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渾渾噩噩，抬頭看到趙雪瀅的眼神時猛地打了個顫，從頭發絲到腳指頭，渾身冰涼，冷汗嘩嘩的落下來。

  “清醒了嗎？清醒了就交錢！”

  他頓了頓，“好，我交，我交！”

  在身上翻來翻去也就找出來五六塊錢，最後還是隊長補全了剩下的大部分。

  趙雪瀅管收費員要了一張白紙遞給五福，“寫吧，借條，因為什麽借了誰的多少錢，什麽時候還，寫清楚！”

  五福猶豫著沒有下筆，趙雪瀅掃過去一眼，嚇的趕緊動筆，很快借條寫完。

  她看了一下，客氣問收費員，“同誌，你這裏有紅泥嗎？摁手印的。”

  收費員很痛快借了，很多人不識字，按手印的紅泥是必備的東西。

  為了讓這個借條更有監督作用，趙雪瀅看著周圍一圈關注的人說，“這事大家都是證人，誰來當個見證人在上麵簽個字？”

  收費員特別積極的舉手，“我來我來！”

  趙雪瀅其實有點想笑，收費員那架勢就是誰也別和她搶，也確實，群眾非常熱心，她才一說就好幾個人表示願意做這個見證人。

  心下感慨，時代不同，人的選擇真的會非常不一樣。

  “真是謝謝你了同誌。”

  “不用客氣！”

  好了，借錢人，被借人，擔保人，見證人都有了，想抵賴都不行！

  手術足足有兩個小時，大家一起沉默等在外麵，她沒有開啟控製域去看裏麵的情況。

  在她說出救不了的時候，就把桃花的生死拋開了。

  路上桃花醒來的那短暫一分鍾，也證實了她的做法是正確的。

  對於那些腦子有坑的人，避開就好，因為老天劈他們的時候，你有可能被他們拉來擋槍。

  手術足足用了兩個半小時，小孩先被護士抱出來，“恭喜，是位千金，5斤2兩。”

  孩子瘦瘦小小一點點，護士說完沒人接手。

  高嫂子滿心滿眼全是她女兒的安全，高根生更不敢抱孩子，甚至無處下手。

  最該接住的五福，隻在護士抱出孩子的時候有點反應，聽見是千金之後又成了死人模樣。

  最後是杏花接過孩子，抱在懷裏晃了晃，才止住了小小的似貓一樣的哭聲。

  趙雪瀅對四柱說，“你做舅舅了，不去看看孩子？”

  四柱猛搖頭，表現出了極大的抗拒，甚至轉移話題問她，“姐，你是不是有事要出門？不然你走吧，這邊也沒別的事了，等會兒我姑姑應該就來了，別耽誤你。”

  她搖頭，“沒事，再等等，你大姐不是還沒出來。”

  四柱看了一眼拉著護士不撒手的他媽，和在一邊好言相勸的他爸，說不上的難受。

  “我大姐自打上次走了就沒回過家，每次回來家裏就是一場大戰，還不如死在外麵的好！”

  她敲四柱的腦袋，“怎麽說話呢？”

  這回四柱不躲不避，難得深沉起來，“要是生的孩子都是我大姐這樣的，我寧可以後不要孩子。”

  “小梅可能不會答應。”

  四柱這才表情柔和起來，“姐，我剛才說那話，挺不是人的吧？”

  趙雪瀅搖搖頭，是人都會趨利避害，氣上來恨不得對方死，過了也就過了。

  看四柱很是想不同，她也不妨幫他分析分析。

  “你大姐吧，大概小時候得到的關注太少，一直處於不平衡的狀態。你們三個小的，是她幫著你媽兩個人一起拉吧大的，家裏孩子多了就會爭寵，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一個孩子一個樣，有的長的好天生討喜，有的嘴會說大人喜歡，有的就是像你這樣全家獨一份兒的男丁，誰不寵著？”

  四柱聽的很認真，就怕他姐說大姐變成這樣是因為他......

  “你大姐和杏花很想，長相普通不出挑，嘴又不會哄人老實人，可杏花耐得住寂寞，壓得住脾氣，你大姐就不行。可能有啥好東西都要讓著小的，你和蘭花抱著爹媽撒嬌的時候她隻能幹看著，讓的多了，看的多了，心生怨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

  四柱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可他不是很讚同，“不想給就別讓啊，她不樂意誰還能搶她的？想和爸媽親近又沒人攔她？”

  四柱的不解趙雪瀅能理解，本來孩子多，自己不主動去爭去搶，很容易被遺忘。

  可之前也說了，人的性子在娘胎裏就注定了，改不了，桃花隻能羨慕嫉妒恨，同樣不會爭取的杏花卻能安安靜靜，哪怕羨慕也看得開，一樣的人兩種結局，找誰說理去？

  “她要能痛痛快快的說出來，還能是你大姐了？”

  在娘家隻能通過對弟弟妹妹們好來獲得足夠的不多的關注，隻有對弟妹好她才能得到誇獎，所有的讚美都來自對弟妹的付出。

  嫁人了，因為娘家的嫁妝和婚禮辦的氣勢，婆家看得起，一家子對她都殷勤的很，瞬間填補了所有的心理空缺。

  公婆丈夫對她越好，就越恨她爹媽娘家，一直壓著的奇怪情緒也跟著來。

  在婆家愛充大頭，裝闊綽的有錢人，壓箱底的兩罐麥乳精，公婆不過說了一句，轉頭就送了人家。

  公婆剛說家裏有點緊，那點存款全部拿出來，貼補家用吧。

  不夠了就把壓箱底的那點東西能賣的都賣了，也要給公婆吃頓好的。

  就連和公婆處的好的鄰居有點啥要求，也都滿口的答應，完全不顧自己的為難，做不到也要想辦法做到。

  可一到了娘家，就又變個樣子，各種挑刺各種不好，整個人變得非常別扭。

  這次被打不過是物極必反，再也那不出錢來填飽公婆的肚子，懷著孩子家裏從上到下全是她在操勞，而作為男人的五福，說是出去找找零工，卻被桃花發現根本就是在外麵偷人，連孩子都生了。

  一氣之下叫嚷起來，五福怕被人發現抓起來批鬥，趕緊去捂桃花的嘴，兩人就此撕打起來，一個忘了自己還懷著孩子，一個忘了孩子是他的，總之結果就是桃花血流不止，公婆不顧死活，冷眼相待。

  五福沒辦法了，才叫了兩個同村的抬到了黨莊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