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歡喜幾家愁。

  柱子娘，六叔，王二喜他們因為李凡給安排了差事，都喜上眉梢，覺得以後的日子有望了。

  但是朱永忠和桂花嫂子這一天過的卻不怎麽如意。

  他們倆一整天都在忐忑，矛盾，糾結中度過的。

  尤其是去市醫院檢查的時候，好幾百快錢就這麽花出去了，直讓朱永忠和桂花嫂子兩人心疼的要命。

  檢查完了，坐在候診室心又忐忑的要命，整顆心就懸起來沒放下過。

  這檢查結果可決定了他們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雖然兩人心裏稍微都有些數了，但還是有些僥幸心理。

  尋思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終於，檢查結果出來了。

  桂花嫂子沒事，朱永忠卻檢查的沒有生育能力。

  那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的，朱永忠一眼看下去卻覺得頭暈腦熱的直發懵，退後了一步差點都要暈倒。

  這心瞬間拔涼拔涼的，最後的希望也算是破滅了。

  桂花嫂子比朱永忠的情況好一點，她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了，這時候連忙拉住人家大夫問。

  “大夫，大夫，我對象這樣的情況能治好麽？會不會檢查出錯啊？”

  “不可能治好的，檢查結果也不可能出錯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燕北的大醫院再查查，唉，事實得麵對啊。”大夫搖了搖頭說道，還特意給安慰了一句。

  “大夫，我聽人說中藥可以調理好的，就是藥材太難找了是不是？”桂花嫂子不願意放棄最後的希望，連忙拉住醫生問道。

  “放屁，怎麽可能？這別說咱們燕南的醫院了，就是世界最著名的醫生教授都沒辦法，他能有辦法？這年頭，打著中醫幌子的騙子太多了，你們準定是叫人騙了。”這大夫搖了搖頭，算是把桂花嫂子所剩的最後希望也給否決了。

  說完這話，大夫直接就走了。

  “啊？”桂花嫂子愣住說不出來話了，合著剛才李凡就是給一個希望才這麽說的麽？

  候診室頓時安靜下來。

  桂花嫂子站著，朱永忠坐著都沒有說話，沉默了足足十多分鍾。

  朱永忠歎了口氣：“桂花，咱們走吧。”

  桂花嫂子眼睛裏也滿是呆滯，木然的點了點頭，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跟著朱永忠離開了燕南市醫院。

  一路上，這兩口子也沒多說什麽。

  趕著市裏的大巴去縣城了。

  “咱們不行再查查吧。”在車上坐了老半天了，朱永忠還是不死心的開口了。

  “查？去哪查？這市醫院來都來了，還去哪查？去燕北查麽？都花多少錢了，你沒看到啊？”桂花嫂子心煩意亂，這時候說話的口氣自然也不好了。

  本來還抱著殘存的一點點希望，這下直接就確定了，聽那醫生的口氣，還沒法調理。

  “萬一這次給查錯了哪。”朱永忠說話的聲音都小了。

  “可能麽？再說了，咱們倆這麽多年都沒孩子，怪誰？怪我麽？肯定一個有問題的，凡子查了你不信，這市醫院也來了，你還不信。”桂花嫂子無奈了。

  “你說話聲音小一點，車上這麽多人。”在車上，朱永忠怕丟人，不想讓桂花嫂子把事情全說出來。

  “要不找個老中醫，給養養身子，這回不叫你喝中藥了，我來喝，就算是把前幾年的帳給補回來，咋樣？”朱永忠繼續說道。

  桂花嫂子直搖頭：“算了算了，瞎花錢，人凡子說的你不聽，這市醫院的大夫說話你也不聽，喝那些中藥有啥用？最後還不是沒用？”

  “那你說咋辦？咱們得想個法啊。”朱永忠急了，桂花嫂子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他心裏的火一下被挑起來了。

  這時候桂花嫂子沉默了，看著朱永忠一會兒，話到嘴邊卻張不開口了。

  就這樣，兩人相互環望，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路上都沉默著，兩個人都在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農村不比外麵，要是兩口子沒個孩子，這家裏的老人肯定不會答應的。

  而且他們的思想也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都想過正常人的日子。

  成家立業，生孩子，養到大，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但就是這麽平凡的生活，對於朱永忠和桂花嫂子來說，卻比登天還難。

  下了大巴，又上了公交，兩人依舊沒有說話，板著臉，但是他們大概也都能猜到對方心裏想了個啥了。

  車順著土路開到了老山屯停下了。

  兩人下了車，走到了村子裏，還是沒有說話。

  這段時間足以讓兩人回顧了之前的所有生活，無論是歡樂的時光，還是難過的時光，這時候都浮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往昔的一點一滴，無時無刻不在揪動著朱永忠與桂花嫂子的內心。

