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柱眼尖，看到趙雪瀅睜開眼睛，“怎麽醒了？睡不著嗎？還是被子不暖和？”

  趙雪瀅愣了一下，“躺下發現不困，你們吃完了嗎？”

  四柱好虎子點頭，米飯的量很大，菜又很實誠，竟然剩下了不少，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竟然會剩下？

  於是兩人倔強的拿著筷子一點點磨洋工，再等等，等等肚子就會空出來，總能吃完的。

  趙雪瀅掀開被子披上衣服，“你們慢慢吃，我進去看看。”

  “哎，姐，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四柱趕緊咽下嘴裏的飯，放下飯盒就要跟上，被趙雪瀅拒絕了，“你吃你的，我不用陪。”

  還伸著爾康手呢，人已經看不見了。

  虎子嘿嘿笑，“姐一定是去問話了，你跟著瞎湊啥熱鬧，趕快吃，實在吃不完我帶回去留著下頓吃。”

  四柱敲他，“還下頓吃，美得你！門兒都沒有！”

  趙雪瀅獨自往裏去，到關魏建強的地室停下來，閉上眼睛深呼吸，再睜眼時周圍還是地道，卻已經不是地道了。

  她是真正的王者。

  魏建強才被饑餓折磨的坐立不安，腦子越來越清醒，他麽的，還不如睡過去呢，睡著了什麽不知道了。

  才這麽想，下一秒已經進入夢鄉。

  和剛才的夢境很像，他能意識到在做夢，很神奇，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曆。

  夢裏他還是十幾歲的樣子，正在學校裏上課，昨天好像又闖禍了，老師布置了三千字的檢討。

  他花了兩塊錢讓他眾多女友中的一個幫它寫，寫完他再抄一遍。

  魏建強覺得夢裏的他太摳了，三千字啊，隻給兩塊錢，不是摳逼是什麽？

  不過那時候家裏全靠父母的那點工資和爺爺奶奶的退休金，確實不如他下鄉之後手頭寬鬆。

  不止他，家裏從老到小，因為他幹的缺德事才在世人眼裏活的清高又驕傲，不然肚子都填不飽你清高個屁啊！

  魏建強看著小時候的他在給出兩塊錢的時候都肉疼了好一會兒，嘴上罵著窮鬼，心裏卻也心疼。

  他是老大，管的嚴不說總拿他和別人家孩子比，但凡比不上就各種懟，當麵懟，他沒聽他爸說過什麽好話，也沒聽他媽說過什麽母子情深。

  “你要是好好學，腦子好一點，你爸能那麽討厭你嗎？害的我也天天被抱怨，你這孩子隨了誰了你說？我和你爸都不笨啊！”

  是啊，都不笨，生出個笨的，誰都嫌棄。

  後來老二出生，他媽對他那點可憐的好也沒了。

  老二多可愛啊？吃了睡睡了吃，清醒的時候誰惹對誰笑，相比較起來，正式豬嫌狗憎年紀的他，不是今天搗蛋就是明天闖禍，愛誰不是一目了然嗎？

  後來老二長大了，父母也確實寵的不行。

  老三出生也沒搶走這種寵愛，畢竟也是真心寵了很多年的孩子。

  所以一家子相親相愛，就他是個多餘的，不知道遺傳了誰的缺點的方外人士。

  老師要求檢討書要有家長和孩子的共同簽字，他拿著花費兩塊錢新鮮出爐的檢討找到他媽，還沒說話呢，他媽反倒一通抱怨。

  因為他不爭氣，他爸現在家業不回，就住單位。

  因為他不爭氣，他爸就要被外麵的狐狸精勾走了。

  因為他不爭氣，他爸對她連個笑臉也沒有，爺爺奶奶也對她滿是意見，不幫她。

  因為他不爭氣，他爸被對頭盯著，時刻準備舉報，拉下現在的位置。

  ......

  反正他家的所有矛盾，之所以過的不順心，全是他的錯。

  看著小時候的自己，魏建強回憶滿滿，全是心酸難過，他多少年沒想過小時候了，竟然在夢裏委屈的落淚。

  也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夢，他竟然看清了自己前半生的失敗原因。

  他被自己父母給毀了！他原本可以成為更好的人，成為他們希望的那條龍。

  既然生了，能不能當他是個人？

  耐下心來好好教他，別動不動就吼就罵。

  他們小時候沒做到的事情，為什麽寄希望他能做到？

  畢竟沿襲於他們的劣質基因，能結出什麽優質的花朵？

  可笑的望子成龍，蟲它能成龍嗎？

  他要托生在龍肚子裏，不用教他就是龍！

  因為一個夢，明悟了的魏建強看著因為他媽的抱怨又一次失落的小小的自己，罵道，

  “你個小憨批，用得著他們簽字？你自己整上得了，又不是不會，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夢裏的他好像能聽到他的話似的，回到房間拿起筆果然自己簽。

  “噯，這就對了！偉人都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

  魏建強笑起來，他看著年幼的自己刷刷刷簽名，瀟灑又痛快，甚至有他種他簽的爽快|感。

  低頭看了看，“嗯，沒想到小時候的我已經有這樣的筆力了。”

  他寫過很多檢討，為了作弊簽名，專門練過父母的字體。

  他這輩子做過最認真的事情就是練習父母的簽名，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他毫不誇張的說，就算專業的鑒定專家來了夜不會看出他和父母的真筆簽名有什麽區別。

  當然，這是他三十歲時的筆力，初中還沒這個火候，要等高中才行。

  魏建強盯著父母和自己的簽名奇怪，他初中什麽時候筆力這麽好過？竟然趕上了他現在？

  要知道他下鄉之後唯一做過的正事就是拿起筆練字，用他父母的筆記練他們的名字。

  他不知道這麽做為了什麽？反正就這麽堅持了小十來年。

  魏建強把這個原因歸結為夢，畢竟夢裏什麽都有可能。

  筆握在手裏的感覺，寫的時候劃在紙上的觸感，甚至還有手和紙緊挨著的感覺，無比真實的傳達到大腦。

  他還感歎呢，這個夢也太真了吧？真的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小時候。

  一牆之隔的趙雪瀅打開門上小小的窗口，紙張紛紛飄出來落入手中，她呼出長長一口氣，關上窗口，拿出手電筒看了看，簽名什麽的都沒有紕漏，這次鬆了一口氣。

  開始返回。

  其實沒必要耗費精力來取巧，可既然外麵風聲越來越緊，且聽劉大明他們說，首都可能會有人過來介入。

  那就沒必要拖著了，隻要是口供，誰管它是怎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