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的人是她的熟人，老大他們三個，其他人都守在外麵。

  顯然謝局長給三個人傳授過經驗，問詢時和她在首都那次的情形一模一樣。

  就算金長庚嘴再嚴實，也控製不住自己潛意識的活動，還是讓趙雪瀅挖到了不少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金長庚和灣灣高層聯係時的電台這一次逃出來的時候被他藏在了什麽地方，以及電台頻率和呼叫密碼。

  當然還有最最重要的胸章，金長庚這一次出門的時候難得沒有戴在身上。

  一旦有非常重要的任務，他都會反其道而行，最重要的東西絕對不放在身上，而是穩妥的藏起來。

  他自己還在僥幸，自認為逃過一劫，他人被捕不可怕，可怕的是情報泄漏帶來的毀滅性打擊。

  如果沒有桃花和五福，也確實如此。

  可有心算無心，背不住有一個早就打他注意的侄媳婦在旁邊窺伺，暗中觀察。

  任你藏得多奇妙，人家看在眼裏，基本等於沒藏。

  自打桃花看見了這位大伯身上的胸章，就已經有了要過來的想法。

  不是她多念著四柱，而是想通過收買四柱，打入‘敵人’內部，以後娘家有啥事讓四柱一定向著她。

  當時如此打算，誰知道轉眼不務正業坐吃等死的弟弟有了出息，而她婚前覺得木匠不錯的丈夫，漸漸接不到活，心焦之下，大伯那枚胸章成了自家丈夫投石問路的工具。

  金長庚千算萬算，沒算到他最珍貴的東西會毀在一個無知婦孺身上。

  趙雪瀅也是為對方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淚，這就是豬隊友的破壞力。

  除此之外金長庚最大的一份情報職責就是為往來內陸的各色人等提供有效身份證件，收到的報酬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交給專人直接運送回灣灣。

  想到柳曼一個人的證件就收了一個小黃魚，那多辦幾個，也能給灣灣高層的奢侈生活抹個零頭。

  而最近一段時間攢下的小黃魚還沒來得及運走，他逃的時候和一些帶不走的信件一起藏起來。

  至於地點，趙雪瀅眉頭跳了跳，就在市革委會宣傳辦的大院裏，埋在大院地底下。

  金長庚不止做兩邊合法證件，他最重要的一條業務就是人口買賣，不然就靠那點證件收入，灣灣高層絕對看不上眼。

  人口走私在這個時期是比較簡單的，畢竟外麵的生活確實比國內要好過的多，聽宣傳的人巧舌如簧，是個人都會心動。

  至於去了是不是真的如此那誰也不能保證，想搏一搏的大有人在。

  費用對他們來說是相當不菲的，沒有人能出得起，能出得起的人也就不會有跑出去的想法了。

  那怎麽辦呢？

  金長庚給這些人兩個選擇，要麽和他們簽訂賣身契，什麽時候掙夠了這個錢，什麽時候給他們自由。

  至於有沒有真的自由，誰也沒見過。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多帶幾個人給自己贖身，說白了就是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坑蒙拐騙，隻要能弄來一個人，就能抵一點錢。

  基本上每個月都會組織一批人，在邊境偷運。

  除了收去這些人的微薄錢財之外，收入的大頭是香城那邊接收的人出，其中價格最貴的要數顏色不錯的少女少男。

  而這些少男少女全是被拐來抵錢用的。

  感知到這裏，趙雪瀅已經在心裏給金長庚判了死|刑。

  因為她知道，不管是那些想出去一搏的大人，還是被拐來的少女，都不會掙脫身上的枷鎖，隻會從目前暫時的困頓進入另一個永遠沒有盼頭的死局。

  這些消息趙雪瀅當即用內部電話告知了謝繼年，小黃魚的具體藏身之處，人口販賣的各種細節。

  至於桃花婆家會不會被牽連，就看他家的運氣了。

  因為此次的幫助，一個月後趙雪瀅收到了保密局寄過來的一封匯款單，上麵赫然是五百塊錢以及各色全國糧票。

  除了布票，糖票，油票之類的生活類雜七雜八的票據之外，她還看見了自行車，縫紉機，收音機和手表票。

  真是，非常接地氣又實在土豪的獎勵，把生活中能用到的東西全部給她囊括其中，這真是一份很用心的獎勵了。

  她決定把保密局列為愉快合作單位，以後優先考慮。

  拿到東西後趙雪瀅挑出來自行車票和手表票，再打了一封三百塊錢的匯款單全部用舅舅的名字寄去春申。

  她媽上下班一直用走的，不是沒錢，而是自行車一票難求，家裏有一輛自行車都是劉正平在騎，記憶裏趙女士其實很羨慕的，如今也算能幫她如願了。

  縫紉機和收音機這些是不敢一次性給出去的，就怕趙女士多想。

  春申的趙玉玲收到東西的時候震驚極了，女兒的說辭，錢是稿費，票是在黑市上換的。

  驚訝過後是濃濃的驕傲，連黑市都能自己摸出來，聽那語氣挺自然，這下她的心能完全放下了。

  因為孩子爸爸的原因，趙玉玲其實很怕瀅瀅鑽牛角尖，活成非黑即白的樣子，眼裏揉不得沙子，腦子被周圍的環境影響不會思考，更怕她提起爸爸眼裏全是憎恨。

  如今完全能放心了，這孩子腦子比她想的靈活，如果，有生之年瀅瀅能和她父親相見，想來是不會讓那個風光霽月的人失望的吧？

  此時的趙雪瀅正被老大重新送回村子上，順口問了一下知不知道公社對此次農民抗|議的解決方案。

  老大說，“這事我倒是聽說了，縣上各個領導都挺頭疼，想壓壓不住，想解決又沒有太過職權，不敢輕易下手，才拖了又拖，據說上麵都聽說了這件事，才開始解決問題。”

  趙雪瀅總結了一下老大的說法，一是改了糧食驗收員的工作製度，不再是兩個幹部驗收，而是每年驗收的時候縣裏下屬每個村子輪流出兩個人參與進驗收的工作中來，防止出現此次惡劣行為。

  另一個是對這一次的補償，明年的糧食，每個村子減少一萬斤公糧，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實惠。

  免一年公糧是絕對不可能的，少一萬斤相當於少交了三分之一，絕對的喜事！

  果然回村後看到正在和隔壁村交涉的隊長，連臉上嚴肅的表情也帶著一股輕鬆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