  誰也想不到，日子過著過著竟然過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倆的感情說堅固也堅固，說脆弱也脆弱。

  就是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未來了。

  “永忠，要不然，就算了吧。”桂花嫂子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哭腔，她心裏不想，但是又不得不這樣做。

  她說這話當然還有另一層的意思，朱永忠站在旁邊聽了個清清楚楚。

  “不能啊，桂花，不能啊。”朱永忠自然是不想和桂花嫂子離婚。

  “永忠，咱都老大不小的了，這就是現實，得麵對啊，我也不想離婚，但是沒辦法啊，老天爺不讓咱們在一起過日子的。”桂花嫂子表情掙紮十分的難過，現在她都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不，不。”朱永忠拚命的搖了搖頭，死死的拉住桂花嫂子的胳膊，想讓她回心轉意。

  桂花嫂子隻是搖了搖頭，眼睛裏含著眼淚。

  現如今，誰都幫不了他們，已經徹底的走投無路了。

  兩人走進了家，關上了門，坐在炕上。

  桂花嫂子主動拉起了朱永忠的手：“永忠，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李桂花不是一個沒良心的人，但是這事你得好好琢磨啊，咱倆不離婚，這日子還能熬下去麽？你爹娘咋想，我爹娘又咋想？現在瞞的了一時，再過兩三年，日子隻會越過越難，而且咱們還沒個孩子，又沒個希望，算了，放手吧，我真的堅持不住了。”

  說到這，桂花嫂子的另一隻手捂著臉難過的哭了起來。

  “肯定還有別的解決辦法的，車到山前必有路。”朱永忠握緊了桂花嫂子的手，他始終不願意放手。

  “那你也得給我想想啊，我咋跟我家裏人交代？我爹娘可都眼巴著眼的在家裏等著抱外孫哪！我咋交代？而且村裏的謠言，又不是在你的頭上，我明明沒事，卻被說成了不會下蛋的母雞，誰能受得了啊？我不行了，這太難過了，永忠放過我好吧，求求你，咱倆就這樣吧，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就想嫁人當娘，咋就這麽難啊。”桂花嫂子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哭的很是傷心。

  朱永忠聽了這些話，一臉的呆滯，他心裏也難受，自責而又難過。

  看著桂花嫂子傷心的樣子，多想就這樣放手，興許真對了桂花嫂子的話，對她好，對自己也好。

  但是一想到以後桂花嫂子會再嫁人，他心裏猶如刀割一般的疼。

  難受到窒息的程度，朱永忠根本沒辦法割舍掉。

  除非他死了。

  最終，朱永忠還是不肯放手，反而是越拉越緊。

  “桂花，你聽我說。”朱永忠也動了真情了，眼淚也同樣冒出來了。

  “咱們還有別的辦法，我剛才在醫院看到一個雜誌，我把那頁專門給撕了下來。”說著，朱永忠從褲兜裏掏出來了一張皺巴巴的頁紙。

  攤開一看，上麵清晰的寫著：試管嬰兒。

  “我覺得不行咱就這麽做算了，生出來孩子是咱倆的，這就不會有人說你了，也不會有人懷疑了。”朱永忠做出了一大步妥協。

  他也是沒辦法才這樣選擇的。

  此時，朱永忠的牙齒咬得死死的，手也握緊了，直握的手心裏滿是汗水。

  桂花嫂子順著看下去，一看價格，整個人都懵了。

  這最低的價格都要兩萬多，而且還有危險性。

  似乎是看出來桂花嫂子注意價格了，朱永忠連忙說道：“以後我使勁的賺錢，咱們存錢去，估計也就一兩年，你再受這兩年的委屈，就有孩子了。”

  話還沒說完，清脆的一記巴掌聲扇在了朱永忠的臉上。

  “你想都不要想這事，你瘋了啊？這什麽價？還有危險，你是想讓我死在手術台上麽？這事要是瞞不住，全村都能知道了，到時候別說你不用活了，我們一家人都不用活了，祖宗八輩的臉都給丟盡了。”桂花嫂子聲色俱厲，咬牙切齒的說道。

  “還有，我怎麽也想不到，你朱永忠竟然願意我生出來別人的孩子，真想不到啊。”桂花嫂子像是第一次認識朱永忠一樣看著他。

  話說到這，桂花嫂子眼睛裏滿是悲哀，朱永忠這麽做，已經傷透了她的心。

  朱永忠沉默了一會兒，搖頭苦笑起來：“我有法子麽？我想這樣麽？他娘的我沒有生育能力啊，老天爺，我造了什麽孽啊，還不如直接劈死我算了。”

  “桂花，你難道就一心想跟我離婚麽？咱倆以前的日子你全忘了麽？”

  朱永忠笑著笑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