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五章 巾幗國手】
作者:為何有雨      更新:2020-03-16 17:09      字數:2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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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二五章 巾幗國手

  葉輕舟眉頭輕挑,葉興林眉頭微鎖。

  在場不少人都開始低聲議論。

  張十九這個題目,出得很刁鑽啊。

  一身都痛,還是久治無效,這病情延綿,可能有很多種原因。那麽如果脈象隻給“弦滑”,四診辯證條件又不夠多,的確不好出藥方。

  不過曾柔似乎成竹在胸,她根本沒有什麽猶豫,眉頭都沒有皺,已經開始奮筆疾書。

  還在琢磨的葉興林看到這一幕,不由內心有些焦急。

  尤其是感受到葉輕舟那讓他如芒在背的質疑目光,更是讓葉興林不再多想,也開始書寫他的腹稿。

  “師父,你說曾柔姐姐能不能贏?”謝靈運疑惑問道。

  白蘇輕笑:“這可說不準,畢竟她的對手看起來也非比尋常。但我相信,曾柔她也很難輸。”

  “白蘇,薑還是老的辣,我相信增小姐有很高的天賦,但是她畢竟太年輕。”葉輕舟笑道,“中醫的學習運用,一定要足夠的沉澱。”

  白蘇微笑:“這可不一定。有些人很努力,一天抵得上別人幾天,一年當得了別人數年。如果這種人再有很高的天賦,那麽再用常人的標準去看待他,必然會看走眼的。”

  “就像我師父!”謝靈運驕傲地笑道:“強大的天賦加上不懈的努力,就成為世界上最年輕的醫道宗師。”

  葉輕舟嘴角抽了下,還真是無言以對。

  白蘇絕對是一個異數,一個讓人難以琢磨的異數。

  眾人交頭接耳,發表著自己的猜測,大部分人都看好葉興林。

  曾柔很快就將她的診斷答案寫完了,然後她並沒有急著交給張十九,而是很認真地在查看自己寫的東西,似乎在查缺補漏。

  但是,一直到葉興林寫完後,曾柔都沒有改動一個字。

  兩個人的答案交到了張十九的手中。

  張十九的表情變得很精彩。

  看著張十九這個表情,葉輕舟突然覺得有些懸,畢竟他知道張十九的主觀期待是在白蘇方麵的。

  “長幼有序,就先給大家讀一下葉興林大師的診斷。”

  “手痛足痛,心腹痛,一身眾處皆痛,將何以治?治肝為主。肝氣一舒,諸痛自愈。”

  這句一出,不少人連連點頭,他們都是這樣想的,這個方向是沒有問題的。

  “《石室秘錄》雲:此逍遙散之變方也,善治肝經之鬱,而又加去火、去濕之品。蓋諸痛皆屬於火,又兼濕氣作祟。用梔子以清火,用苡仁以去濕。故雖治肝之一經,而諸痛無不奏效也。”

  葉興林的引經據典,又博得了滿堂彩。

  在場有不少醫生內心的腹稿也是這個,用逍遙散之變方,應該有效,即便效應不算特別好,也不至於有大錯。

  “當歸6克、白芍15克、柴胡3克、茯苓15克、蒼術6克、甘草3克、苡仁15克、梔子3克、陳皮3克,此方即逍遙散去薄荷、生薑與異功散去人參合方加苡仁、梔子。三劑痛能去十之七八,再以補元益氣之方調理些許時日,必不再發。”

  不少人開始鼓掌,顯然是讚同葉興林這個診療方式。

  但是葉輕舟確是皺眉,他對葉興林有些失望,顯然葉興林沒有真正拿捏到症結,才會出這個方子,此方雖無大錯,但並非包治百病,

  葉輕舟隻希望曾柔寫得那麽早,那麽快,估計也有可能用的這個方子,那大家就打平了。就算最終還是讓曾柔去,至少這麵子上還過得去。

  張十九暫且不予評價,而是開始念曾柔的答案……

  “雌病人之症,以五行之理分析,乃木氣亢強,而金氣久壓而衰之症。金本克木,以製木之過旺。今木氣亢強,反悔於金。則金衰不能製木,反被木侮。因之敢怒不敢言,胸中便覺“憋氣”。古人謂之‘金木同病’。”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曾柔肯定是捕捉到了“久治乏效”,就猜到了之前的醫生用藥或者其他治療方法,都屬於以金克木的方式在治療,卻沒想沒能克製住,反而導致身體有了木侮金之症。

