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者:棠眠      更新:2022-04-08 16:04      字數:4071
  靠著下坡跟輪子,他們一時間沒被追上,可也沒有徹底甩開那群人、

  眼瞅著下坡的路段馬上結束,玉桃開始思考把韓重淮扔了,她是不是能跑的快些。

  說起來還真是奇怪,輪椅上又沒什麽繩子把韓重淮捆著,下坡路跌跌撞撞的為什麽他就沒有被慣性給扔出輪椅。

  正在她猶豫撒手的時候,韓重淮終於又派上了用場:“右邊。”

  每次遇到分叉路口,他都會開口指示,玉桃氣喘籲籲跟著指揮東拐西拐,等到韓重淮喊了停下,玉桃一個急刹,她都因為慣性半個人趴在了椅背上,椅子上的韓重淮還穩穩的坐著。

  玉桃彎著腰,怕自己發出聲音被人聽到,隻有捂著嘴巴喘氣。

  救生本能是巨大的,讓她一個永遠靠裝病躲過體育考試的人,竟然跑過了幾個男人,而且她還是負重的狀態。

  “少爺,你說我們今天會死在這裏嗎?”

  韓重淮一點都沒有在逃命的樣子,神情平靜:“你怕死?”

  “對啊,”玉桃正經八百地點頭,“少爺你忘了奴婢跟你說的故事,奴婢要好好活著。”

  “那就不會死。”

  韓重淮淡淡道,不想死的人總會有辦法活著,何況玉桃沒有蠢到非死不可。

  “你從這裏往南走,走出去就是寺廟。”

  “哦。”玉桃坐在地上,仔細思考了一下南是哪個方向,可惜她地理課學的實在是差,隻知道上北下南左西右東,而她現在往下跑那就是去找那些追兵談人生談理想。

  “不走?”

  韓重淮睨了地上的玉桃一眼,見她氣息已經平穩,卻依然沒有沒有離開的意思。

  今天是最後一日。

  韓國光用了九年培育他,他知道韓國光死前唯一的願望就是他死。

  所以他給了所有想要他命的人三年機會,這三年若是誰有本事就可以拿走他的人頭,可惜到了今日才有一絲水花。

  “少爺你要是死了,陳侍衛他們不會放過奴婢。”玉桃攤了攤手,“為了好好活著,奴婢就不能走,隻能跟著少爺你,奴婢今日能不能活,就看少爺你的求生意誌高不高了。”

  想了半天南在哪個方向,實在想不出來,玉桃一肚子的火,也不樂意跟韓重淮裝了。

  她現代的職業特別無用,就是個腫瘤科的護士。

  每日穿梭在癌症病人的病房裏麵,看了太多身患絕症沒求生意誌的人,對於韓重淮現在的狀態,她大約能看出來點。

  這人就是不怎麽想活了。

  哪怕他帶著她東跑西跑逃脫追兵,但他整個人身上透出的空洞,讓她感覺他求生的那根火苗快滅了。

  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那問題應該是出在那個祭壇上。

  估計她那個夢是真實的,韓重淮跟老國公的關係與外界傳說的不怎麽相符。

  但這些跟她有什麽關係,她隻想活著,活得越廢越好,有飯吃有覺睡,所有麻煩都離自己遠遠的。

  麵對韓重淮的目光,玉桃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軟綿無力任她操控。

  抓住手之後,玉桃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隔著薄裳片刻,她把他的手納入了衣領,因為跑步她身上溢出了一層的汗水,粘膩的觸感並不算好,但韓重淮沒有撒手。

  還能對女人的身體產生興趣,那看來不是徹底沒救。

  “這裏那麽軟,要是死了以後這裏就會變硬,硬邦邦的像是石頭,還有身上的氣味,香甜的桃味會變成腐爛的腥臭,還有老鼠爬蟲會在奴婢的身體上穿梭,這白嫩如雪的肌膚會發紫腫脹布滿屍斑……”

  玉桃說到氣味時韓重淮就皺起了眉,隨著她的形容,韓重淮眉心的褶皺越來越深。

  是個人都不會願意聽到自己喜歡,並產生渴望的東西會呈現那麽一個惡心的狀態。

  “往左。”

  韓重淮抽出手淡淡地道。

  玉桃理好了衣領,繼續推著韓重淮往前。

  “你不走是因為不知道南在哪。”

  韓重淮用的是陳述句,玉桃鼓了鼓腮幫:“少爺可真聰明,等我們逃過一劫,少爺你教奴婢辨別東南西北如何?”

