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著康明煦和她一樣，把手提包的兩個袋子套進胳膊裏，背在身後，再用提前拿出來的繩子在腰上纏起來固定好。

  這才開始移動，他身體壓的很低，速度很快，若不是盯著看她絕對不會注意到這裏有個人在奔跑。

  眼看到圍欄處趙雪瀅的心跟著緊起來，他攀爬的很輕鬆，落地的姿勢更完美，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無感歎，吃什麽長大的？簡直牛哄哄。

  康明煦一跑過來輕微喘息著說，“剛才摔哪裏了？疼不疼？”

  趙雪瀅這才想起來她剛才以非常‘美觀’的姿勢落地，“衣服穿太厚了，不然我能很輕盈的落下來，真的。”

  說完他突然笑了起來，二話不說把她摟進懷裏不停揉吧，她僵著身體聽見他低沉的輕笑，鼻尖是男人特有的味道，心顫了顫。

  “好了，咱們進去。”

  康明煦牽起她的手在茅草牆壁上輕輕一推，開了？

  原來這裏是一扇低矮的門，做了掩飾幾乎和牆壁融為一體，若不上去推推看完全發現不了。

  要是裏麵上鎖，就算外麵推也和牆體一樣。

  康明煦基本是佝僂著腰進去，趙雪瀅隻要稍微彎腰就能通過。

  走進去才發現，這就是個簡單的臥室，裏麵陰冷潮濕，比外麵氣溫低很多。

  康明煦把身上的包取下來，走到正門處通過縫隙往外看，趙雪瀅也跟上和他做一樣的東西。

  “在看什麽？”

  康明煦看了看手表，“現在是12點半，再過五分鍾住在這裏的人就會經過崗哨那裏回來。”

  然後從桌子底下拿出一串黑色的石頭，稍稍開門掛在了外麵。

  “這是我和爺爺的暗號。”

  說完之後轉身扶她坐下，就坐在剛才放下的背包上，因為屋子裏沒有椅子，隻有幾個並不空閑的矮小板凳。

  “我看看你的腿。”

  那麽高，就算衣服厚地麵有草，也緩解不了多少。

  他把褲腿卷起來，從腳腕處露出皮膚，他的手就開始打顫，很白，偶爾碰到一下也是滑膩的觸感，膝蓋果然紅腫了。

  “一會兒弄一點積雪給你冰敷一下，不然明天會腫的更厲害，還會發紫發黑。”

  這時候趙雪瀅才覺得疼起來，趕忙看另一隻腿，果然一樣的，這麽說她是以雙膝跪地的姿勢來了個五體投地的大跪拜？

  康明煦在小屋子裏找出了紅花油，紫藥水，把手上擦破的地方擦了紫藥水，“一會兒冰敷完以後再給你揉紅花油。”

  這時候外麵響起了腳步聲，她顧不得其他趕緊回身湊到門口看出去，眼前的景象無論日後多少年都像噩夢一樣震撼著她的靈魂。

  居住在這一排茅草屋的人回來了，他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的很慢很慢，有兩三個人跟在後麵看守。

  讓趙雪瀅無法釋懷的是他們的頭發，陰陽頭。

  曆史文獻中提到過，可當大批留著這樣發型的人出現，尤其這些人曾是各自領域的大拿級人物，那種震驚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他們麵黃肌肉，身形單薄，數九寒天隻穿薄薄的衣物，趙雪瀅眼眶瞬間通紅。

  時代的進步總伴隨著陣痛，她無能為力，這才是最讓人傷懷的事情。

  “沒事，會好起來的。”

  看出她情緒起伏，康明煦出聲安慰，這是個善良的姑娘，帶她來這個地方沒帶錯，想來爺爺也會這麽認為的。

  趙雪瀅抽了抽鼻子，重重點頭，“嗯，會好起來。”

  她知道一切都會好起來，比所有人都清楚，作為後輩，隻要想盡辦法讓這些不該如此屈辱的人活到那個時候，看看祖國的繁榮看看後代的發展。

  突然有了鬥誌，她像有了獵物目標的猛獸，靜靜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我以後還要你！”她炯炯有神望向這個男人，“以後你不許自己偷偷的來，一定要帶上我！我一定不拖你後腿！”

  康明煦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他曾猶豫過，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可周圍環境如此，她不一定能接受這裏的一切。

  猶豫的同時又無比的堅定，她是他認同的女人，她有時下不一樣的獨立思考，她能接受。

  結果確實如此，她不僅能接受，還替那些受苦的人難過，想為他們做些什麽，她是個好姑娘！

  “好，以後隻要我來就都告訴你，隻要你別叫苦。”

  叫苦嗎？她的視線看向越來越近的人群，他們的形容越發清晰，她有什麽資格叫苦？

  “我不會！”

  康明煦清楚，她受到了衝擊，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他也是如此。

  本以為年幼時期輾轉多地，受過太過白眼，聽過太過罵聲的他已經很慘了，可和這些本該收人尊敬的人遭受的一切比起來，他那些根本不算事。

  自那以後他不抱怨，不自憐，他要頂著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茁壯成長，長成參天大樹，為他想保護的人遮風擋雨。

  這是他的信念，如今他的姑娘似乎也有了同樣的念頭？

  康明煦順了順她的頭發，“嗯，我知道你不會。”

  他已經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爺爺來了。”

  趙雪瀅突然緊張起來，她搓搓手，整了整衣服，“我怎麽樣？看起來狼狽嗎？”

  康明煦這下是真的笑起來，“很好看，爺爺會喜歡的。”

  沒有被安慰到，她有點虛，開門聲響起。

  “邵衡來了？”

  輕輕的聲音，不是她想象的虛弱蒼老，反倒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的內勁，很精幹。

  茅草門隨即庫推開，老人走了進來，難得沒有陰陽頭，是短發。

  為了避免被人看到，他們站在門側麵，所以看到她的時候老人家很驚訝，“帶對象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趙雪瀅瞬間紅了臉，通紅通紅的那種，然後......她莫名其妙喊著爺爺好敬了個禮，那亞子看起來就不太聰明，傻的她靈魂出竅。

  老人家哈哈直笑，“好好，是個好孩子。邵衡啊，你這麽軸，爺爺是真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等到你處對象，不容易啊！”

  “您不僅能等到他處對象，還能看他結婚生子，抱重孫呢。”

  聽到這話不止康明煦愣住了，就連老人家的驚訝了一下，隨後笑的開懷，“好好好，我就等著抱重孫。”

  趙雪瀅的臉已經能煎蛋了，尷尬的不敢看康明煦，她很想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隻是為了表達老人家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必感傷。

  結果嘴拙反倒把她自己繞進去了，太丟人了，趙雪瀅啊趙雪瀅，你簡直是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一把好手！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