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爹什麽時候回來？”

  二叔沒有在老宅，在後山處理一下製鹽的工具，私自製鹽本就是大罪，眼下沒有辦法，才用了淺淺的法子。

  “乖，今天一定能回來。”淺淺笑嗬嗬的說著，心中卻是酸楚。

  二叔隔幾天回來一次，都在深夜，婉婉當時都已經熟睡，淺淺因為心裏有事，所以整夜的輾轉反側，才聽得動靜，還有讓人耳紅心跳的聲音。

  現下數百個莊戶的夥食要好好的弄，族長發動了所有的族人，把家裏的桌子都搬了出來，沿著新修建好的石板路高高低低的碼成一排，蔚為壯觀。

  還有長條板凳，勉強足夠容納幾百個人一起吃飯。

  當然，女人和孩子是不能上桌的。

  食物的香味彌漫，讓那些早飯吃的很少的莊戶門個個不停的咽口水。

  “開飯了！”

  滿倉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淺淺微微一笑，當下要轉身去宅子繼續忙活著，卻即將要扭頭的功夫，忽然瞧見燕道也從房梁上跳了下來，姿勢比滿倉還要帥！

  淺淺嘴角抽動了一下，不過沒有說什麽。

  “開飯了！”

  “開飯了！”

  ……

  整個蘇家莊，開飯的聲音此起彼伏，大家都知道中午吃什麽，故而，一起到河邊洗簌，那場麵叫一個壯觀，彼此說笑著，期待著。

  淺淺對除了力氣的莊戶們從不吝嗇，一個桌子八個大碗，油汪汪的大肉塊，燉的雪白的羊肉湯，甚至照顧到天氣的原因，還加了十分昂貴的胡椒粉。

  一個個水桶被拎了出來，一桶桶噴香的米飯，還有一桶桶的饅頭，最後是一桶桶的疙瘩湯，堪比成親的流水席。

  淺淺對燕道說道：“等等！別去吃飯！”

  燕道愣了愣，眼中希冀的光芒逐漸黯淡。

  “去滿倉家，我已經讓燕燕把你們的飯食背回去了，這段時間辛苦了。”淺淺指了指還沒建成的前罩房的門房說道：“等下午建好了，就搬家吧，老是住在嚴大夫家也不太好。”

  燕道連連點頭，住在嚴大夫家什麽都好，嚴大夫一家人都挺好，就是他家的大小姐有點讓人崩潰，平日裏要穿戴整整齊齊的，關門都要兩隻手一起把房門關上，恨不得出門，也別先出左腳還是右腳，依著嚴大小姐的心思，要蹦著出門還好。

  太壓抑了。

  “嗯，回家吧，下午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晚些再來。”

  他們之間的契約已經簽了，按照族長的說法，幹脆收成奴仆算了，但淺淺卻不樂意，人一旦入了奴籍，後代不可讀書，世世代代為奴，人身自由全憑主家的一句話，等於剝奪了燕道子子孫孫的自由。

  所以他簽的是雇傭，長工。

  “多謝大小姐。”

  燕道剛走，馬車就已經回來了，正是二叔。

  “還好趕上了。”二叔直接把馬車趕進了家，馬車車門緊閉，他把馬車停在了靠近牆邊原本埋著兩個土匪的地方，而後才笑嗬嗬的一把抱住了歡迎他的婉婉。

  “有沒有乖啊！”

  婉婉本來十分歡喜，現在卻十分抗拒的說道：“爹，臭！”

  能香才有鬼了，一進山就是三五天，整日都在忙活，連洗澡的功夫都沒有，能香到哪裏去。

  “哈哈！”二叔一放開婉婉，婉婉頓時跑的比兔子還要快。

  淺淺看了看緊閉的馬車，說道：“二叔，先吃飯吧。”

  山裏的事情暫時結束了，馬車上不用說，應該都是鹽。

  淺銘本來都已經端上了碗筷，又放下了，默默的上前，解開馬匹的韁繩，牽著馬到了馬槽邊，喂了一些水，和草料，才回到桌子前。

  他家的飯菜跟外麵的沒有什麽兩樣，一樣的，除了多了一碗給安安喝的羊奶。

  宅子裏麵一家人其樂融融，宅子外麵也熱火朝天。

  燕道回到家，燕燕就迎了上來，抓著糖果踮著腳要把糖塞給自己父親的嘴裏。

  燕韓氏麵上帶笑，關上房門，在房門關閉的一瞬間，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吃飯了。”

  食不言寢不語，燕道一家把這句話表現的淋漓盡致，三個人麵對豐盛的午餐，兩人都沒有多歡喜，隻沉默的吃著，就連油汪汪的肉塊也不喜不悲的吃著。

  喝到羊湯的時候，燕韓氏才驚呼一聲，打破了沉默。

  “竟然是胡椒！”

  胡椒在這個世界絕對隻有富商或地位極高的人才有資格享用的。

  “嗯，據說是鏢局捎來的。”

  燕道依舊不悲不喜，盛了一碗給了燕燕，燕燕乖巧的喝著。

  再次沉默。

  一直到吃完飯，收拾完了，燕韓氏才問道：“不走了？”

  “嗯。”燕道點了點頭，許久又說道：“在這裏養老也還不錯。”

  燕韓氏怔怔的看著燕道，“你甘心嗎？”

  “這裏，有你，有燕燕。隻要我們在一起，就是家。”

  燕燕表示，吃的很飽，無論是豐盛的午餐還是爹娘撒的狗糧。

  嗯，很飽。

  燕道心本來不在這裏，一紙契約根本牽絆不了他，他若想走，誰也攔不住。

  “嚴大夫一直懷疑。”

  “哼，不過鄉野一赤腳大夫。”

  燕燕已經習慣了父母說的莫名其妙的話，她丟下碗筷就要去找婉婉玩，看著婉婉開心的樣子，燕韓氏發自內心的笑了，心道，是啊，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在這裏渡過餘生也好。

  “周家的大小姐讓我們搬進新宅，收拾一下吧。”

  燕韓氏沒有說話，已經開始收拾了，並且很快就收拾好了，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連多餘的衣服都沒有，當然很快了。

  “你甘心嗎？”

  燕韓氏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很普通的瓷瓶，倒出一個藥丸，遞給了燕道，“你去哪，我去哪。”

  藥丸有點淡淡的臭味，燕道毫不猶豫的吃了下去，盤膝而坐，過了一會才睜開眼，精光一瞬即逝，恢複成平日裏燕道該有的模樣。

  “那些事情別想了，就在這裏過著吧，周家，不簡單，或許有一天……”

  燕道沒有再說下去，起身，看著雲卷雲舒，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快下雨了。”

  “周家的大小姐，那樣的一個人，卻甘心選擇那樣一個人，是挺不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