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瀅看著高嫂子匆匆離開的背影，眼底冷淡又清明，失落卻是不可避免的。

  她不是不懂人性，卻也強求世間少有的真心相待能出現在她周圍，如此才是妄求，反倒徒惹傷悲。

  康明煦是她的靈魂伴侶加知心好友，一生能得如此一人已是世間少有了，何必妄想命運對她多多眷顧呢？

  既然人家的求和是有所圖，做到心知肚明即可，其他的，不入心，並不會傷她分毫。

  “又心軟了？”

  她轉身看到許末關站在不遠處，臉上是不常見的揶揄，她笑著搖頭，“看來你還是不了解啊，我這個人，隻要動了念，就會一心到底，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許末關心下安定，嘴上卻說，“這麽說你沒被忽悠？”

  趙雪瀅斜了他一眼，“我是那耳根子軟的人嗎？”

  許末關心說，你可不就是心軟？好在是有底線能分清楚是非對錯的。

  “走，放羊去！”

  趙雪瀅揮手帶路，羊群隻有親眼看過才能確定羊毛的品質到底好不好。

  許末關說，“專門比照著那五隻找的最相近的，品質不會差。”

  結果是真的很不錯，雖然和棕熊國的不盡相同，但也不分伯仲，是很好的產毛品種。

  “公社有說什麽時候再重新分配羊群的歸屬問題嗎？”

  許末關知道她擔心什麽，自己費心費力養的白白胖胖，公社一口令下收回去，肯定舍不得。

  “別的村不一定，但咱們這群羊上麵不交代公社是不會重新分配的，羊羔也一樣，如果想光明正大留在村裏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買下來。”

  “還可以買？”這方麵趙雪瀅是真的沒有了解過，顯然許末關更熟悉操作方法。

  許末關點頭，“還是那句話，上麵有人，高價付出，沒有買不到的東西。”

  趙雪瀅調侃道，“行啊許同誌，不錯嘛！”

  “不敢不敢，為老板考慮是我應該做的。”

  她向前走，留下一句笑嘻嘻的評價，“滑頭！”

  回到村子裏的生活比她原以為的還要簡單|平淡，每天要做的就是看看羊群，和三太奶奶說說話，偶爾也和高奶奶嘮嗑，順便應付一下高嫂子令人窒息的重新培養好感策略。

  原本的會計讓貴兒做了，畢竟她三天兩頭曠工，實在說不過去，貴兒因為給貴叔打下手有很好的群眾基礎，又做過知青院的會計，順理成章拿下隊上會計的職位，大家很是認同，沒有紛爭。

  她閑來無事也會幫忙下地幹活，一般還沒揮幾下鋤頭，就會被人大家趕出來，“你一旁歇著才是正經！”

  她看看自己鋤的那一行地，又齊又整，很完美，那肯定不是她業務能力欠佳，而是大夥兒心疼她。

  三太奶奶說，“你不缺那點工分，又是文化人，去受那罪幹啥？留給其他人幹，也能讓他們多掙點工分，年底多分糧食才正經。”

  老太太通透，“你啊，就是被那戶口給擋了去路，不然早就飛了，哪裏能一直困在村裏？反過來這就是村裏的福氣。”

  她當然不能說，戶口根本不回去牽住她，最核心的症結所在是她爸爸和老師還在離村子不遠的農場，她最放心不下的是他們。

  說著又想爸爸他們了，才回村子沒幾天，不要抬屁|股走人，趙雪瀅暗自算了算天數，再待兩天，正好也有十天，然後去農場住他個十天半個月的。

  這天她還像以前一樣，在三太奶奶家埋頭做繡活，老太太坐著搖搖椅偶爾打個呼嚕，清醒了就和她說說話，內心很平靜。

  就在這時候四柱推門進來，他也不避著三太奶奶，說的光明正大，“姐，我不幹拖拉機了，往後跟著我嶽父混！”

  她看了一眼眯著眼睛好似半夢不醒的老太太，才說，“你爹媽同意？”

  四柱在小茶桌上倒了一杯水仰著脖子灌下去，“不同意我也要去！反正村裏沒出路，隻要我混得好，我爸媽肯定沒話說。”

  “嗯，這是決定好了，回來通知一下親友？”

  四柱看不出他姐到底同不同意，“反正我已經說服嶽父帶我一起了，姐，這是你的份子錢，往後份子錢栓子和虎子給你，少了我一個，你們還能多分點。”

  趙雪瀅接過信封掃了一眼，看數額小夥兒們沒有鬆懈，幹的很努力，三個來月她又多了一百來塊錢，平時跑縣城的人沒有過年過節多，這一百塊錢其實一點也不少。

  這份兒收入對她來說就是零用錢，但對四柱他們來說就是正經職業，收入可以比肩城裏工人，工資之高很是能帶來榮譽感，能說出放棄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嶽父和你細談過他做的事情嗎？”

  “我知道。”四柱其實已經跟著實習了一段時間，他感覺特別好，哪怕是違法的，哪怕要小心謹慎，有點偷雞摸狗，可就是很爽。

  趙雪瀅點頭，“既然你已經計劃好了，那沒什麽可說的，和你父母好好溝通。”

  四柱鬆了一口氣，他最怕的不是父母不同意而是在雪瀅姐這裏受到阻攔，好在他姐沒有讓他失望。

  “哎！我指定好好和他們說，反正再過兩個月我和小梅一結婚，我爸媽想不同意都得同意，反正我主意已定！”

  趙雪瀅其實無話可說，最後還是給他忠告，“自己的人生自己做決定，以後飛黃騰達還好，如果路不好走半途失意，別怨別人也別怨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去做。”

  倒爺現在確實很有吸引力，嘩嘩進賬的錢財，收集倒賣的各種物資，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大勢上其實是受打壓的，每年都有嚴打，萬一被抓住槍斃都是有可能的。

  富貴險中求，個人緣法各自掌握吧。

  四柱前腳走，他媽後腳來，目的不言而喻。

  “雪瀅啊，四柱最聽你的話，你趕緊勸勸他，孩子還小不能離家太遠，他連縣城還沒搞明白就想去市裏，這臭小子簡直是欠揍！”

  其實去哪裏不要緊，她關心的是跟誰去，連帶的不喜歡小梅這個準兒媳婦，還沒進門就攛掇她兒子，以後進門還了得？

  人還沒嫁進來，戰鬥已經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