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黑夜探花
作者:
睢關 更新:2021-01-12 13:26 字數:2360
曹宗申一聽,也是大感興趣。
這小廝,剛才聽到李少言的話,馬上敏感地意識到了要幹什麽,悄沒聲地跟了出來。
看來,以前不少陪著宗舒和李少言出來“探花”,一句話、一個眼神就理解了。
這要算得上是大宋最默契“探花”三人組了。
在野外沒有什麽明顯標誌物,李少言都能準確地找到預定地點,在城裏找他剛剛去過的地方,更是易如反掌。
不一會兒,李少言就找到了地方,兩層樓圍起來的一個大院子,掛著兩排紅燈籠。
門口站的一個龜公,在招呼著客人。一個木板上寫著三個字“日頭牌”。
李少言一步竄了過去:“你這頭牌,有幾個,我們包了!”
龜公看了一眼三人,臉上寫滿了嫌棄的表情:“鄉下來的吧?沒錢,做白日夢吧?”
“別看不起人,白日怎麽行,必須得晚上啊。”李少言笑道。
龜公拿起木板子,敲得梆梆響:“好好看看,今日頭牌。”
啊,不是“日頭牌”?今日頭牌?
“今”字寫得太小了,遠遠望去,誰能看得到?
這家妓館,真會做廣告,主創人員放到後世,那就是房地產營銷公司爭搶的對象。
龜公又把木牌子翻了過來:“一日五十兩。”
李少言遺憾地說道:“我以為是白漂。五十兩,你這是一日,還是一天?”
龜公生氣了:“不懂嗎,一日就是一天,一天就是一日。”
李少言驚呆了,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怯怯地說:“走吧,誰能受得了?”
“今日頭牌?你們總共幾個粉頭?每天評選嗎?搞什麽呢?”
曹宗申拉起李少言就走,“好酒不怕巷子深,看樣子,這裏的粉頭,質量不佳。”
宗舒一聽,曹宗申說得好有道理。如果貨色好,根本就不用做廣告。
三人繼續朝前逛,這條街的行業集中度非常高,每個院子門前都掛著兩排燈籠。
不少院子門前都掛著木牌,龜公、老鴇們站在門前熱情洋溢,唾沫橫飛。
“快看!”李少言忽然叫了一聲。
沿著李少言手指的方向,宗舒發現前麵一個院子,門剛剛關上。
應該是有人剛剛進了那個院子。
“你看到誰了?”宗舒感到,在這裏還能碰到熟人?
難不成是牛皋的手下人?這些禁軍裏的老兵油子,也從客邸裏偷偷溜出來了?
太不像話了,這是上前線,怎麽能如此放縱?呃,放鬆?
“有個女子,剛剛進去,很是熟悉。”李少言說道。
一聽到女子,宗舒和曹宗申馬上來了興趣,快步朝前麵的院子趕去。
院子沒有掛紅燈籠,顯得與別家頗為不同。
李少言雙手一推,門沒有開,應該從裏麵栓上了。
曹宗申拍了拍門環,裏麵傳來一個不耐煩的甕聲甕氣的男聲:“拍什麽拍?私家宅院,休得入內。”
宗舒總感到這聲音不對勁。
北宋時的城市,特別是大一點的都城,都是有規劃的。
大名府作為陪都,城市的功能分區是很明確的,這裏怎麽會是私家宅院?
私家宅院放到“紅燈區”?一家人怎麽住?
很明顯,院子裏的這個男的,是在撒謊!
這個院子,有古怪!
宗舒說道:“你們兩個站到對麵,看著這個院門。我到後麵看看去。”
宗舒跑到一旁買了一袋包子,摸到院子的後麵,聽了聽動靜,往院牆裏扔了幾個包子。
應該是沒有狗。宗舒翻牆而入,貓著腰,躡手躡腳地往前走。
院子沒有宗家的宅院大,但也不小,亭子、池塘、假山、拱橋等中式庭院的元素,一個都不少。
沿著一個六角曲池塘,穿過一道夾道回廊,來到了一個閣樓前。
閣樓的窗子透出了搖曳的紅光,看得出來,屋內應該是掛著紅燈籠。
閣樓四麵,隻有正麵有兩個窗子。而正麵,有兩人肅立,看起來不像是宋人。
再一看兩人的發型,宗舒確定這是金人。
真的有細作!金人難道已經滲透到這裏了?
宗舒又繞到閣樓後麵,從迷彩服中掏出了小鐵爪,朝閣樓的簷脊扔去。
鐵爪堪堪飛過簷脊落下來,宗舒接住,鐵爪的繩子就套在了突出的簷脊上。
宗舒拉著繩子,雙手在繩子上交錯,懸空揉身而上,抓住簷脊,翻上屋頂。
伏下身子,宗舒慢慢向上爬了一點,輕輕揭開了瓦,朝下看去。
閣樓內有一男一女,相對而坐,中間放著一張精致的茶台。
爐子上放著一個茶壺,女子將茶壺中的水倒入一個黑瓷碗。而後用黑瓷碗的開水淋了淋兩隻小小的白瓷杯。
女子用竹匙從竹筒中舀出一些青黑色粉末,放入黑瓷碗之中,以柄杓加入熱水。
一男一女看著茶湯,均是一言不發。
這就怪了,這兩人在幹什麽,聞茶香麽?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女子以茶筅,不緊不慢地攪著粉末茶,不一會兒,黑瓷碗裏就泛起了白色的泡沫。
宗舒想起來了,這就是點茶!是宋徽宗發明的泡茶方式。
這種方式被稱為龍鳳團茶,自宋代後東漸傳至群島。
宋代人真是會享受,生活的美學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這是宗舒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宋式茶藝,真的很講究。
不過,這個挺麻煩。喝個茶,搞了半天,還隻喝幾小口。
女子將黑瓷碗中的茶分到了兩個小白瓷杯裏,用竹夾將一個白瓷杯放到了男子麵前。
男子端起小瓷杯,呷了一口,拿出折扇,打開又合上,讚道:“好茶!”
這聲音好熟悉!宗舒再仔細看,隻能看到男子的頭頂。
剛才抽瓦的時候,選錯了地方,剛好在兩人的頭頂,看下去就是二維的,根本辨不出是誰。
男子拿起剛才攪茶用的茶筅看了看,說道:
“《大觀茶論》曰:茶筅,以斤竹老者為之。身欲厚重,筅欲疏動,本欲壯而未必眇。當如劍背,則擊拂雖過而浮沫不生。”
女子笑道:“殿下,果然聰慧異常,連《大觀茶論》也記得如此清楚。”
這女子的聲音,宗舒仍覺得很熟悉,她會是誰呢?
宗舒不知道《大觀茶論》的具體內容,隻知道這是宋徽宗寫的書。
這一男一女,在這裏談著徽宗的書,喝著大宋的茶!這裏是深夜裏的“紅燈區”!
這對男女居然在玩點茶、弄風雅,還穿得整整齊齊!
咦?殿下?這女的稱這男的為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