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宇濃眉微鎖，看了眼被扶起來的費雷，又看了眼湯文遞來的兩個方方正正的布包，他明顯的感覺到了湯文對於費雷，或者說對共產國際的敵意，但又對抗日隊伍，乃至自己卻又非常友善。他知道，此時如果提出讓這支神秘武裝加入國民抗日軍顯然不合時宜，單單和剛剛歸國的費雷之間就難以調停。加上那些人的訓練有素，一旦要是起衝突，將會是天大的麻煩。

  深吸了口氣，按下打算吸收湯文的想法，伸手接過了布包。剛要客氣留下再見麵的機會，手一沉，布包險些掉在地上。

  “嗯？”

  他雙膀一叫力，穩住了手臂，心裏立時有了判斷。

  “金條！！”

  他吃驚的看著湯文。手裏的分量說明，這些少說也有三四十斤，這可不是幾杆槍的問題了，雖然槍很難搞到，可四十斤的黃金按時下的兌換率那可是十三四萬大洋啊！

  湯文不待他說話，鬆開手說道：“楊將軍，這是我們為抗日進的心意，還請楊將軍盡快離開，避免被增援的日軍咬住，好在他們沒電台，但還是要抓緊離開的好。”

  深深的吸了口氣，楊靖宇捧著兩個布包叫打掃戰場的一個人道：“程斌，你帶著張揚負責攜帶這倆包裹，注意紀律。”

  “是！”

  之前拿著長槍跑回來打掃戰場的漢子應聲放下手裏的槍支，招呼人群裏的一人，就走向了楊靖宇。

  楊靖宇緊接著下令道：“將地上的槍支彈藥全部帶走，我們馬上離開。”

  “是！”

  人群裏站著的幾個身穿破舊衣衫的漢子大聲領命，在費雷那羞憤惱怒的目光裏，快步走向堆積成一堆的槍支彈藥，手腳麻利的開始收取。

  湯文剛要示意劉忠等離去，自己單獨跟楊靖宇談談，突然，腦海裏閃過一個名字，一個剛剛楊靖宇喊到的名字。

  “你叫程斌？？”

  湯文渾身肌肉一緊，手已經搭在了駁殼槍上，身上的殺氣就連楊靖宇也清晰的感覺到了。

  “額……我是叫程斌。”

  那個男子一愣，感覺到了湯文的不善，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不解的看著怒視自己的這個花臉高手。

  劉忠等人倆手一動，在湯文有動手意思的一刻，手都紛紛的按在了腰間的駁殼槍上，一股緊張的氣氛瞬間彌漫。

  這邊的緊張讓所有人不知所措，紛紛攥緊手裏的武器，卻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再舉槍。

  費雷的眼睛裏迸射出陰冷的光芒，示意身邊的人做好戰鬥準備。

  楊靖宇也是一愣，緊接著跨前一步，站到了程斌和湯文之間，回手將手裏的包裹遞給程斌，這才拱手說道：“楊某替國民抗日軍感謝壯士的大義，今天就此別過，期盼能有在一起殺日寇的日子。”

  “呼……”

  湯文在楊靖宇的話中聽出了含義，他瞬間的冷靜了下來。他總不能告訴楊靖宇，這程斌雖然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日後卻是將第一軍打散，並將他逼入絕境的叛徒。

  平息了下情緒，湯文快速的打了幾個手勢，待劉忠等人消失在灌木裏的一刻，他抱拳說道：“楊將軍，就此別過，抗日戰場上肯定有相見的一天，到時候也可了卻跟隨將軍左右殺敵的夙願，另外，這些蘇聯回來的，還請將軍多跟他們交流，避免照本宣科讓抗日隊伍蒙受損失，”說完，不待楊靖宇說話，他深深的看了眼程斌，回過頭來說道，“楊將軍可以叫我赤山虎，我們這支抗日隊伍叫虎嘯，您多保重，後會有期。”

  說著，頭不回的縱身飛奔，幾個閃爍就消失了蹤影。

  費雷待湯文消失，忍著疼痛上前陰陰的說道：“老張，這是支土匪隊伍，還虎嘯，赤山虎，一派的土匪習氣。”

  “虎嘯……赤山虎……”楊靖宇沒有搭理費雷，他自言自語的重複著這兩個名字。突然，他眼前一亮，他明白了這兩個名字的含義了。

  嘯傲山林的赤色東北虎，他那咆哮的虎嘯令人恐懼。並且他那鋒利的爪牙更是令人恐懼萬分。

  難道他曾經是組織裏的人？接受不了這些在蘇聯學習歸來的幹部才離開的？楊靖宇心裏傾向這個說法，要不不會知道自己的別名，不會知道自己現在的職務，不會用代表紅色的赤來給自己起諢號。

  腦海裏快速的歸納了所有的信息，雖然這個赤山虎的出現弄的他一驚一驚的，但這些槍支和黃金，足可以讓他在短時間裏擺脫困境，讓抗日隊伍的組建有了紮實的根底。再加上這兩挺歪把子，他沒有理由不相信赤山虎早晚是軍裏的一員虎將。

  “我們撤！”

  看到幾乎隻剩下褲衩的屍體，楊靖宇揮手下令撤離戰場，結束這耽擱了十來分鍾的戰場打掃。這裏太不安全了。

  費雷等人也知道此地不可久留，遂緊跟著向遠處遁去。

  程斌被湯文的殺氣影響了心緒，當感覺出兩包沉重的物體是什麽的一刻，心裏的震驚取代了心悸，小心的跟另一人將黃金背上，跟在隊伍裏，向遠處狂奔而去。

  湯文跟隱身灌木裏的劉忠等人匯合後，一行人快速的向前麵的山頭狂奔；奔到山頂，湯文四外的觀察了下地形，見夕陽就要落山了，他轉頭吩咐道：“在這裏休息，注意警戒，明天天亮跨過公路進入大黑山，下山虎負責所有事務，路上盡量避免使用弩箭，不要在這附近留下任何的痕跡。”

