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蕊出了家門後，抹著眼淚往外走，一路上直聽到外麵村民指著她議論。

  “你看這不是黃山家的閨女麽？這咋了，像是哭了。”

  “哭了那也活該，你看看黃山自己造了多少孽，還有一點人味嗎？人家李凡為了救他，都暈過去了，結果他幹了啥事，醒過來直接就誣賴李凡，這哪是人能幹出來的事麽？”

  “要咋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哪？”

  黃蕊把自然是聽到了這些村民的話，心中更加的難過了，不過她性子也是倔，這時候抿著紅唇，硬生生的不讓自己哭出來。

  順著村裏的羊腸小道一路往前小跑。

  但卻碰到了更多的村民，這些村民早上剛吃完飯，正要扛著鋤頭下地的。

  看到了黃蕊，都停住了腳步，冷眼觀望了幾眼。

  有的說話還能勉強聽進去，有的說話就十分的難聽了。

  黃蕊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突然發覺所有人都在排斥她們家，以後的日子可能更加的難過了。

  同時，黃蕊對於自己父親黃山做出的那些決定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了。

  她一路小跑直跑到了老山湖，這時候人煙才逐漸稀少起來。

  聽不到閑話，黃蕊又跑累了，才放慢了步子，一把眼淚一把眼淚的抹著往前走。

  她又何嚐不想上這個大學哪？

  這可是她寒窗苦讀十年才得來的，還是自己最喜歡的醫學專業。

  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早上說的也不過是氣話而已。

  不過這時候的黃蕊，卻陷入了深深的後怕當中，她生怕真的因為付不起學費而輟學，那麽她整個人生都將要改寫了。

  這時候確實也沒啥辦法了。

  黃蕊有些喪氣了，雙手扶著膝蓋，一邊喘氣，一邊小聲哭著。

  家裏的菜和牲口賣不出去，去親戚家借錢也多半沒指望，本身就是窮親戚，再加上都人人想著自己，哪顧得上你的死活？

  要是弄不到學費，她黃蕊就隻有奔著這個老山湖而去了。

  看著碩大的老山湖，此時此刻，黃蕊已是淚眼朦朧了。

  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

  就在這時候，李凡正好吃飽飯，剛從家裏出來，想要去菜園子觀察情況，順便再多拍些山參的照片，以便更好的賣出去。

  他一眼看到了黃蕊，此刻正呆呆的望著老山湖。

  卻想到了黃山對自己做的事，什麽話都不說，直接從她的麵前走過。

  他的心都被黃山給傷透了，再也不想跟黃山家打交道了。

  黃蕊同樣看到了李凡從自己麵前經過。

  突然有個念頭從心底升起，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控製著她不由自主的攔住李凡。

  “等等。”黃蕊出聲了。

  她心裏也是不好意思，但是沒辦法，如今的李凡就好像救命稻草一樣擺在自己的麵前。

  李凡有著縣城酒樓的供貨渠道，都收了那麽多村民種的菜，肯定沒少賺錢，他一定有錢，幫自己交學費一定沒問題。

  “這錢算是借的，等我畢業了，找到工作了，一定加利息還給他。”黃蕊心裏念著，低著頭，鼓足了勇氣。

  “那，那啥。”話到嘴邊，黃蕊不知道如何吐出去了。

  “你有什麽事麽？”李凡問道。

  “你知道我考上燕南醫科大的事了吧。”黃蕊硬擠出一抹笑容說道。

  “知道啊，恭喜你。”李凡有些不耐，黃山的種種行為讓他心懷芥蒂，這時候就隻想扭頭離開。

  “能不能借我點錢，讓我交學費。”黃蕊見李凡要走，不得不閉著眼睛從嘴裏說出了這句話。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感覺每一刻都很漫長。

  但是等待她的，卻是李凡的無情拒絕：“對不起，我現在也困難，也沒有幫你的義務。”

  如今的李凡也是有著一堆事，雖然他有賺錢的門路，但畢竟還沒賺到錢，而且還有各方麵用錢的地方。

  蓋農場得要錢，修路還得他出錢，美璐嫂子婆家開的五十萬天價，還有自己和巧巧的事，自己不拿出點資本來，怎麽能讓胡淑蘭同意？

  再加上黃山反咬一口，倒打一耙的事，於情於理，李凡都沒有借這錢的理由。

  他又不是個聖人，也不會做做這種以德報怨的事。

  聽到這，黃蕊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眸中寫著絕望：“是因為我爸麽？”

  “那是一方麵的原因，說實話，我不是沒幫過你家，當初收菜的時候，也帶人去收你家的菜了，是你爸不要，說我心懷鬼胎，你也看到了的。”李凡淡淡的說道。

  黃蕊望著李凡，她心底知道李凡做的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自己確實沒有資格怪他什麽。

  但是，這也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了，錯失這次機會，就有可能永遠上不了自己想去的那所大學，自己想學的那個專業。

  所以，黃蕊同時也不想放棄：“我知道，這錢算是我借你的，我畢業了，工作了，第一時間就還你，就算加利息也行。”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現在也正是急需錢的時候。而且我也怕你爸收了錢，還會到我家門口罵我，說我裝好人，你還是找別人借吧。”李凡說完，轉身就走。

