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不祥之感
作者:白喵喵      更新:2020-03-01 08:00      字數:3255
  阮綿綿挺直了背,一直背著身站在前廳,直到她們離開後好一會兒她都沒有挪動,幾個夥計從她身邊路過都不敢打擾她。

  七樂在二樓瞧見浩浩蕩蕩一群人圍著那輛富貴馬車離開,她之前被阮綿綿安排回酒樓去了,進了大廳就忙著招呼客人,也不清楚那邊發生了什麽。

  一個小廝跑到她的耳邊嘀咕道:“七樂,你快去瞧瞧,小姐……方才被那馬車上下來的一個丫頭打了……一巴掌……”

  “什麽?!你們怎麽沒攔住?”七樂高呼一聲,一臉錯愕。

  “你是不知道,那馬車上衝下來的那個丫頭會功夫,我們這些三腳貓哪裏是人家的對手……再說那下手快很準,我們反映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打完了……還不知小姐一會得怎麽罰咱們。七樂,你去和小姐說說情,我們也是沒辦法……”小廝一臉羞愧,讓自己主子被打他們這些人哪還有臉,可也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護主不利!還有什麽好說情的!!那人呢……怎麽沒把人給扣下來?”

  “扣人?那陣仗你也不是沒瞧見,那群護衛能讓我們把人扣下來?唉……”

  “……小姐人呢?”七樂憂心地問道,生怕此刻阮綿綿會一個人躲在什麽地方委屈的流淚,換成是誰也忍不下被當眾打那一巴掌。

  “我上來找你時,小姐還在前廳站著呢。”

  七樂沒繼續搭理他就下樓往前廳走去,才剛剛下樓就見阮綿綿正在忙著記賬,神情淡定的像個沒事人一樣,要不是小廝和她說了她被摑掌的事情,七樂實在是看不出來之前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她小跑到阮綿綿身邊,關切地扯住她的衣袖,說道:“小姐,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阮綿綿撇著頭,微微一笑地反問道。

  “小姐,我扶您回房間休息會,再給您打點熱水敷一敷臉,您這都腫了……”

  阮綿綿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左臉頰,微微發燙,還有些木然的感覺,想到自己臉上的易膚膏尚在,便擺了擺手說:“沒有什麽大礙,等晚些的時候用涼水敷一下就好了,今兒個事多,你也別再這守著我了,快去幹活吧。”

  “可是……”

  “別可是了,我真的沒事,明天還要給錢大人送最後一幅湯藥呢。等著忙完了,我還要去後麵守著煎藥,別擔心了,去幹活吧,八寶那邊顧不過來客人了。”說著阮綿綿就把七樂往大廳上推,自己則繼續撥弄著算盤核對著賬目。

  七樂回頭看了一眼阮綿綿,見她毫無異色,如往常一般,心裏反倒有些惴惴不安。她見過不少在受了委屈後發潑耍狠的、哭地梨花帶雨的、尋死覓活的,偏偏就是沒見過這麽冷靜淡定的,阮綿綿明明也就才十來歲的年紀,沉穩地倒像是三四十歲的婦人,就算是一般的婦人也做不到這般豁達。

  七樂對她深表佩服的同時,更多的是出自好奇。

  大黑閃身從後門進來,“小姐,方才為何不讓我出手?”他完全可以製止那女子的攻擊,那樣小姐也不必要受這等委屈,就算那女子的身手敏捷,但那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聞言阮綿綿的目光中閃爍了一下,依舊沒有停下手中撥打算盤的動作,緩緩地說道:“大黑,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實力,但如果剛才你出手阻攔了,那也許她們就不會如此輕易的離開。這些人是白府別莊來的,你覺得她們是誰的人?嗯?”

  她抬首瞧了杵在一旁的大黑,似乎想從他的神色裏看出一些什麽。

  “小姐,我跟在主子身邊已有三年,我並未見過那兩個所謂的丫髻,也未曾聽說過‘蘭茱’、‘蘭蕊’這樣的名字。白府別莊的確是白府的家產,但主子現在始終還是少主,前麵還有老爺,所以就算她們出入白府別莊也未必就一定和主子有關。”

  阮綿綿聽完後沒有馬上接話,倒是“啪啦”一聲把算盤清了珠子放在一旁,端起擱在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裏麵早已涼透的茶水,她慢悠悠的每一個動作看似輕柔無力,卻讓站在邊上的大黑感到心裏一陣威儀,不由地緊張起來。

  “小姐,屬下說的句句屬實,沒有欺瞞。”這種緊張,就像他曾經在白朔景身邊伺候時一樣。

  擱了茶碗,她也不看賬目了,坐在椅子上用手撐著頭,音色平靜的問道:“當初那輛馬車是你去辦的吧?”

  “是的,小姐。當時是主子讓屬下去名匠人製作的,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那它怎麽又變成那些人的了?”

