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的結果當然是什麽都沒有，張富貴就算想在雞蛋裏挑骨頭都沒得機會下手，幹淨，太幹淨了！

  黃來全也是驚訝，他以為這幫人今天要完蛋了，誰知道峰回路轉，張富貴這一遭可要下臉麵了。

  “張哥，你看出啥名頭來了嗎？我咋覺得沒毛病呢？”

  張富貴不信邪，恨不能掘地三尺，房間本就不多的東西他每一件都抖出來看過，甚至那一張單單薄薄沒有抽屜的桌子也恨不能砍成碎末檢驗。

  他就是不相信齊雲飛能幹淨，可事實很打臉。

  黃來全就喜歡看這位囂張跋扈臉上寫著老子是天皇老子的老大哥沒臉。

  “咱們進來的時候可是看的很清楚，房間幹淨整潔，有沒有藏東西一目了然，張哥，怎麽樣？還要搜嗎？”

  一個不行來兩個，他就不信十來個人，還能個個幹淨？

  “搜！搜到底！誰也沒想落下！”

  還是張富貴打頭陣，揮開堵在門口的人，順勢過去一巴掌扇在頭頂，“讓你盯著這幫反革命，你賊頭鼠腦的看個糞啊！”

  罵完順勢進了下一間，被無辜牽連的人暗地裏回嘴，“我就是看糞，你長的可不就和一坨糞一樣！”

  除了張富貴周圍的人都聽見了，悶笑著緊隨其後。

  既然齊雲飛房間裏沒東西，黃來全心裏大概有點譜了，他跟張富貴跟的緊，和背後神一樣，就怕這人著急了來陰的。

  反正齊雲飛這件事別想善了，既然開頭不錯，那他不妨好好利用一番！

  個人心思不同，總之接下來的搜查張富貴是真的極其失望，他幾乎把茅草牆都敲打過了，什麽問題都沒有。

  所有十幾間有人住的，就連沒人住的他都過去搜了，幹淨極了，什麽毛病都挑不出來。

  想玩陰的，黃來全就在眼皮子地下，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一來二去竟然就這樣了？

  這時候黃來全的底氣來了，他指使被張富貴扇了一巴掌的小夥兒去打電話，“你去給上麵掛個電話，就說咱們這裏出現重大問題，有人生命垂危，看上麵有啥說道。”

  張富貴陰沉著臉攔人，“我說黃老弟，不至於這樣吧？搜查出問題咱們好好教育他們，沒問題不是更好？連這樣的事也要給上麵報告？你是對我有意見？”

  黃來全說，“張哥，不是弟弟對你有意見，是再折騰下去齊雲飛就要沒命了，咱們也查了，人家清清白白啥問題沒有，就這麽丟了性命我可擔不起責任，還是讓上麵做決定的好，至於張哥你說的，給他們鞠躬道歉這事，還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道歉？還鞠躬？就算自己打臉，張富貴也絕對不會這麽做。

  “既然黃老弟你死揪著不放，那打就打吧。”

  黃來全在心裏嗬了一聲，有靠山就是不一樣，就怕這次靠山也救不了你的命！

  能來這裏混日子的人，哪一個沒點背景？

  他可是知道的清楚，馬上就要變天了，農場的直接領導前段時間變更了，想來張富貴不清楚，還以為是七八年前一手遮天胡作非為的時候？

  哼，等著瞧！

  電話很快打完，“上麵說了，馬上來人來醫生，讓咱們做好工作，給這幫黑，知識分子做好思想工作，三個小時就能到，讓咱們一定堅持住。”

  果然如此！

  黃來全的底氣瞬間高漲，他看了一臉菜色的張富貴，人橫沒關係，但要看清時局，橫的有理有據！

  張富貴也不在乎麵子啥的，緊跑兩步去打電話，他要給他姐夫打電話！

  找靠山？就怕你不找！

  黃來全看著這幫人破破爛爛站在那裏，有幾個支撐不住坐在地上，“剛才的話你們也聽見了，再有三個小時就有醫生來，你們堅持堅持，都先回自己屋收拾一下。”

  莊泰寧推門進屋，入眼的就是自家閨女淚汪汪的眼睛。

  “沒事沒事，瀅瀅不哭，爸爸沒事。”

  趙雪瀅啥話沒有，藥水藥膏提前備好的，拉她爸坐下開始收拾。

  期間手抖的不成樣子，最後還是沉默不語的康明煦接手，他手穩心細，很快包紮好。

  不管消毒多疼，莊泰寧都沒露出一絲一毫來，反倒不停的安慰女兒。

  趙雪瀅抹了一把眼淚，“爸，我去看看齊叔他們。”

  莊泰寧擔憂，“你別著急，注意安全。”

  “沒事，外麵那些人正亂呢，注意不到我。”

  康明煦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她攔下，“你和爸爸很久沒見了，陪他說說話吧，我很快回來。”

  兩個人誰也沒攔住，康明煦本就知道她的實力，這次更加直觀的體會了一把，倒是很自信，並不如何阻攔。

  等人回來的時候已經一個小時以後了，趙雪瀅臉色沉沉。

  她回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爸，你想不想離開這裏？”

  莊泰寧愣了一下，趙雪瀅補充道，“現在，馬上離開，你想嗎？”

  康明煦知道瀅瀅一定受到衝擊了，給本就瘦弱的他們上藥其實是一件很殘忍折磨的事情。

  瘦骨嶙峋，幹幹巴巴能看到青筋的皮膚，上麵布滿鞭痕血跡，長期營養不良造成身體自愈能力極差，皮膚像是沒有彈性，傷口上位一碰一擦都像會增加裂痕，對上藥的人來說心理壓力不可謂不大，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而為。

  “瀅瀅，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離開不是辦不到，可離開以後呢？這場運動結束以後......”

  結束以後？

  她覺得隻要渡過這個時期，國家都是以極其寬廣的胸膛迎接人才回歸，翻舊賬？

  就算翻舊賬，爸爸他們的這段經曆並不可恥，而是人生路上的墓誌銘！

  所以，要離開嗎？一切以爸爸的意願為主。

  莊泰寧沒想過離開嗎？

  想過的。

  剛被關在這裏的頭一兩年，每時每刻不想著離開，期間也有人偷跑，無不是被抓回來，接受更慘重的關照。

  他做不到勇士一般的自我了斷，也承受不住低頭之後的自我唾棄和折磨，所以他苟延殘喘至今。

  可做人不能太自私，他怎麽能夠連累瀅瀅？

  趙雪瀅看出他的擔憂，“爸爸，我既然能說出來就是有把握，你不用考慮我，隻要遵循你自己內心的想法，隻要你此刻想離開，我就能讓你安然無虞的離開，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