  “李凡，你有縣城酒樓的供貨渠道，怎麽可能會沒錢？不想借就是了，還找什麽借口。”情急之下，黃蕊口無遮攔。

  聽到這兒，李凡的心徹底涼了，冷笑一聲：“嗯，我就是不想借，最後說一句，你和你爸真的很像。”

  李凡奔著菜園子走去，留下了黃蕊一個人，無助的跌倒在地。

  她抿著紅唇，但是淚水仍舊源源不斷，洗刷自己的臉。

  這個時候劉翠正好追了出來，一眼看到黃蕊，連忙上前，拉起了她：“你這是咋了？閨女，你爹和我早上說的都是些氣話，哪能說不讓你上就不讓你上，我們就算是砸鍋賣鐵，賣了房子露宿街頭，也會讓你把大學讀完的。”

  黃蕊趕緊抹幹了眼淚，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

  任由她拉著自己往家走。

  到家之後，劉翠也不閑著，趕緊上街坊家借錢。

  晚上。

  劉翠根本借不來錢，反倒是碰了一鼻子灰。

  那些街坊們一個個都冷笑著回絕了她：“你們家怎麽對李凡的，都忘了麽？我就是有錢也不會借給你們，都是白眼狼。”

  無論劉翠如何賠笑臉，這些街坊都不會買他們家的賬了。

  就算這樣，劉翠還在安慰身旁的黃蕊：“蕊兒，沒事，這些街坊不借就算了，咱們家那些親戚肯定姐，你二叔之前還說過，等你考上大學了，會給你買電腦的，現在你考上了，學費他們肯定會幫忙的。”

  “還有你三姑，都這麽說，幾家湊湊，這錢肯定就出來了啊。”

  聽到劉翠的這些話，黃蕊的內心才稍微安定下來。

  過了一會兒，院子裏響起了洋車子車軸的聲音。

  她們知道，黃山回來了。

  “她爹，怎麽樣了？”劉翠忍不住問道。

  黃山一進門，臉色鐵青，也不說話，坐在炕上就啪嗒啪嗒的直抽旱大煙。

  一見他這副模樣，黃蕊和劉翠的心其實就已經涼了一大半。

  不過劉翠還是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問道：“咋樣了，你別老抽煙啊，回個話啊。”

  黃山狠狠的抽了一口：“還能咋樣，一個個都隻是嘴上說的好聽，需要實際行動了，都不吱聲了。”

  “都不肯借？”劉翠聲音顫抖。

  “都說沒錢，跟我哭窮。”黃山氣道。

  “孩子她二叔當年不是說了麽？說蕊兒考上大學，要給她買個電腦的，現在這電腦不要了，就幫忙出些學費也不願意。”劉翠問道。

  “提起她二叔，我更來氣，說什麽電腦就是當年開玩笑的一句話，叫我別當真，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麽？還說孩子考上大學了他是真高興，但就是沒錢，還叫我看著不行，把他家的老黃牛拉去市集賣了。”

  “那黃牛都老的不成樣子了，賣去煮湯鍋都沒人要。”黃山猛歎了一口氣。

  聽了這話，劉翠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滿臉的絕望。

  而黃蕊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黃山繼續猛抽自己的旱大煙。

  突然，黃蕊的聲音響起：“我今天其實去找李凡了。”

  聽到李凡的名字，劉翠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對對對，李凡他有縣城酒樓的供貨渠道，又是給村裏修路，又是要辦農場的，肯定有錢，向他借錢啊。”

  而黃山聽了，冷哼一聲，轉過身，卻微微回頭，想要聽後話。

  “我厚著臉皮向他借錢了。”黃蕊又說了一句。

  “咋樣啊，他願意借多少？”劉翠此時已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黃蕊動了動嘴唇，聲音微弱：“他根本不願意借。”

  “什麽？”聽到這，黃山一瞪眼：“他這麽有錢，為啥不願意借？說這小子人不行吧？”

  “那還不是因為你。”黃蕊帶著哭腔的對著黃山說道，這下黃山直接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黃蕊大哭起來。

  劉翠連忙在旁邊安慰：“好了好了，蕊兒，別哭，你爹的錯那是你爹的事，跟你沒關係啊，等明天好好的跟他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就借了。”

  “他在村子裏收菜的時候我就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他當時聽了同意了，到我爹這，直接被損回去了，別怪別人不借錢，誰願意借錢給一個白眼狼，娘，你說是麽？”

  黃蕊的這句話帶著刺，直接刺中了黃山的脊梁骨。

  黃山歪著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閨女，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蕊兒，你剛才說啥？再說一遍。”

  “我說，村裏的人都把咱們家當白眼狼了，我出門就被罵，這是白眼狼的閨女，這還是說話好聽的。碰到嘴損的，不光是我和我娘，就是我爺爺，我奶奶也跟著一起被罵。”

  黃蕊的聲音逐漸大了，人也站了起來，看著黃山，緊閉著嘴唇，眼中寫滿了倔強。

  黃山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震驚的看著自己的親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