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挺可憐的。”就在此刻，林若雪的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r />

  <r />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江憲轉過身，平靜道：“什麽時候醒的？”<r />

  <r />

  “醒了有一陣了。”林若雪有些心有餘悸地舒了口氣，閉上眼睛：“我看到了……很多難以言說的東西，太真實了……真實到我根本分不出真假，直到最後……我才意識到，那是幻覺……”<r />

  <r />

  “那到底是什麽？”<r />

  <r />

  江憲輕輕幫她梳理了一下頭發，沙啞道：“那是每個宗教的最高機密，不要去看雕塑的眼睛。等出去了我再告訴你。你怎麽樣？”<r />

  <r />

  “還好，那些小怪物藏在蓮葉下方，仿佛隻對血有反應。”林若雪擰了擰衣服，看向雕塑：“你準備好了嗎？”<r />

  <r />

  推開這扇門，隱藏兩千多年的003號秘密，就藏在這裏麵！<r />

  <r />

  “當然！”江憲深呼吸了一口，幹涸的果實，山神，長命百歲之謎……霍氏家族的地宮……九宮飛星的第二星……一道道謎題全都指向了這裏，既然回不去，那……就闖進去！<r />

  <r />

  時間絕不會眷顧浪費它的人。要想活下去，在僅剩的一年半中，他必須把握每一個可能！<r />

  <r />

  比如現在。<r />

  <r />

  林若雪抿了抿嘴，身姿矯健地跳上了雕塑，雙手捧住寶珠，用力一轉。<r />

  <r />

  卡啦啦啦啦……一陣沉悶的機括聲響起。雕塑兩隻眼睛緩緩閉上，緊接著，巨大的雕塑朝著左方移動。一片綠色光華，宛若黑暗中躍起初升朝陽，照亮了整個洞穴。<r />

  <r />

  塵封了不知道多久的氣息撲鼻而來，兩人齊齊屏住了呼吸。然而，誰也沒有閉上眼睛，就在他們眼前，一條燈火通明的甬道呈現眼前！<r />

  <r />

  大約十米寬，五米高。整個洞穴上下左右都是密致的條石。就在地麵的條石上，雕刻著一個個繁複的文字。兩邊的牆壁……更是仿佛無數神龕，供奉著諸天神佛。<r />

  <r />

  牆壁分為七排，像極了現代的墓地。一排一排，一格一格。每一格中，都放著一具小人骨骸，大不過巴掌，頭顱占據二分之一，呈打坐姿勢，雙手盤於腹部。坐於生滿銅綠的蓮花座上。<r />

  <r />

  放眼望去，數百米的甬道，不知堆滿了多少骨骸。它們不知道已經存在了多久，卻仍然完好如初。仿佛活著一樣，凝視著走在這裏的活物。<r />

  <r />

  就在小人屍骸前方，點著一根蠟燭。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仍然有一寸高的蠟油。每一根蠟燭上都燃燒著令人心顫的幽碧色火焰，將整條通道照耀得如同冥府！而它們，就是看守死者的牛頭馬麵！<r />

  <r />

  極其規則的排列，上百米的幽碧燈火，帶來的就是難言的震撼和潛藏在骨髓裏，對於鬼神的恐懼。林若雪和江憲站在甬道之前，看著一盞盞油燈形成冥河。許久，才感慨地說了一句：“艸……”<r />

  <r />

  碧綠的鬼火明明滅滅，仿佛不經意之間，一具屍骸的頭顱，就會悄無聲息地轉過來，直勾勾地看著他們一般。<r />

  <r />

  誰都沒有貿然進入這條鬼魅的甬道。江憲做了幾次深呼吸，手腕一翻，一把銀色的小刀出現手中，走近最近的一格，仔細觀看了起來。<r />

  <r />

  蠟燭被放在一方生滿銅綠的青盞之上。他用小刀撥了撥，沉聲道：“這是青銅。蠟油……應該是屍油做成。”<r />

  <r />

  “屍油？”林若雪眨了眨眼睛，愕然道：“真正的屍油？”<r />

  <r />

  江憲點了點頭。<r />

  <r />

  所謂屍油，絕對不是什麽死者身上隨便哪裏的油脂。真正的屍油，有專業的取法——必須將死者平放於棺材之上，用一根玉柱撐開口腔，用一根竹子繃住脊背頭顱，使頭顱保持往下的姿勢，再在頭顱前放好容器。這時候，從死者下頜上滴落的油脂，才叫做屍油。<r />

