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梅一聲不吭，任對方打罵，全程低垂著頭不言不語。

  直到老太太說撞死在門前，這個在她看來容易臉紅的姑娘抬起頭用柔柔的語氣道，“你死在這裏，我陪你。”

  老太太噎住，硬的不行來軟的，“你體諒體諒我的心情，我拉吧孫子長大不容易，攢下的錢全給你媽當彩禮了，結果人財兩空，我不找你找誰？你就是我認準的孫媳婦，快跟我回家吧，再這麽拖下去我們還怎麽活啊？”

  孫小梅又低了頭不說話，趙雪瀅聽了到這裏也不好管人家的私事，奇怪周圍靜悄悄。

  “你爺爺和爸爸呢？”

  怎麽放任孩子讓人家逮著撒潑？

  孫小梅小聲說，“出去了，還沒回來。”

  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隻好給坐在地上劃水的老太太商量，“在外麵鬧不是辦法，進屋喝口水再接著說？”

  孫小梅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老太太馬上起身越過她們很理所當然的推門進去，她們緊隨其後。

  老太太特別自來熟，看孫家的東西都覺得親近，畢竟以後這些都是她自家。

  孫飛明不娶，就這一個閨女，到時候還不都便宜了她家？

  吃絕戶就是好！賺大了！

  進門也不過五分鍾，孫飛明來了，畢竟是提前約好的。

  原本很和氣的臉在見到老太太的時候瞬間黑成炭，指著大門，“走，趁我沒發火趕緊走。”

  轉頭一看小梅滿臉的傷，也不管對方老不老，手伸過去扯了對方頭發就往門外拖。

  老太太號喪一樣喊起來，“殺人了，救命啊！”

  孫飛明像扔垃圾一樣站在門裏晃起胳膊掄了一個不小的弧度把老太太甩了出去，直接砸在台階下麵的地麵上。

  趙雪瀅眼皮子挑了挑，起碼能有個軟組織挫傷，還算有分寸。

  扔出去立馬關門，關門前放話，“隻要我再聽到你叫一聲，下次開門我提刀來，你試試看我敢不敢，隻要你有那個命！”

  果然門關起來之後一聲叫嚷都沒有，趙雪瀅聽著對方一瘸一拐走遠了，嘴裏小聲嘟嚕著國罵。

  孫飛明雖然強勢可關門之後還是定在當場氣的直喘。

  孫小梅上前拉了拉她爸的袖子，“別氣了，瀅瀅已經給我抹藥了，她懂醫，說我的臉沒事，多上點藥十天半個月就能好。”

  孫飛明這才記起來今天的主雇趙雪瀅也看到了家裏的糟心事，抹了一把臉，“真不好意思，耽誤你的事了，你要的玉米麵我全找齊了，放在外麵的倉庫裏，我爸等在那裏，你現在跟我去看嗎？”

  “行。”

  為了安全著想，這次孫飛明帶上孫小梅一起。

  三個人出門的時候外麵靜悄悄，沒有鄰居看熱鬧也沒有老太太攔路。

  實在看不慣孫小梅垂著頭走路，趙雪瀅找了一頂大簷帽蓋在對方頭上，“遮住就看不到了，抬頭走路吧。”

  孫小梅聲音小小道謝，“謝謝你瀅瀅。”

  女孩子的親近也是很奇怪的，她們昨天不過自我介紹，今天就能叫她瀅瀅，怎麽說呢？也是不錯的體驗。

  要是在學校，她是不是也有了能一起上廁所的好夥伴了？

  “不客氣，小梅。”

  女孩子的互動孫飛明看在眼裏，他眼裏一熱又迅速恢複原狀，隻有自己清楚內心的恨意已經翻湧的壓製不住了。

  倉庫離的不遠，也在居民區裏，就是一個進出方便，臨街的大院子。

  孫老頭等在門口，看到他們來遠遠的招手。

  “可算來了，快進去看看吧，新鮮的玉米麵，六千斤呢，我剛過了秤，絕對不少你的。”

  確實像孫老頭說的那樣，玉米麵的成色很好，這時候缺少化肥農藥，種出來的東西都有後世懷念的味道。

  玉米麵也是，細聞有獨屬玉米的甜甜的香氣。

  孫飛明問，“可以嗎？”

  趙雪瀅也不掩飾，“很不錯，交換的白麵我晚上拉過來。”

  雙方確定了這筆交易，心下都鬆了一口氣。

  孫老頭一心做生意，這時候才注意到孫女的異常。

  或許是老了的原因，嘴沒有兒子嚴實，也是替自家的孩子心疼，真是沒處說理去，看趙雪瀅不是壞人，說說又何妨？

  於是趙雪瀅總算知道了孫小梅挨打的根本原因是，她媽在沒有經過她爸爸和爺爺的同意之下私自給她訂了親事，還很利索的收了人家的一大筆彩禮。

  如果不願意，退錢退婚也就是了，偏偏孫小梅的這位媽不是一般人。

  而是位知青。

  當年孫飛明走街串巷偷偷的做賣貨郎的時候在下麵的村裏偶遇了下鄉插隊的女知青。

  去的次數多了，一來二去兩人好上了。

  從孫老頭的話裏聽出來這位女知青特別的主動，一聽孫飛明家是縣城的，當即表示願意和他回家過日子。

  反正兩人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在一起，結了婚有了孩子，對方也順利從鄉下脫離，有孫飛明養著不用整日埋在田間地頭。

  後麵的故事走向就有些不出意外的狗血，女知青的代名詞是心計，為了脫離鄉下不擇手段。

  孩子生的突然，之後原形畢露，漸漸沒了一開始裝出來的好脾性。

  對小小年紀的孫小梅不是打就是罵，常常說後悔生了她。

  這樣不平靜的日子一直過了十來年，後來的某一天，這位女知青留下一封信突然人間蒸發了。

  信裏說她走了，千萬別找，她給孫小梅找了一個婆家，彩禮她當路費拿走了，讓孫飛明信守承諾把女兒嫁過去。

  一家人還沒回過神來，親家上門了。

  就是今天見到的那個老太太，孤寡老人拉吧大一個傻孫子，花了一大筆彩禮總算說成了一家。

  閨女遠遠的看過，挺好！

  家境不錯，又是獨女，以後都是她孫子的。

  對方認準了孫家，不願接受被騙的事實，三天老天來鬧騰。

  一開始左右鄰居還會勸勸，反被波及，不是被老太太罵就是誤傷，後來一看到對方出現就躲起來，任憑外麵吵翻天也沒人管了。

  孫飛明的態度很明確，沒這回婚事，錢給了誰就去找誰要，他家不負責！

  這事已經鬧了兩三年了還沒結果，孫老頭歎著氣說打算換房子，住不下去了。

  想了想孫家的位置，正好處在中心圈，出門幾步就是國營飯店和供銷社，後牆臨街，如果打通當做店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