  韓重淮沒搭理她。

  玉桃想著自己運氣太差了點,沒想到老天爺就給了她一些好運,滴滴答答的聲音剛響起,她還以為是什麽蟲發出聲音,然後雨滴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落下的不是毛毛細雨,而是豆大的雨滴。

  劈裏啪啦,她視野裏的樹林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層霧。

  這雨是帶著閃電,玉桃想了想這地方的海拔和樹木濃密的程度,隻有帶著韓重淮在雨地裏狂奔。

  看著身後的車輪印子和腳印被雨水衝刷,玉桃鬆了口氣。

  這場大雨來的剛好,他們能暫時逃過追殺就是因為走了一條滿是車輪的路,但迷惑隻是暫時的,這場雨至少能幫他們拖延一段被找到的時間。

  蹚過暴漲的溪流,玉桃覺得自己體力已經消耗無幾,看到一個山洞她毫不猶豫地停了下來。

  洞穴不大,進去後玉桃聽到了幾聲貓叫,不大的幼貓衝著她嗷嗚嗷嗚的叫,試圖把她趕出它們的地盤。

  不過玉桃伸手把它們推倒後,它們充分認識到了戰鬥力的差距,開始討好的蹭她的腿。

  洞穴裏有一些雜物,角落裏還放著碗碟,這幾隻幼貓應該是有人喂的。

  貓既然都能養在這裏,說明這邊也不會有什麽大型的野獸。

  征用了小貓們用雜草做的貓窩,玉桃開始翻找輪椅下麵。

  椅子下麵有個小盒子,平時收一些雜物,因為今天天氣悶熱,韓重淮的毯子就被她收到了裏麵。

  “還好。”

  毛毯幹幹淨淨沒有沾水,把韓重淮艱難的移到了貓窩上,她開始扒他的衣服。

  扒的□□,她便開始給他擦幹。

  做完這一切,她想到什麽從身上拿出了幾個軟墊。

  本來是打算靠著這個挨揍的,誰知道竟然變成了負重。

  點燃了柴火,玉桃沒忙著擦幹自己,而是扛著輪椅轉回了雨裏。

  韓重淮看著她來來回回,見她走掉也沒露出任何著急的神色。

  暴雨衝刷了大部分的痕跡,但還是會留下零星半點。

  玉桃回憶著走過的路,到處清掃痕跡,到了足夠遠的地方,直接把輪椅一個陡峭的斜坡,製造出路滑韓重淮被甩下山坡的假象。

  反正要是那些人再追來她也跑不動了,橫豎一個死,韓重淮要這個輪椅也無用。

  原路返回,她發現小溪已經漲水漲了幾倍寬,她幾乎是遊到了另一邊。

  從水裏起來後,她身體產生了控製不了的顫抖,這不止是因為冷,還因為她的體力消耗已經超出了她能負荷的程度。

  回到山洞裏麵,火還是燃著的,韓重淮躺在雜草裏雙眸闔著,橙黃色的火光照耀在他的臉上,哪怕在這個破山洞,他整個人也透著慵懶與舒適。

  看著真讓人嫉妒。

  玉桃脫了衣服二話不說就鑽進了毯子裏。

  毯子小的完全蓋不住兩個人,玉桃把側身的韓重淮掰正,而她整個人覆蓋在他的身上,毯子則遮住她的背部。

  冰涼濕潤的身體靠近自己,韓重淮就睜開了眼。

  他看著玉桃做好一切,然後立刻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而她大概知道他會對她做的事情產生排斥,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從未見過她這樣的人,把活著看成那麽一件重要的事。

