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養傷他們去農場的日子往後推了幾天，村裏已經有了很濃的年味。

  這天四柱跑來叫她，說家裏養的豬要殺了，高奶奶叫著去看熱鬧。

  趙雪瀅立即從炕上撲騰起來，“殺年豬？”

  四柱鄙視的不行，還城裏人呢，殺個豬都這個激動。

  其實他從小到大也沒怎麽見過，一年就一次，得多稀罕啊。

  嘴上卻不饒人，“沒見識！”

  康明煦敲他腦袋，“沒大沒小。”

  不說還好，一說四柱委屈上了，“康哥，你就是叛徒，說好的藥給我，你轉頭自己給姑姑，我的自行車啊！”

  趙雪瀅一邊穿鞋一邊看著四柱捶胸頓足的表演，明煦哥也願意逗他，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好笑的不得了。

  “自行車一年得兩塊多的稅，你付得起？”

  四柱梗著脖子，“我奶奶有。”

  康明煦一邊給瀅瀅套大衣，一邊輕鬆的懟，“你奶奶的錢也是你爸給的，你這麽有誌氣，應該不是很願意要你爸的錢，我還是了解你的。”

  “我......我就沒誌氣！”

  “你當著奶奶的麵說。”

  四柱都快委屈死了，他奶奶最見不得沒誌氣的孩子，他要敢說會死的很慘。

  “反正奶奶會給我。”

  趙雪瀅看著話題被這個男人輕鬆帶跑偏，都替四柱難過，“行了，咱們趕快去看殺年豬。”

  能結束這個話題四柱是很願意的，早就忘了什麽自行車。

  臨出門康明煦給瀅瀅的兩個衣服兜裏裝了瓜子和糖果，出去嘮嗑用得上。

  當然也沒落下四柱，剛才要死不活的，一把糖一把瓜子瞬間激活。

  自行車也忘了，誌氣不誌氣的也拋到腦後了，蹦躂在前麵說著殺年豬的盛況，惹的瀅瀅一陣驚歎。

  康明煦跟在後麵拿好水壺鎖好門，聽著兩人的對話笑容爬上嘴角，今天的太陽暖烘烘的，真好，是個殺豬的好日子。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除了看熱鬧的老人孩子，其他男女青壯年都拿著盆等著領肉。

  高奶奶看見他們來了連連招手，已經給他們占據了有利地形，能看的清楚明白。

  拉著她的手顧不得說話先塞過來一把瓜子，正忙著給周圍的老姐妹誇她呢，她也悄悄給塞回去一顆糖。

  老人家笑的咧了嘴，更是一通猛誇。

  趙雪瀅隻要保持微笑，在高奶奶介紹的時候乖乖叫人就行。

  趁著空擋在人群中搜索明煦哥，他們一來就被分開，最後在長長的隊伍前麵看到了他。

  坐在桌子後麵準備登記？應該是隊長的意思，做好記錄應該會給記公分，不白幹。

  穿著她這幾天改造出來的衣服，黑色短款夾克棉服，裏麵是淺灰色高領毛衣。

  男人火氣旺，大概覺得熱，外套拉鏈是解開的，誰過去搭話都淺笑著回應，簡直是全場最靚的崽。

  周圍的嬸子大娘們都愛和說話，沒出嫁的姑娘們隻敢偷偷打量，這就是顏好的必然結果。忍不住笑。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專注，男人有所察覺？原本在和身邊人說話突然抬起頭朝她看過來，沒有尋找，很精準的捕捉到她的站位。

  伸著長長的胳膊揮手，麵部淺淡的笑加深加重，眼睛裏好似住龍卷風，能把人吸進去。

  趙雪瀅臉上一紅，注意到的人都發出了善意的哄笑，她瞪了一眼對方，在外麵呢，也不注意影響。

  她哪裏知道康明煦的小心思。

  坐在廠子裏放眼望去隻有他家對象像棵小白楊一樣，俏生生立在那裏，輕易吸引了所有老少爺們兒的眼光。

  他要是再不宣誓主權，就是傻子了。

  這時候豬已經趕了過來，幾年村裏總共養了四頭豬，隊長家的桃花和杏花一人養了一頭，比種地輕鬆，說好養其實一點不容易。

  村裏總共一百來戶人家，四頭豬加起來估計也就八百斤左右，平均下來，一戶能分個四五斤，這裏還要算上豬血豬下水之類的。

  這是按戶分，要知道一戶人家最少也有三四口人，更遑論那些人口稠的，平均下來是真不多。

  都留著過年包個餃子炒個菜招待客人，也就指著過年開開葷腥。

  殺豬的都是老手，四五個人按住，一個人操刀，旁邊還有拿盆接豬血的。

  豬肉很好吃，可這個場麵真是不大能看得下去，尤其豬的死命掙紮和最後的哀嚎。

  第一次見到現場版，趙雪瀅心生退意，這時候身後挨過來一個暖融融的身體，她沒有躲，是熟悉的味道。

  幹燥溫熱的手擋在眼前，耳邊響起低沉的嗓音，“害怕就別看，分肉的時候再看？”

  心撲通撲通跳的有些快，其實忍一忍也就過了，可他一關心，就變得嬌氣，氣味尖叫都變得不能忍受，遂乖乖點頭。

  拉下他的手仰頭問，“你怎麽過來了？沒事嗎？”

  康明煦給高奶奶打了個招呼，在周圍眾人揶揄的眼神下好不扭捏的拉著自家對象稍微遠離了人群。

  “一會兒才開始記賬，想吃什麽？肥的還是瘦的？提前留出來。”

  她才知道，原來知青也有，按人頭每人二兩肉，這相當於村裏對知青的關懷了。

  “就那二兩肉都不夠我塞牙縫的，還挑什麽肥的瘦的？”

  康明煦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臉蛋，“我不一樣，你喜歡吃什麽？哥哥肯定喂飽你。”

  她注視著他笑嘻嘻歪頭思考，全不知她此時緋紅著臉的樣子有多招人，康明煦心裏癢的不行。

  “哥哥，給我買豬蹄吧？”

  她其實有點不好意思，這個時代的人最中意的是肥肉，像豬蹄這種都是比較嫌棄的。

  可她突然想吃鹵豬腳了，所以下意識撒嬌，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康明煦真的特別吃她叫哥哥，怎麽會有這麽軟的姑娘呢？所以，“再叫一聲。”

  趙雪瀅也不清楚為什麽，反正聽到他這個要求整個人忽然轟的一下燒起來，莫名覺得羞恥，死活也不願意再開口。

  “乖，一會兒就要去忙了。”

  看見他的手又有薅的趨勢，她一邊躲一邊趕緊開口連著叫，求生欲滿滿。

  康明煦滿足了，“我先去忙，你在奶奶那裏，要注意安全。”

  把人送到高奶奶身邊，囑咐兩句才去忙了。

  殺豬的地方在打穀場，穀場旁邊就是村裏的糧倉，這次不止分豬肉，還做年終總結，分糧分錢，所以作為錄入員和會計，明煦哥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