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現在的關係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知道太多反倒不好。

  誰知道她沒問康明煦卻主動提，“這件事很複雜，不告訴你是保護你，等以後......”

  他停頓了一下，“等以後風平浪靜了我說給你聽，或者......”

  “或者什麽？”

  或者由勝利者告訴你歪曲粉飾過的一切，康明煦在心中如是想，卻不能這麽對她說，她還小，聰明是聰明卻沒接觸過黑暗，更不用懂黑暗，一直這樣就好。

  “沒什麽，我們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做。”

  之後一路沉默，他明顯情緒不對，可也說的很明白，不讓她問。

  她乖乖跟著，在供銷社後門不遠處停下，她站在一顆枯樹旁等康明煦，對方則敲了敲後門，沒一會兒就有一個職員出來，手裏拿著一兜東西。

  兩人看著是熟人，寒暄兩句就分開，康明煦提著東西回來了。

  知道她好奇康明煦主動提及，“去前麵搶不過那些大媽大嬸，正好認識裏麵的職工，一樣是賣，舉手之勞。”

  舉手之勞？不見得吧。

  差不多走過了大半個縣城，才到了目的地，煉鋼廠家屬院，聽著很耳熟。

  進去的時候康明煦還給看門大爺一張紙質證明，也是奇怪，他從哪裏搞來的這個東西，裏麵有親戚？

  煉鋼廠家屬院是個三層建築樓群，他們進的這棟樓裏麵一家接一家，緊緊挨著，生活空間很狹小，走廊上排滿了廚具，很昏暗，這樣的條件已經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了。

  直到康明煦敲響了其中一戶人家的門，對著開門而來滿臉笑容的中年婦女叫姑姑的時候她才想起來，煉鋼廠不就是四柱她姑姑姑父工作的地方？

  “快進來，你說你，姑姑說過你多少回了，這裏就是自己家，不用破費買那些亂七八糟的，就是不聽，瞎客氣！”

  聽語氣倒是真心話，趙雪瀅暗自腹誹，這人和高家到底有什麽淵源，關係比親的還親。

  高姑姑抱怨的話說了一半，用略帶興奮的語氣悄聲說，“你來的實在巧，姑姑今天從食堂打了好東西，你有口福了，快進門。”

  康明煦身體一錯開露出了身後的趙雪瀅，這位姑姑看到她差點尖叫，“哪裏來的姑娘？”

  “姑姑，這是我對象，趙雪瀅同誌。”回頭又給她介紹，“雪瀅，這是高姑姑。”

  還不待她叫聲人，這位高姑姑已經炸了，瞪著高家祖傳的小眼睛，聲音差點裂了，“對象？”

  然後繞著她前後左右看的那叫一個仔細，“媽呀，小康你竟然有對象了？”

  趙雪瀅也算看清了高姑姑的全貌，很符合食堂工作的特點，是個胖乎乎的大姐，用現在的話說很有福相。

  看起來不像苛刻之人，不過不清楚這位姑姑的具體態度之前，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不動如山。

  “有這麽俊的對象，難怪我給你介紹了那麽多姑娘你都看不上。”

  說著拉起趙雪瀅的手，對康明煦意味深長道，“嘖嘖，小康啊，你這對象哪裏拐來的？可真是福氣呢！”

  經過胡同的事之後康明煦的表情終於晴朗起來，他笑著說，“不是拐來的，是她自己掉我院裏的。”

  高姑姑爽朗的笑，她以為是玩笑話，“這才是真緣分。”

  什麽福氣不福氣的，反正趙雪瀅隻知道，不用和高姑姑和鬥雞一樣對峙實在太好了，人和人就該這麽和諧。

  “姑姑好，常聽四柱提起你，今天可算見到了。”

  高姑姑不見外，拉著她往沙發上坐，“你第一次來，記下路以後常來，縣城比咱們鄉下好玩多了。”

  說著端出瓜子糖果來招待她，“你和小康今天有口福，等一會兒你姑父回來了咱們就吃紅燒肉，食堂裏搶來的，就那麽幾份，剩下的不多，還好我在食堂，不然這些好東西誰知道進了誰肚子。”

  康明煦問道，“孩子呢？怎麽沒看見？”

  “送去他爺爺奶奶那裏住兩天，我清靜清靜，一天天的光知道鬧騰，熊孩子。”

  康明煦從懷裏拿出一小盒東西放在桌上，“聽四柱提起才知道姑姑你要這種藥，怎麽沒問問我？”

  高姑姑拿起小盒子看了又看，“嗨，他那天來正好我和你姑父聊這個，小孩子家我們也沒當回事，誰知道他竟然能去找你，也是誤打誤撞了。”

  趙雪瀅遠遠看了幾眼，紙質小盒子，封麵上是英文字母，正好她認識，阿司匹林，醫院裏還缺這種藥？不至於吧？

  高姑姑為她解釋了原因，食堂主任的母親其實已經被醫院判了死|刑，為了不浪費醫療資源，藥隻是象征性的開了一些，對於不想死的人來說遠遠不夠。

  “聽說疼的厲害，家裏也不能幹看著，受不了啊，四處求藥，哪怕死也不能疼死，有啥別有病！”

  阿司匹林鎮痛消炎，倒也對症。

  “咱不是那鑽營的人，沒想麻煩你，誰知道四柱這臭小子還挺會來事，指不定算計我什麽呢，不管咋樣，姑先謝謝你，肯定麻煩你了，這藥不好找。”

  康明煦給她剝了個橘子，輕描淡寫的回答，“不麻煩。”

  趙雪瀅實在不好意思，果盤裏除了瓜子糖就兩個橘子，你也好意思下手？

  見她不接，男人不明所以，“你吃，這橘子很甜的你應該喜歡，嚐嚐。”

  高姑姑笑著附和，她隻好接過，確實很甜，回想一下，好像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就沒吃過水果？

  空間裏有，忙忘了。

  “你們先坐著，我再去炒個菜，一會兒咱們就吃飯。”

  康明煦擋道，“姑你別忙，我們吃過了來的，沒和你客氣。”

  高姑姑是爽快人，也沒推拉，他們聊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非要讓他們帶著紅燒肉，最後出門時手裏多了一個飯盒，裏麵四塊很紮實的紅燒肉。

  出了煉鋼廠家屬院她實在憋不住好奇，“你怎麽會和高奶奶家這麽好的？”

  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子，實在太好奇了。

  康明煦咧著嘴笑，“這是秘密。”

  “全村人都知道的秘密？”

  他聳聳肩一本正經道，“要不是帶對象去認人，這個秘密會一直保持下去的。”

  她不相信，“老鄉們普遍對你態度好不是因為隊長？”

  他露出個你冤枉了我，我受傷了的表情，“那是我的人格魅力，和隊長一分錢關係沒有。”

  真是的，這麽會撒嬌......

  趙雪瀅麵無表情，毫無愧疚用莫得感情的聲音說，“讓你暴露了實在抱歉。”

  某人立馬順杆子爬，“沒關係，我很願意。”

  嗬嗬。

  趙雪瀅發現康明煦在外人麵前就會恢複穩重狀態，實在很讓人有安全感，奇了怪了，在她麵前為什麽總是欠兮兮的，和個無賴一樣，真是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