  <r />

  “這是牙仙的屍油。”江憲用小刀輕輕刮格子底部的灰塵。林若雪赫然看到……除了白色積灰之外，竟然還有一些黑色粉末。<r />

  <r />

  兩根指頭輕輕撚著黑色粉末，江憲眯起眼睛感受了數秒，看向林若雪：“這是骨灰……燒過的骨灰。你覺得……這種東西為什麽會在這裏？”<r />

  <r />

  “蠟燭。”林若震撼地張開嘴，看向還在燃燒的蠟燭：“將骨灰填入蠟燭之中……還有屍油……這種蠟燭我聽說過，叫做屍香！”<r />

  <r />

  她仿佛猛然想起了什麽，倒抽一口涼氣，輕掩住嘴道：“我爺爺說，屍香用於鎮壓死者魂魄，又叫做‘引路香’，也負責將死者魂魄牽引進入‘彼岸’。有屍香的地方，必定有大批量殉葬！少說也有千人！”<r />

  <r />

  她看向漫長的甬道，喃喃道：“這裏……是一個殉葬坑？”<r />

  <r />

  “你不覺得古怪嗎？”江憲蹲下/身，小刀在屍骨上敲了敲，發出叮當之聲：“第一，彼岸這個詞的哲學意義來自於佛教。而這時候，隻有一個地方有佛教，那就是印度。”<r />

  <r />

  “第二，這可是霍家。霍家主心骨是霍去病冠軍候。他可以有殉葬，但是絕不是在這裏，而是茂陵。而且，哪怕這裏是霍家後代家主的殉葬坑，怎麽會有牙仙，屍香齊聚？”<r />

  <r />

  “這不像是殉葬，反而像是……招魂？或者鎮壓？”<r />

  <r />

  話音剛落，林若雪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剛才說……印度？”<r />

  <r />

  不等江憲說話，她就拉了拉對方的衣服：“那你看看，這些文字，是什麽。”<r />

  <r />

  江憲轉過身，目光放在了地麵。幽幽綠火照耀下，他忽然發現，地麵上的文字根本不是漢字！不屬於華國任何一個王朝！<r />

  <r />

  那是梵文。<r />

  <r />

  霍家隱藏的地穴中，居然寫滿了古印度文？<r />

  <r />

  “你認識？”他立刻問道。<r />

  <r />

  林若雪沒有開口，而是嘴裏輕輕念著什麽，目光飛快掃視著。足足十幾分鍾，她才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愕然說道：“上麵寫著，這裏通往‘彼岸’。”<r />

  <r />

  “彼岸……是靈與魂交錯的地方。生與死在這裏輪回。神靈看守著這裏，每一年，虔誠的人都要向神靈獻上祭品，否則……彼岸就會打開，清洗世間的一切……神靈……”江憲若有所思數秒，和林若雪同時抬頭道：“矮靈祭！山神！”<r />

  <r />

  咕咚……就在此刻，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兩人立刻回過頭去，卻發現，是一顆牙仙的骷髏頭，不知為何掉到了地上。<r />

  <r />

  刷刷！江憲立刻半蹲下身子，黑長直一把捏在手中，林若雪雙手一閃，兩把短劍，劍柄包裹著紅綢，同樣被死死握住。刹那間，甬道中針落可聞。剛剛放鬆的心神，如同鋼絲一樣瞬間繃緊。<r />

