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起碼聽的懂會寫會看，我回去也不是別人的拖累，沒什麽不好，我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就算不太平，誰還能真的撲上來打我？”

  趙玉清煩躁的直搓頭發，“媽，在這裏好好的，就不能消消停停的住著？非要回去？”

  吳鳳芝冷哼一聲，“隻有你覺得好好的。”擺擺手，“回去吧，往後能不能見也未可知，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就行，被|操心我，有你妹妹我過的不會差。”

  這是怨他？可他能怎麽辦？誰活的容易了？

  歎了一口氣，“媽，以後日子就好過了，”看了一眼外甥女，他沒好意思明說，隻含混道，“再過段時間你搬到樓裏去住，家裏的房租你來管，不用再受氣了，你想想咱們為了來這裏受的那些罪，安心在這裏不行嗎？”

  吳鳳芝大體上能懂兒子的焦慮，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沒了，人生隻剩歸途。

  她這一回去，和沒了一個樣子，再見麵也不知還在不在人世，她對美麗國和唐人街沒什麽期盼，在這裏孤老還不如回去故土。

  “你老婆孩子在這裏，你們還年輕，比我這個老婆子更適應美麗國，安心待著吧，等以後能回國，就回來看一眼，我也就滿足了。”

  趙玉清知道他這是攔不住了，可心裏的不甘和彷徨很是折磨人。

  “非回去不行嗎？”

  吳鳳芝搬出最後的殺手鐧，“我還要讓你爸入土為安，他到死都掛念著要回去，生前沒如願，現在托了瀅瀅的福總算能回去了，總要給他如願，等我百年了見到你爸也好說話。”

  這些趙玉清徹底說不出話來，什麽都能攔著就這個他攔不了。

  房間裏陷入沉默，最後還是吳鳳芝開口，“行了，回去吧，往後好好過日子，被瞎混了。”

  到底沒忍住勸了一句，說完又覺得沒意思。

  對這個兒子她抱有很大的希望，甚至為了兒子委屈女兒，可到頭來也是這個兒子傷她最深，就這樣吧，她這一輩子該經曆的都經曆了，臨了了還是為自己活幾年的好。

  這一晚趙雪瀅和外婆擠在小小的單人床上，老人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沒什麽能安慰的，所有愁思還是留給趙女士化解吧。

  第二天一早起來，簡單吃過早飯，在老街坊的送別之下趙雪瀅和外婆一起離開唐人街。

  到臨走也沒見到舅舅出來送，倒是看到了那個舅媽站在門口探著腦袋，她的名聲算是在唐人街臭到底了。

  一路上外婆一直扭著頭看外麵，感歎道，“這是我第二次看唐人街之外的世界，第一次是剛來的時候，這麽些年，變化也蠻大的。”

  趙雪瀅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唐人街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就是這樣的狀態，在美麗國待了一輩子，到頭來一句外語不會說。

  不識字語言不通，一輩子的天也就唐人街這麽大，可日子也就這麽一天天過了，說不上後悔與否。

  從說過這句話之後的一路上外婆都是沉默狀態，她忙著看一路上的人和事，一直到機場才喝了一口水，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我多看一點，等回去了好給大家說說美麗國，總不能出來這麽多年了，一點新奇的也說不出來。”

  吳鳳芝露出一個笑容，看的趙雪瀅不是滋味兒。

  “等以後咱們慢慢變好了，您想什麽時候回來都可以，我，媽外語很好，到時候讓她陪著您逛遍全世界怎麽樣？”

  提到女兒吳鳳芝會心一笑，“你媽媽性子野，小時候就有跡象，又野又倔還有主意，說一兩句就離家出走，沒少嚇我。”

  時間在兩人的交談中飛逝，上午11點開始換登機牌過安檢，外婆回頭看了一眼，和她一起進了候機區。

  半個小時之後開始登記，她買的頭等艙，到巴黎8個多小時，老人家腿腳無法伸展的話應該會很難受。

  頭等艙不止空間大，還有一個窄小的單人床可以睡覺，總比幹坐著好。

  外婆看到頭等艙，神色很是不讚成卻什麽都沒說，在轟隆隆的噪音中渡過了八個小時，晚上八點多再巴黎降落。

  由於時間太晚，再趕下一班飛機老人家應該不大受得了，所以趙雪瀅幹脆在機場的酒店裏要了房間，暫且休息一晚上，等天亮了吃飽喝足精神飽滿之後再趕路不急。

  這時候吳鳳芝才開始了老人家的念叨，“掙錢不容易，你省著花，坐哪裏沒什麽區別，還不是一樣飛？”

  趙雪瀅秉持乖乖聽話，我行我素的特點，哄的老太太高興，接下來的行程還是盡可能的往舒適上來。

  由於飛國內的航班在第二天下午，所以她們有差不多一天的時間來逛機場。

  這時候的歐洲的機場已經和後世的很像了，裏麵有超市有餐廳有酒吧有商場有酒店，基本你能想到的裏麵全部都有。

  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趙雪瀅拉著外婆以給家裏人帶禮物為由讓老人家心甘情願陪她逛街。

  中午提著戰果回酒店，老太太很開心，大抵女人都喜歡這種買買買的刺|激，和年齡無關。

  回去酒店的路上外婆的話變得多了起來，顯然情緒高昂。

  “難怪外國人要用香水，味道不重的根本裹不住他們的狐臭，其實這是病，咱們古醫好像能治好？”

  讓趙雪瀅萬萬想不到的是，外婆出去走一圈最大的感觸是外國人的狐臭問題，顯然老人家對香水有了更深的概念。

  “確實能治，誰讓外國沒有古醫呢，所以他們祖傳的臭一代接一代，所以才發明了香水，畢竟已經是文明人嘛。”

  兩人正在笑，電梯裏進來兩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外婆也沒有停下她手中的動作，翻了翻手提袋，“這次花了少錢，這裏的錢比美麗國貴。”

  這又是老人不懂的一方麵，為啥都是錢，這裏就能比美元貴？美元又能比軟妹幣貴？大疑團，想不通的那種。

  趙雪瀅糾結了一下才說，“誰的拳頭大誰家的錢就貴。”

  這麽說外婆大概能聽懂？也不能說不對。

  就在兩人說話間，剛才進電梯的兩個男人突然用法語大聲說，“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