  一旦找到這個切入點,那治療方式完全不一樣。那些之前支持葉興林的人,都猛然醒悟過來,意識到他們極有可能犯了常識性的錯誤。

  張十九的聲音依然在繼續……

  “治此等症,以柴胡疏肝散加瓜蔞枳殼白芥子之屬,舒肝之鬱,通肺之滯,便各不相犯,生克製化複常,則兩病皆愈。”

  “木病以一身盡痛為主證,久痛入絡,痛則不通,年近五旬,腎氣亦虛。擬逍遙散、瓜萎薤白湯、丹參飲合方化裁,疏肝之鬱,通肺之滯,腎四味鼓舞腎氣,蟲類搜剔,入絡散瘀,則諸痛當愈。”

  “用藥白芍90克,炙草、當歸、白術、茯苓、丹參、瓜蔞各30克,柴胡10克,薄荷3克,薤白、腎四味各15克,全蟲12隻,蜈蚣2條,(研衝服),煨薑、白芥子各10克(炒研),煎取濃汁600毫升,日分3次服,三劑病愈,絕不複發。”

  張十九的聲音停止,白蘇、白青衣和黃正月他們的掌聲卻是響了起來,為曾柔。

  葉興林早已經低下了頭,“我輸了,習慣誤我啊。”

  葉輕舟長吐了口濁氣,他雖然有些惱怒葉興林的表現,但是對曾柔的表現,他確實也被驚豔到了。

  曾柔的用藥非常講究,複方信手拈來,他用的這個方子可是由五個方子形成的超級複合方,非對中藥和藥方了解透徹者,根本開不出這樣的方子。

  “想必大家也應該有答案了,小曾獲勝。”張十九說話間,將他的答案翻了起來,“她的方子跟我當時用的九成相似,甚至比我當時用的還要適合一些,真是後生可畏啊!”

  曾柔忙朝張十九躬身,“晚輩看十九爺的藥方,也是非常適合的,應該同樣三劑能讓病人病愈,永不複發。”

  “我的方子終歸還有些執於行跡,你的方子更有自己的想法。”張十九坦然道,“小曾,白蘇對你的評價還真沒有一點錯,你在這方麵是有讓人驚歎的天賦。你這樣的女孩,確實是國寶。”

  白蘇朗笑道:“我說了是國寶,大家這下信了吧?”

  眾人都驚異地看向曾柔,再沒有絲毫的輕視。

  張十九輕抬了下手:“關於剛才這個病例,老朽還有一點感悟,想跟大家分享。”

  “十九爺請說。”眾人紛紛洗耳恭聽。

  “其實,興林說的方子,我青年時治諸痛,也喜用此方。隨手拈來,不加思索,頗覺輕捷簡便,然有效有不效。”

  “時日既久,知諸痛不盡屬火,風、寒、濕、瘀皆令人痛,此其一。”

  “兩脅痛,亦不盡屬肝。青年時但知肝氣不舒,對‘諸氣膹鬱,皆屬肺經’,不甚了然。用逍遙散、柴胡疏肝散治脅痛,亦有效有不效。”

  “《內經》謂‘肝居於左’,以今之解剖學定位視之,未免荒誕。然《內經》所言者,氣化升降之理。肝氣從左升發,其氣一鬱,欲升不得,故痛發於左,亦有竄及右脅時。但始發於左,蓋無疑問。”

  “肺主氣,從右肅降。其氣膹鬱則欲降不能,故右脅痛。必兼見胸中滯悶。以治肝之法治肺,古人謂之“誤金作木”。此類錯誤,青年時可謂屢犯不改。咎在瀆書太少,又不求甚解。”

  葉興林滿臉愧色,朝張十九躬身道:“多謝十九爺指點,興林一定回去多讀醫書,不自我滿足,但求寸進。”

  一眾醫生紛紛起身,朝張十九施禮表示感謝。

  張十九以切身成長感悟,不惜揭露年輕時的錯處,來提醒大家,的確是高風亮節,不愧宗師風範。

  白蘇看在眼裏,對張十九的德操更是欽佩。

  “葉宗,想必以你如此重視國體的標準,現在對白會長的人選沒有任何意見了吧?”黃正月笑看向葉輕舟。

  葉輕舟赧然頷首:“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我也願意出讓一個名額,讓年輕的巾幗國手們能出去為國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