  <r />

  這裏隻有一絲絲陰風，宛若從地獄中吐出，吹進人的骨頭縫，吹散人的靈魂。<r />

  <r />

  但是！<r />

  <r />

  這一絲絲風，絕對不足以吹進一個個安葬著牙仙骨骸的格子中，更不可能吹動牙仙的頭顱——它們擺放了幾千年都整整齊齊，經過一次次祭祀都完好無損，絕對沒有道理隨便掉下來！<r />

  <r />

  有什麽東西……弄掉了牙仙的頭。<r />

  <r />

  一片死寂中，兩人的五感都放到了最大，江憲朝林若雪使了個眼色。兩人如同配合過無數次一般，林若雪立刻轉到了前方，江憲殿後，兩人悄無聲息地朝著前方走去。<r />

  <r />

  踏向“彼岸”。<r />

  <r />

  五米……十米。就在十米之後，忽然間，兩側的“墓地”中，又是幾聲卡拉拉的響動，十幾顆頭顱掉了下來。<r />

  <r />

  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數秒後，整個甬道裏，頭顱卡拉拉拚命往下掉！而另一種令人發毛的“沙沙”聲，已經無法掩飾，從兩側瘋狂響起！<r />

  <r />

  似百鬼夜行，未知的大恐怖簡直讓人渾身通電。江憲再不猶豫，低聲道：“跑！”<r />

  <r />

  兩人全速朝著甬道內衝刺起來！<r />

  <r />

  數秒就衝過五十多米，但是，牙仙的頭顱掉下地越來越多！咕嚕嚕滾到地麵，而就在它們原本呆的位置……一種足足一寸的昆蟲，緩緩從裏麵爬了出來。<r />

  <r />

  幽碧的火光照耀下，它們背上七彩的顏色簡直讓人刺目。同時，能清晰看到背上收攏的一對透明翅膀。江憲倒抽了一口涼氣，速度越來越快！以至於讓頭發都齊齊往後壓去。<r />

  <r />

  那是……蜈蚣！<r />

  <r />

  七彩的蜈蚣！<r />

  <r />

  自然界中，越是鮮豔的東西越帶有劇毒！七彩的東西絕非什麽好相與，而且……哪怕一個格子裏有一隻七彩蜈蚣，這上百米的“墓地”，怕不是有數千隻！<r />

  <r />

  一旦被他們追上……江憲搖了搖頭，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全速朝前猛衝。林若雪一邊跑，一邊低聲道：“這到底什麽鬼東西！從沒見過這種蜈蚣！”<r />

  <r />

  “蜈蚣本來就帶翅膀！很多科目翅膀都還沒有退化！”江憲咬牙開口：“我知道了……是速度……是速度問題！”<r />

  <r />

  “我們在這裏呆了太久，屍油的火焰讓它們感覺到了溫暖！它們之前一直都保持假死狀態，應該就躲在牙仙頭顱之中！一旦在甬道呆的時間過長，溫度升高，就會讓它們以為春天來到，從而重新活動！”<r />

  <r />

  嘴上交談，他們腳下的速度絲毫不慢。林若雪一邊狂奔，一邊喘息道：“不對！鴨子坳的牛羊走的應該也是這條路！牛羊走過要多少時間？他們要這麽走早就死了！”<r />

  <r />

  “他們可以分批！！”江憲大吼完這一句，再也不開口。因為他聽到了……一種沉悶的“轟隆”之聲。<r />

  <r />

  不知道這是什麽……然而正是這種未知，卻給人難以言喻的恐懼！<r />

  <r />

  誰也不敢停下，一百米，兩百米……三百米！<r />

  <r />

  三百米後，他們終於看到了甬道盡頭！<r />

  <r />

  但就在看到盡頭的瞬間，兩人齊齊暗罵了一句。<r />

  <r />

  就在盡頭處，一塊碩大的斷龍石正在緩緩落下！距離地麵頂多兩米！<r />

  <r />

  而他們距離石頭……恐怕還有五六十米！<r />

  <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