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難得人情
作者:白喵喵      更新:2020-03-01 08:00      字數:3216
  見她戴上麵紗後錢正元神情明顯舒展不少,又端起那慣性的嗬嗬笑的表情,示意阮綿綿起身,讓她坐回椅子上說話。

  原本跪在廳堂上的她自然不會錯過錢大人那見到她臉時一臉既鄙夷又惋惜的表情,目的達到的阮綿綿紅唇揚起一道弧線,在白紗綻開一朵笑容。

  幾句交談,阮綿綿大致了解到這萬掌櫃和錢大人的關係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不過能有他的引薦就足夠了。不然以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光靠錢砸出來的路未必能如此開門見山。前一世曾經在商場摸爬滾打過的阮綿綿自然明白“有錢不如有關係”的道道,而對“錢用掉了可以再賺,但人情用掉了難再攢”也是非常認同的,所以萬掌櫃能賣她這個錢大人的順水人情,阮綿綿打心底感激。

  “姑娘,萬掌櫃待人憨厚,既然是他寫信拜托的,本官自然會為你做主。”錢大人喝了一口桌上衝泡好的茶,轉而對阮綿綿說道。

  言下之意,這是出於他對萬掌櫃的信任,還有情麵。

  在瑞州城裏打聽萬貫金可能沒太多人知道他是誰,但是打聽翡翠影樓的萬掌櫃倒是響當當的,而這萬貫金,就是這位萬掌櫃,可見這位萬掌櫃平時生意高調,但為人低調。他給的這個人情含金量和可信度都很高,聽錢大人的說辭看來是不假。

  其實阮綿綿平日和這翡翠銀樓走得近也是有緣由的,她哪裏會不曉得這賣首飾、珠寶的掙的多是女人的錢。買小物件的客人,多是市斤小民,主要是那些買貴器的夫人、小姐,這些人各個都是達官顯貴的家眷,那個女人不喜歡金銀珠寶,特別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錢、有權之人對這塊就更是追求。這越是難買的東西,她們越是稀罕,供不應求的時候就看誰和萬掌櫃關係好了,所以萬掌櫃在這方麵必然比一般生意人有路子。

  正可謂是,溫柔鄉,枕邊風。

  “錢大人,我與這阮府並不清楚,還請您做主,先撤了我那酒樓的封條。都是小本生意,這剛剛才有點起色,這一下就讓那位文大人派來的官家大爺們查封了,也不給個說法,甚至也沒留下手諭。現在瑞州街上都在造謠小女的這個酒樓犯了事,該如何是好……錢大人。”阮綿綿先要讓酒樓重新開業,不然歇業一天就損失一日流水,這都是小錢,隻是重新開業後客流量肯定會減少,馬上就要入冬了,將是酒樓餐飲的淡季,這才是最大的隱患。

  她就怕,等猴年馬月恢複開業了,逢知樓就真變成鬼樓了。

  “嗯,我這就讓了解下,為什麽查封了你那酒樓。姑娘,你先回去靜候佳音,我定盡快給你答複。”他拿桌上的茶盞,又喝了小半杯,用見他左手的大拇指按壓在太陽穴上,雙眉緊蹙,似乎是他的頭部有些不適。

  阮綿綿看著錢正元的麵色,眼窩處明顯呈暗色,雙目似有血絲,就知他應該晚上的睡眠並不好,而且以他眼窩下的顏色判斷,可能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在他喝茶水長嘴吹茶盞熱氣時,阮綿綿隱約地瞧見他舌苔偏黃綠色,苔質偏厚,她謹慎地輕聲問道:“錢大人,您可是長期夜不深寐,口中泛苦,經常起早後腦後脹痛,過午後雙目發花,無法聚視?”

  錢正元本在按著的太陽穴的手猛地一個落下,睜大了雙眼睛盯著說話的阮綿綿。

  “姑娘,你是怎麽知道的?”他狐疑地看著坐在離自己幾步之遙的這位麵容駭人的女子,他的病症已經有快兩年了,請過不少大夫來看,但都沒有太大的效果。這段時間,入了秋似乎愈發嚴重了,她說得不少症狀還是前幾天才有的,他都還沒機會告訴給其他大夫。

  怎麽,她會知道的……錢正元心中納悶道,難道有人告訴他?但他最近一直忙著官府上的一些事情,這還把那幾個新添的症狀告訴別人。難道,她懂醫術?他不由地重新打量了一番坐在堂上的阮綿綿。

  她戴著一方白色的麵紗,從聲音、體態、身形上看似乎就十幾歲的樣子,似乎和他那個女兒年齡相仿,但由於錢正元剛剛見過了阮綿綿麵紗下的臉,所以他不敢肯定那張老皺泛黃的臉到底是多少歲的姑娘。她頭上梳著的發髻明顯是未成家的女子,身著這一件素色裙衫,樣式普通,用料也很一般,不像是出生大戶人家的樣子。

  錢正元搖了搖頭,他怎麽看都覺得眼前的女子不像是會懂醫術之人。

  倒是這邊阮綿綿看出了他的顧慮和懷疑,便上前一步對他說道:“錢大人,您可許小女為您探一個脈?”

