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陷害誰
作者:安逸的木槿      更新:2021-01-12 17:58      字數:3414
  “七皇弟, 抱歉讓你受累了,這孩子就是被我們寵壞了。”

  “皇姐客氣了。”衛衍之摸了摸聶曉博的腦袋, 就跟平時摸小貓腦袋一樣, 順手抄起案桌上備好的一塊桃花糕,直接送(塞)到(入)聶曉博的口中,免得這小孩再說出什麽麻煩的事來。

  衛凝竹坐在衛衍之的身側, 看著他逗孩子的精致側臉, 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唇瓣蠕動了幾下,終是沒有張嘴。

  “微臣見過二公主, 七皇子, 殿下千歲。”一個麵容親和的中年大臣上前一步給兩人見禮, 間接打斷了衛衍之和衛凝竹之間的尷尬氣氛。

  衛衍之抬頭打量了下跟前的人, 心中有了計較, 局促的起身, 惶恐的問道:“大人是?”

  “微臣乃禮部侍郎於光啟。”

  禮部侍郎於光啟,他的好外公一手提拔上來的官員,唯他馬首是瞻。

  這是來試探他有多少可以被壓榨的剩餘利用價值?還真是毫不留情的物盡其用啊。

  衛衍之客客氣氣朝著人拱了拱手, “沈大人有禮。”

  “七皇子……”於光啟剛想說兩句話套套近乎, 直接被一聲低低的驚呼聲打斷了。

  聲音不高, 但很尖銳。

  是女子的聲音。

  殿內的所有人看向出聲的女子, 是一個宮女。

  粉衣襦裙的清秀小宮女好似受到了什麽巨大的驚嚇, 極其失態的跌坐在地上, 整張麵孔驚慌交錯, 唇瓣劇烈的顫抖著,一手指著屏風後的軟塌,久久不能回神。

  殿內眾人竊竊私語, 衛凝竹皺了皺眉, 一拍桌麵,不悅的看著驚懼的宮女,“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儀,成何體統,發生了什麽事?”

  小宮女顫著身子跪到衛凝竹的腳下,咽了咽口水,死死的壓著頭,清秀的麵容因強烈的恐慌而扭曲,“二公主,大皇子他……”

  話才剛出口,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錯了,她為什麽要叫出聲,她應該當做沒看見,這種事情……要死人的啊!

  在場的眾人或多或少嗅到了點不對勁,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看熱鬧的心理,紛紛朝著屏風後的軟塌上伸長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但卻站立在原地,沒有上前的打算。誰知道那裏麵到底是怎樣的髒汙,要是做了第一個發現的人,誰都知道絕對會被皇帝遷怒。

  衛凝竹皺緊了眉頭,麵色發黑,低低厲聲問道:“後麵的人是大皇兄?大皇兄怎麽了?”

  她一聽到大皇子的名義便知今天這水怕是深了,一個搞不好她那表麵溫文爾雅的大皇兄怕是栽了。

  風雨欲來之相啊。

  ……暗流湧動。

  衛凝竹連忙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還在胡天海地一通亂吃的聶曉博塞到一臉疑惑的衛衍之身旁,命自己的貼身侍女和纖跟著。現在偏殿就屬她還能鎮得住場麵,就算再怎麽不想惹麻煩,麻煩也來找她了。

  她不再理會底下快要被嚇破膽的小宮女,轉頭對小孩溫聲道:“曉博,乖乖呆在小叔叔這裏,有什麽事找和纖。”接著,她的眼簾上升,注視著抱著孩子的衛衍之,抱歉一笑,“又要麻煩你了,七皇弟。”

  “皇姐嚴重了,皇姐……”衛衍之緊緊抱著小孩,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眸子閃過那扇寬敞的山水屏風,擔憂的望著人,剩下的話沒有出口。

  衛凝竹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沒事的。”

  但這話也就騙騙自己,場子都已經搭好了就等著人跳了,怎麽可能沒事,這麽說無非是安慰衛衍之罷了。

  兩個人的談話隻在幾息之間,衛凝竹起身,親自走向屏風後頭,一窺究竟。

  衛衍之擔憂的望著衛凝竹的身影,看著宮燈燃起的燭火將她一點點吞沒,內心起了一點波瀾,原本他安排發現的人不是二公主,她大可不必趟這渾水,隻是他想讓事情更有說服力,明裏暗裏讓人走了這一步,沒想到竟然進展得這麽順利。

  ——漣漪蕩漾,可終究隻能歸於平靜,直到再也掀不起任何風雲。

  衛凝竹沉著臉,緩緩越過屏風,屏住呼吸,視線落在軟塌上。

  皇家的軟塌比之尋常人家的床還要大上幾分,棕褐色木椅上鋪墊著黃色綢緞,上麵繡滿了各種盛開的花朵。

  而此刻,偌大的軟塌上躺著兩個衣著淩亂的人。

  是大皇子和一個小宮女?

