔伯們除了領兵還得想著法子賺錢，若不是這兩年光景不錯要的軍餉可不止折子上這些數。”

  說著幽幽的歎了口氣，“從每年的八月開始祖父就會開始為銀錢苦惱，西南就像個大篩子一樣，想要安定單靠西南自己的那點收入肯定是不行，需要朝廷的強有力的支持。”

  “是以這才比其他幾處要的多了些，這些事祖父上書的折子肯定是提到了的。”

  禦書房寂靜無聲，隻有莊喜樂不疾不餘的聲音如玉盤落珠般清脆，戶部尚書嘴角微抽，隻覺得她每說出的一句話國庫裏的存銀就會少一部分，尤其是那句‘需要朝廷強有力的支持’讓下心下一驚，這是想要將國庫搬空的打算啊。

  “據臣了解，這兩年從西南出來的貨物名目繁多尤以錦緞為甚，價格也是居高不下，也多有蠻夷裝扮之人出來跑貨，那安夷之策所需花費如何會連年遞增？”

  莊喜樂轉身看著他，“大人，您可知道為何是這兩年來往西南的商人多了？”

  戶部尚書嘴角微張心裏苦澀難當，這祖宗又要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