  “是！”

  劉忠小聲領命，但緊接著狐疑的看著湯文，顯然，他的話沒有說完。

  湯文看了眼來時的方向說道：“我還有些事需要處理，你們警戒休息，不用等我，在黑瞎子溝匯合。”說著，縱身而起，迅速的消失在叢林裏。

  程斌，他必須殺死，狗改不了吃屎，他不會留著這個禍害。如果能夠改變楊將軍的命運，那，對於東北抗戰來說，是幾乎可以起到扭轉局勢的效果。

  湯文快速的奔跑著，Ak47已經拿在了手裏，***也已經擰上。他知道，一旦正麵殺死程斌，那他將成為國民抗日軍的敵人，成為……

  畢竟這時候程斌還是相當不錯的，在不久後還跟隨著楊靖宇打了數次漂亮的戰鬥，並成為了一名師長。而他，總不能對大家說，幾年後程斌就叛變了吧？說了誰信呢？

  憑借判斷，湯文很快找到了楊靖宇一行人離去的蹤跡。他沒有猶豫，在林間快速穿梭，隻用了不到半小時就攆上了叢林裏行進的人影。

  看看即將降臨的夜幕，湯文斜著抄到了隊伍的側麵，在一處視野開闊的位置爬了下來。

  十字分割的世界裏，一個個臉龐閃過。湯文的呼吸均勻而緩慢，他在尋找著隻看了一眼的程斌。

  楊靖宇一行人默默的行走著，有了日軍和偽軍的雜糧殼和糧精、元氣食，眾人已經不再為食物擔心了。有了這麽多的武器和彈藥，安全，在兩挺歪把子麵前，也得以保障，不會再向之前一樣，隻有敵人能打到他們，而他們卻夠不著敵人的尷尬局麵了。

  行進中，程斌背著二十來斤的黃金，渾然不知道自己的太陽穴已經被一個十字鎖定。

  你可以死了！你的死會讓很多的抗日先烈免遭塗炭，可以讓楊將軍不至於慘死山林！！

  湯文心如止水，靜靜的鎖定了目標，手指穩穩的扣動了扳機。

  噗！

  一聲輕響中，子彈掠過雜草，鑽出灌木，毫不猶豫的鑽進了目標的太陽穴，並隨之撞開了對麵的阻礙，爆起一團血霧中，消失在了遠方。

  行進中的程斌身體一頓，停住腳步的一瞬間，慢慢的歪倒向地麵。

  “小心！”

  他身後的戰士伸手下意識的要攙扶他，抬起的眼睛裏卻看一團還未消散的血霧。

  “有敵人埋伏！！”

  他大喊一聲，顧不上去扶程斌，槍一順，人已經撲倒在雜草裏。

  他的喊聲讓靜靜行進的隊伍立時大亂，所有人都快速的蹲下，四處尋找著目標。

  慌亂後的周圍依舊安靜，除了微風中飄蕩的血腥氣外，就是倒在那裏的程斌屍體了。

  確認目標太陽穴中槍後，湯文快速的收起槍，身影消失在淡淡的夜幕中。

  短暫的慌亂之後，楊靖宇貓著腰跑到了出事地點，當看到已經無痛苦死去的程斌時，他的心劇烈的一痛，大手抓碎了地上的枯枝。

  這是槍傷，他絕對不會判斷錯。痛失得力助手沒有擊垮他，他迅速的判斷出這是槍擊。可沒有聽到槍聲，這說明對方用的是****，距離，不會超過五十米。

  “搜索那個方向五十米範圍，這不是伏擊，這是暗殺！”快速冷靜下來的楊將軍低聲下令道。

  費雷驚恐的看著頭部中槍，歪倒在地的程斌，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恐懼。無聲的死亡讓他這個沒上過戰場的家夥心裏打起了鼓，敵人在哪裏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知道，這讓他下意識的向後縮了下身子，擠進了圍攏過來的人堆裏。

  突然，一個畫麵掠過了腦際，他脫口而出：“是赤山虎！隻有他們能靠近咱們還不被發現！！”

  楊靖宇看著消失在叢林裏的身影，在費雷喊出的一刻，他眼球一縮，精光爆射間，也將矛頭指向了湯文。

  赤山虎他們的潛伏的能力他是見識到了的，摸到他身邊他都沒有發現，雖然是在幾聲槍響的掩蓋下，可畢竟自己沒有發現。

  他為什麽要暗殺程斌呢？程斌隻是一個優秀的抗聯的戰士，遠沒有費雷他們身價高。但楊靖宇還是懷疑是湯文，因為，最後離去的時候，他感受到了湯文釋放的殺氣。那是一種感覺，他不會感覺錯，在費雷用槍指著赤山虎的頭時，他都沒有感覺到那股冰冷的殺氣。而在問程斌姓名的時候，他感覺到了殺機，感受到了殺氣。

  嘩啦啦的樹枝響動中，六個搜索的戰士返回了他們身邊，報告道：“百米範圍內沒有任何痕跡。”

  沒有痕跡？楊靖宇一驚。手槍不可能這麽遠準確擊殺目標，一槍爆頭，難道還有別的武器？

  赤山虎，你到底是什麽人？這是你幹的嗎？

  楊靖宇悲痛的盯著了無聲息的程斌，數個念頭在腦海裏盤桓……

  這種民族敗類一定要殺，殺了才能解恨。

  同誌們說對不對，不然話，禍害人民。

  我想你的芬芳，想你的臉龐，想念你的嬌豔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