  他點了點頭,倒也沒太猶豫,便伸出了手臂。

  阮綿綿用一塊絲帕蓋在錢正元手腕處,她畢竟是未出嫁的姑娘,雖然此刻臉上醜陋不堪,但還是得注意與男子接觸的分寸,事事都會關乎名節,就算是醫家也不能唐突了。她深知一個道理,在朝的官員思想都有些保守,一般會更注意這些地方,她可不想給這位錢大人留下一個放浪形骸的印象。

  錢正元一手在被阮綿綿號脈,另一手則顧自的捋起下巴上的胡須,他似乎愈發對眼前的阮綿綿感興趣起來,這看似小小的人兒,卻如此穩重老練,談吐不俗,每一句話都說的那麽恰到好處,每一個動作都利索幹脆沒半分拖遝之意,最重要的是竟然還懂醫術。

  要知道,女子行醫在他們這個時代可是少之又少的。

  倒不是說律法上不允許,主要還是女子心思多半不在這些上麵,關注的無非是衣著穿戴、婚嫁對象這些,他家就有三個這般樣的女兒。

  唉,想到他那三個女兒,錢正元這本就疼這腦殼就愈發的疼起來。

  錢正元在心中想道:“不求那幾個女兒有多能耐,隻要有眼前這位媛兒姑娘三分穩重就夠了!”

  就在他思緒遊離之際,阮綿綿已經收了手,撤回了附在他手腕上的絲帕。她見錢正元似乎閉目短眠一般,便示意一旁伺候的官府小哥取了筆墨來,將方子寫了下來。

  那一手娟秀俊俏的小字,也著實是讓站在一旁的官府小哥看呆了眼,不由心生出一陣佩服之情,果然是人不貌相。

  殊不知,站在他們身後良久的護衛大黑,正一臉不屑的樣子看著那幾個官府的人,臉上正毫不掩飾的寫著“你們這群傻子”。他自然是明白小夫人將臉弄成這樣的原因,心中對阮綿綿的這種手段大歎高明,但具體怎麽做到的,他也滿心好奇,想著改日定要向她請教一番。

  “錢大人?錢大人?”她寫好方子便喚著坐在堂上的錢正元。

  這錢正元睜開眼,就瞧見那一方白色麵紗在眼前晃,愣了一下才道:“呃,頭疼地分神了,姑娘如何?”

  阮綿綿遞上方子,頓了頓聲對他說:“錢大人,您這病,倒是可以醫治,隻是比較麻煩……”

  “姑娘此話怎講?”錢正元聽她語氣似乎有異,心中不由地一沉,他看了那麽多大夫,一個個都是說無礙,隻是因少眠而起,開了不少安神的藥,也未見好。這一上來就說難治,反倒讓他相信起來,她可能真的是有法子醫治自己病症的人。

  “您的病因,主要是在思慮上,正所謂是因心病而起,思慮過多。其次是在飲食上,恕小女直言,您的口中想必常有異味。這是不僅是您腸胃消化不善,也與你的飲食有關,我猜錢大人一定頗為喜重油、重鹽、辛辣的膳食,這樣長期刺激腸胃,自然是對身體不利的。最後才是您的睡眠問題,它不是你病症的起因,而是您病症的現在呈現的一個表現。目前來看您是現在是因為休息不好,導致體力不濟等,但若您不及時醫治,不注意調養,則終將禍及性命。”這並不是阮綿綿唬他,方才在給他號脈的時候,她已經明顯感覺到這錢正元的氣運顯弱,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製住了一樣。

  所以她才有意把他的情況說的如此清楚,也是想讓這位錢大人知道,她是有法子治好他的,這能治好便是她的回報。

  “姑娘,那你趕快給我醫治吧,可一刻都別耽誤了!”錢大人一激動,連一直張口閉口的“本官、本官”都給忘記了,也是,在命麵前,這“本官”又算啥呢?

  阮綿綿這會也端起了放在她手邊矮機上的那盞茶,小啜了一口,“錢大人,您莫要擔心,小女定會治好您的,但這也得看錢大人如何配合了。”說完她放下茶盞,又歎了一聲道:“真是好茶!隻是錢大人,這茶,您可能也要戒上一段時日呢。”

  錢正元看了看手邊的茶盞,當即就喊了人撤了茶具,眼中甚是惋惜,人生三大樂事,對他而言這喝茶便是一件。如今為了老命,還是得當斷則斷啊。

  “姑娘,你看這……如何?”

  “錢大人,回頭我會給您送一些替代茶的藥飲,雖比不上您這碧螺春,但口感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治療期間,茶是切不能再飲了,您可知這茶能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