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瀅轉頭，看到她媽前所未有的遲疑和忐忑，“我爸？怎麽了？”

  趙玉玲踟躕了一瞬就放開了，“你還記得你爸的樣子嗎？”

  “記得啊。”經常見怎麽可能不記得，“我爸超帥。”

  本來不怎麽好的氣氛被這句不合時宜的超帥打散，趙玉玲沒好氣的笑罵，“說正事呢，別給我耍嘴皮子。”

  趙雪瀅歎了一口氣，她走回去腦袋搭在趙女士肩膀上，用耍無奈的語氣問，“怎麽了？我爸本來就很帥，不然不會生出我這麽漂亮的女兒。”

  趙玉玲沒好氣的說，“哪有這麽誇自己的？也不怕人笑話。”

  “我本來就漂亮，這是大家公認的，誰敢笑我？出來比比看啊！”

  最後還靈性的哼了一聲，徹底把趙玉玲的愁緒給弄沒了，“你呀你呀，媽媽和你說正事呢。”

  趙雪瀅不把腦袋從她媽肩膀上拿下來，就這麽壓著，“你說我聽著。”

  趙玉玲也不管就讓她膩歪著，“你真的還記得你爸的樣子？”

  趙雪瀅懶洋洋的回答，“嗯。”

  “你別和我說虛話，和你爸爸分開的時候你才不到五歲，也沒留下張照片，你要能記得就怪了。”

  “哦。”

  “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管對錯，也不管你怨不怨我，咱們都不提了，現在要說的是，你爸這個人，這些年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趙雪瀅閉著眼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你要是想見你爸，我托你孟叔叔給找找，說不定......”

  “媽，你到底想說什麽？”

  趙玉玲低頭看女兒的模樣，其實不太像她，反而隨她爸更多，精致又嬌貴，氣質清冷這一點誰也不隨。

  “最近很多人平|反恢複名譽了，我想著你爸要是還在，說不定很快就能恢複原職，你要是想見他，媽媽不攔著。”

  “還有呢？”

  趙玉玲噎了一下，“還能有什麽，希望你多和你爸相處，盡盡孝，畢竟這麽多年虧欠了他。”

  趙雪瀅睜開眼睛坐正，“如果就這事，您還真不用擔心，我爸要是真恢複名譽了，我們是血脈親人，不存在生不生分，到時候我就和我爸住，天天煩他。”

  一時間趙玉玲不知道怎麽接話，“那挺好，就是要這樣，你們是親父女，不能生分。”

  “本來就是，我身上流著我爸的血，根本沒有生分這一說。”

  趙雪瀅起身回房，趙玉玲坐在沙發上發呆，瀅瀅這是不打痛快了？她回想自己說的話，沒覺得哪裏不對，反正隻要涉及莊泰寧這個人，她們母女總要別扭幾天。

  趙女士認為是別扭，趙雪瀅還真不是，她隻是多少有些失望，對趙女士的失望。

  期待對方說點什麽別開生麵的話語呢？懺悔？哭泣？別開玩笑了，漫說這件事站在各自的立場分根本沒有對錯，她這個既得利益者更沒有資格指責對方。

  能不能原諒趙女士隻能原身說了算，可惜原身消弭在時空中，她卻不能為人家做主，畢竟沒有父親的十來年是對方的生活，好壞她沒有評判的資格。

  她隻是，隻是，在趙女士輕描淡寫的盡孝心言論中替爸爸委屈不值，那樣優秀的人，本不該......

  算了，起碼算是好消息，說明爸爸他們馬上就能獲得自由和恢複名譽了。

  如此反倒歸心似箭，想立即回到農場，想見到那幫可愛的人。

  而客廳裏的趙玉玲呆了一會兒扭頭去國營飯店提了兩個菜，回來她媽正在廚房鼓搗。

  “我買了菜，今晚咱們不做飯。”

  吳鳳芝擦了擦手，“我看廚房裏什麽都有，幹嘛不自己做？你倒是說說，泰寧呢？你怎麽搬回來住了？”

  趙玉玲深吸一口氣，“等吃完了咱們再說，現在說了我怕影響您胃口。”

  吳鳳芝歎氣，“你媽我經的糟心事多了，輕易影響不了胃口。”

  “那還有瀅瀅呢。”

  正說呢瀅瀅出來了，趙玉玲見她一身外出打扮，“怎麽了？不在家吃飯？”

  趙雪瀅和外婆抱了抱，“嗯，和朋友約好了在外麵吃，外婆，您有什麽特別懷念的東西嗎？我給您弄回來。”

  吳鳳芝說，“人回家了，其他東西慢慢來，不著急，你的事要緊，別記掛我。”

  趙玉玲看著孩子走遠，嘟囔，“剛回來就出去，什麽時候約好的？”

  吳鳳芝坐在餐桌前，摸著桌麵好一陣，才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劃痕，那是她第一次到趙家的時候因為緊張劃上去的，還在。

  “剛才你出去的時候來的電話，別管瀅瀅，你好好說說你吧，以前夠不著摸不著，我隻能勸自己寬心，現在見著了，就算我這個當媽的做不了你的主，總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是？”

  這一關總要過，自己走出來的路，光彩也好，不光彩也罷，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我和瀅瀅她爸早在十五年前就離婚了。”

  女兒住在娘家，吳鳳芝就猜是這個情況，她不驚訝。

  隻是感慨罷了，當初女兒在首都念書，後來和泰寧相識，死活要和人家好，上趕著追過來的人，玉玲當時用的心她這個當媽的太清楚了。

  “泰寧提的？”

  “我提的。”

  這才叫真的驚訝，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舔狗竟然逆襲反抗了？

  趙玉玲也不藏著掖著，她一次性把當初的是是非非照實說給她媽聽。

  如何離的婚，怎麽和劉正平結的婚，又為什麽離婚，全部說清楚。

  “你要覺得我讓你沒臉，我改天就搬去單位宿舍。”

  吳鳳芝一口氣噎在胸口，被這個女兒給懟的不上不下，“你的骨氣真是全用在你爹媽身上了。”

  “是啊，窩裏橫嘛。”

  “你呀你呀......”是真的狠，對親近的人狠，對自己更狠，也不知道隨誰了，怎麽就那麽大的心思呢？

  趙玉玲看著她媽蹣跚著腳步離開，桌上的飯菜冷了，連房間裏的人氣也沒了。

  錯了嗎？

  她沒覺得自己有錯，她隻是做了正確的選擇而已，為什麽大家都不理解她？

  非要背著罵名，死守著原本的家，她自己受苦，孩子受委屈的活著才算道德高尚？

  錯了嗎？她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