  貓被占了窩,不甘心地叫了幾聲,但怎麽都無法把兩人頂開,就隻有認命卷縮在他們的腳邊睡覺。

  柴火沒一會就燒完了,不過兩個人也已經暖了起來。

  玉桃閉眼沒多久就陷入了夢鄉,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疲憊感已經少了不少。

  外麵的雨已經停了,怕柴火的煙霧冒出去讓人察覺,玉桃沒再點柴,隻是裹著毯子把她隨便扔下的衣服開始掛起來晾幹。

  做完一切玉桃躺回了原位跟韓重淮兩瞪眼。

  “少爺,奴婢的身體是不是柔軟的像是雲衾。”

  玉桃眨了眨眼,試圖把現在的狀態合理化,免得韓重淮事後找茬。

  韓重淮的手滑過她的背:“腫了。”

  長時間淋雨加疲憊,哪怕睡了一覺,玉桃身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水腫了,身上的肉一按就是一個窩。

  “腫了是不是肉呼呼的更好摸。”玉桃捂著唇打了一個哈欠,“少爺啊,你的輪椅被奴婢拿去迷惑追兵了。”

  到這個時候,玉桃才有力氣跟韓重淮解釋她剛剛做了什麽。

  “那椅子造價四百兩。”

  韓重淮慢條斯理,說的話讓玉桃一怔。

  啥玩意,都沒有求生意誌了這還要跟她算錢。

  “竟然要那麽多銀子,賣了奴婢都賠不起。”可憐巴巴的說完,玉桃突然一笑,“幸好奴婢記得椅子的位置,到時候奴婢去拿回來就好了。”

  那些追兵總不可能知道那輪椅價值四百兩,看到椅子就馬上扛跑。

  說了幾句,玉桃怕再說下去,讓韓重淮以為她在窺探他的秘密,雙眼一閉打算再睡一覺。

  這一覺睡得十分長,醒來的時候辨別了許久周圍的一切是夢還是現實。

  黑暗中,已經熄滅的火又點了起來,光芒照耀著相撞的冷兵器。

  玉桃看著麵前人的背影,如果不是韓重淮有孿生兄弟,那現在站著跟黑衣人拚殺的人就是韓重淮。

  看到韓重淮占絕對的上峰,玉桃立刻閉上了眼,試圖迅速進入睡眠狀態。

  她一點都不想窺探韓重淮的秘密,也不想被卷進什麽麻煩裏麵。

  “你竟然腿沒有事!”

  韓重淮在輪椅上坐了三年,人人都以為他徹底站不起來,但他現在的狀態,腿根本不像是受過傷。

  刺客想把消息傳回自己主子那裏,隻是韓重淮推刀向前,一刀劃開了他的喉管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有人見韓重淮強勢,試圖從躺著的玉桃下手,隻是還沒接近玉桃就被韓重淮攔下。

  “已經過了子時。”

  韓重淮低聲恍若喃喃自語,抬手又終結了一人性命。

  “大人——”

  黑暗中洞穴的火焰產生的煙霧顯眼,隻是陳虎他們緊趕也晚了一步,聽到兵器聲響,陳虎背上一背的冷汗,踏進洞穴時幾乎不敢睜眼,怕看到什麽不願意看的場景,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主子在禦敵。

  看著韓重淮站立的樣子,怔了半刻才向刺客衝了上去。

  這些刺客對著韓重淮都要落下風,何況現在又添加了陳虎他們。

  玉桃聽到陳虎的聲音後,在心裏數了一百個數,便沒有再聽到兵器的聲響。

  把刺客踢出了山洞,陳虎他們單膝著地:“大人,屬下們來遲了……”

  雖然認著錯,但他們身上散發的喜悅像是極其高興來晚了一樣。

  “大人你的腿怎麽好了!”

  “你這是什麽傻話,如今應該慶幸大人的腿好了。”

  陳虎拍了說話那人的頭,他之前就懷疑主子的腿沒事,但又怕是自己想錯了,提及這事讓主子傷心。

  如今發現真沒事,他可不想再看主子日日坐在輪椅上,當一個不能用雙腿行走的殘廢。

  “椅子讓她給扔了。”

  韓重淮淡淡到,還沒等陳虎他們問清“她”是誰,韓重淮斜眸又開了口,“睜眼吧,我知道你醒了。”

  “你們去外等著。”

  韓重淮還算是個人,把衣服扔在了玉桃身上,沒讓陳虎他們留下欣賞她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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