  “這……您那時擔心馬車太過招搖,放在逢知樓恐會遭賊人惦記,主子便命我將它送到白府別莊收著,等著哪日小姐要用時,我再將它牽來。”

  阮綿綿一陣輕笑出聲,語氣裏帶著一絲自嘲,嘴裏自言自語道:“看來還是我自己不該把那馬車送回去,如今倒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轉而看向身側的護衛,說:“大黑,既然你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曆,那我就安排你去打聽打聽那些人的來曆。”

  “是,小姐。”大黑當然不能說“不”,隻是他跟在白朔景身邊時間不算長,這幾年間是沒有聽聞有過這樣的人物,以他對自家主子的了解,他也依稀覺得事有蹊蹺。

  “沒事你就下去吧。”阮綿綿支著額頭,神情中略帶疲累。

  “小姐,老爺夫人那邊……來消息了……”

  阮綿綿仰起臉,“怎麽了?”她沒有忘記阮父那條命是靠藥吊著的,藥效過了,隨時會油盡燈枯,所以每次那邊傳來的消息,她都會格外緊張。

  “老爺的身體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夫人想您盡快趕回去看一眼……”

  阮綿綿猛地站起身,手不小心帶到了擱在桌邊的那隻茶碗,“哐當”一聲,那隻茶碗直直的落在地麵,摔了一個稀碎。

  她呆然地望著腳畔一地的破瓷片,怎麽這麽不小心在這種時候摔碎物件。她心頭一震,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轉而就對大黑喊道:“大黑!你怎麽不早說!!快去備車!我們即可就趕回去!”

  “小姐,我這就去。”知道自己耽誤事的大黑,再不敢多言,一個箭步轉身就朝後院奔去。

  “爹……”一股熱淚盈上眼眶,低聲呼喊中帶著哽咽。

  此刻阮綿綿的心中慌亂不矣,隻能默默祈禱阮父能度過眼下的這個坎,雖然當初給阮父服藥的時候她就想到遲早會有這麽一天,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依然還是無法接受。她雙肩微垂,整個人像垮了一般,完全沒有了方才在院裏與那兩位美婢對峙時的冷靜與沉穩,她的內心如同被刀剮過。

  “爹……我對不起你……”腦海裏阮父的記憶如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前世裏從未得到過父愛的她,早已將阮父當成自己的父親。

  ******

  那輛招搖的富貴馬車在前後左右幾十個護衛的重重保護下又大搖大擺的回到了白府別莊。

  “小姐,剛剛您幹嗎要攔著奴婢,就應該讓奴婢把那不知好歹的丫頭的嘴給撕了!讓她話那麽多,小姐讓她看診那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還敢討價還價……”蘭蕊一邊挽著蘇憐玉一邊說道,那副模樣完全不像是被護衛押回去受了罰的。

  “咳咳……蘭蕊,不管怎樣你也不該衝下去打人家,我這病還得讓她過來瞧呢。你呀,性子太急躁了……咳咳……多學學蘭茱,當心以後沒人家敢要你!”

  蘇憐玉故作氣惱的在她額上輕輕一點,卻看不出半分生氣的意思,惹得蘭蕊一陣嬌笑,胸前的圓潤如花枝亂顫一般起伏,看呆了跟在左右兩側的年輕護衛,一個個無不目光閃爍,直勾勾的盯著她那寬領之下半露的雪白豐滿的胸脯,猛咽著口水。

  蘭蕊自然是看出了那些年輕護衛的心思,她倒絲毫也不在意,反而笑地更是歡暢,嬌滴滴的對著蘇憐玉說道:“小姐,您瞧蘭茱像個悶葫蘆一樣,若是奴婢也和她一般,您還不得悶壞咯?再說了,蘭蕊留在小姐身邊就好了,才不要許什麽人家呢。”

  她睨視了一眼跟在她和蘇憐玉身後的蘭茱,鼻間發出一聲冷哼,嘟囔來了句“裝模作樣。”

  跟在身後的蘭茱隻當是沒看見,也不與她計較。

  “小姐,明日奴婢就趕去將阮繼裕的信物拿到手,然後再去逢知樓請阮姑娘到別莊為您看診。”

  蘇憐玉聞言帶著一臉病容,回眸一笑,柔柔地說道:“辛苦茱兒……咳……”

  “這都是奴婢該做的,小姐。”

  “哼,小姐,能給您辦事,也是蘭茱的福氣,怎麽會辛苦呢?她高興這呢!”

  “咳咳……你啊,就是見不得我誇茱兒一句,什麽時候你才能像茱兒一樣讓我省心就好了,唉……”蘇憐玉輕撫著蘭蕊的手背,歎了口氣。

  “小姐,您別歎氣吖,奴婢以後改還不成嘛……”

  蘭茱忍不住在一旁潑了她一盆冷水道:“那些臭毛病,怕是你想改,也改不掉。”她盯著蘭蕊微微泛紅的臉頰,嘴角似乎揚起一絲詭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