  兩人皆是麵容相對,緊緊環抱。左邊一人身上穿的正是今日大皇子出現在宮宴上的禮服,而旁邊的人身著一襲粉色襦裙的宮女,身形纖細,麵容姣好。

  兩人的外衣鬆鬆垮垮的搭在肩上,甚至落在了地上。男子背對著她,讓她分不清是不是大皇子,但是看身形卻是像極了。男人伸出的大手緊緊環著宮女的腰肢,兩個人的姿態親密非常,女子裸露在外的鎖骨上還印著兩個紅痕。

  總的一句,不堪入目。

  可奇怪的是,這兩人怎麽睡得這麽熟?

  都喝醉了?

  衛凝竹心下一緊,連忙低低的喚了聲,“大皇兄?”

  見人沒有任何回應,她隻好走過去,男子的麵容也落入了她的眼底。

  不是大皇兄?!

  衛凝竹吃驚的望著軟塌上的陌生男子,心下巨震,指尖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個人是誰?又為什麽會有大皇兄的衣服?那大皇兄又去了哪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衛凝竹看著塌上交纏著的兩人,麵色難看,她咬緊了唇瓣,狠狠的皺緊了眉頭。

  “二公主?”外間有等得不耐煩的大臣低低問道。

  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給個準信兒啊,他們也好早早應對。

  被呼喊聲叫回現實的衛凝竹一拍自己的臉頰,靈光一閃。

  她想那麽多幹嘛,反正不關她的事。

  想通後的衛凝竹抓起小桌上的茶杯,不管裏頭是熱的還是冷的,掀開蓋子,直接一把倒到了榻上兩人的頭頂,看也不看悠然轉型的兩人,大步出了裏間。

  衛凝竹看著一張張好奇卻又不敢詢問的臉,對著偏殿裏頭的管事太監道:“來人,將裏麵的兩人扣下,去請皇後娘娘過來。對了,讓人去尋下大皇兄。”

  她繃住了麵容,心下一凜。今日是皇後娘娘的壽辰,本該高高興興的,誰知發生了這種事,但禍亂宮闈被眾目睽睽之下擺到了台麵上,想私下處置都不行,她也隻能捏著鼻子去請人了。

  聞言,衛衍之心下微冷,衣袖下的指尖幾乎掐進了手心裏。看來大皇子識破了他的打算,將計就計了啊。果然不愧是站在皇權下的第一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跳進陷阱裏的人,有點難搞。

  不過麽,這種局麵他已經預料到了,也留了一手,他衛弘懿不管怎麽查都隻會查到是衛浩鈺和殷貴妃下的手。

  但是——這種看似簡單粗暴的局實際越容易暴露實力。他衛弘懿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並且找好替死鬼,自圓其說,可見自身勢力和宮裏的勢力都不小。要知道這裏是皇宮大內,不是他的府邸,能輕微的調動皇宮裏的人,看來皇帝意數大皇子啊。

  二公主的話音剛落,三四個大臣交頭接耳,議論聲漸起,就連幾個其他宮殿的宮女都低頭談論起來。

  “二公主這話……難道裏麵的人不是大皇子?”

  “這麽聽來,似乎隻是普通的……事情啊。”

  “那為什麽一開始會被認為是大皇子啊,二公主現在不也是要找大皇子嗎?”

  “誰知道啊,慢慢看唄。”

  管事太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連忙應下,安排人各司其職去了。剩下的人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輕易出聲。

  “二皇姐,裏麵?”衛衍之掀起眼簾關切的望著人,單純的鳳眸清澈純淨,帶著些許慌張和無措。

  “……沒事,讓皇後娘娘來處理吧。”衛凝竹摸了摸聶曉博軟軟的發梢,對上那雙明亮的眸子,恢複到了平時的模樣。

  ——明哲保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隨即深深的垂下眼簾,似是要避開衛衍之的注視。

  衛衍之見二公主這邊套不出話來了,摸了摸鼻尖,隻好看向被一群孔武有力的太監拉出來的兩人,身後的宮女還捧著一襲錦衣,正是今日大皇子身上穿得那件。

  難怪會被認成大皇子。

  一個陌生的男子和宮女?

  兩人現在已經穿好了衣服,麵上是二公主剛剛潑的冷水,半濕半幹的發絲垂在臉頰旁。顏色甚好的宮女白著一張小臉,咬緊牙關,低垂的眸子中滿是不可置信。

  明明來得應該是大皇子啊!

  一股寒意自膝蓋蔓上四肢百骸,直衝天靈蓋,讓她如墜深淵,跌入穀底。

  她被算計了!

  宮女哽咽著磕頭求饒道:“公主,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

  衛凝竹對宮女的祈求不置可否,淡淡的看著人道:“你知不知道一會兒說與皇後娘娘聽吧。”

  衛衍之坐在一旁靜靜的打量著被扣押在地的不發一言的男子,約莫二十多歲,身形和衛弘懿很像,麵容平平無奇,放在人堆裏屬於誰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他注意到男子的手掌有著粗糙的繭,是個練武之人。

  看來是衛弘懿暗中培養的人。

  這回讓他損失了一個釘子,但多了一絲暴露的風險。

  沒讓大家等很久,接到消息的皇後匆匆趕來主持大局,將那些多餘的宮人和看戲大臣溫和的請了出去,隨即麵色一沉,眼眸似刀刃,厲聲問向跪著的兩人。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本宮了,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