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煦慢慢收回握手的姿勢，大腦一片空白，剛才發生的一切充滿了夢幻般的不真實，低聲問自己，“不喜歡嗎？”

  門外望天的趙雪瀅給了答案，她對自己說，“大概還沒喜歡到能說出口的地步吧。”

  夜色的掩埋之下一切看似回到了過去平和的時候，細節卻在告訴他確實不一樣了。

  “你多盛些，那麽點怎麽夠兩個人吃？”

  三太奶奶奪過康明煦手中的飯盒，重新裝了不少，嘴裏還念叨著，“女孩子家都害羞，不好意思在對象麵前吃太多怕人嫌棄，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就怕你三太爺爺說我吃太多不好養活。”

  老太太壓低聲音笑著說，“我們剛處對象的時候我成天餓肚子，後來熟悉了還管那些？專搶你三太爺爺的口糧，讓他不體貼！”

  滿滿當當一盒飯，就差溢出來，老太太遞給他還不忘傳授經驗，“姑娘家能為了你下鄉過苦日子，真是個好姑娘，你可得好好對人家。”

  還能說什麽？他自己心甘情願挖的坑，隻能默默受著。

  “知道了三太奶奶。”

  臨出門老太太突然拉著他說，“處對象哪有不吵架的？姑娘家臉皮薄，你主動哄哄就好了，別犯牛脾氣晾著人家。我聽三娃說長得可好了，心地也好，你可要珍惜。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地方了！”

  他竟無言以對？

  “快回吧，等院子收拾妥當了帶來給我看看，我可願意看漂亮小姑娘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疑惑的是他的情緒這麽外泄？連吵架也被看出來了？咦，前麵那個好像是三太奶奶剛說過的高三娃？

  緊趕兩步上去，“三娃，怎麽一大早背著柴火？”

  高三娃笑，“送給趙知青的。”

  趙知青？趙雪瀅？

  康明煦臉色突然不好了，“你家裏夠用了？怎麽就要送給趙知青？”

  “嗯。”

  嗯就完了？不善言辭就是這點不好。

  趙雪瀅在後門口看到兩人一起，她領著高三娃往廚房走，上次換的柴火本來不多，加上她每天燒洗澡水，格外費些。

  今天起的早，本打算出去逛逛，順道看能不能在山上撿些柴火回來用，正好碰到高三娃，省了不少麻煩。

  指點他放對地方，“你等等。”反身回房，在櫃子裏拿出一大包撒裝糖抓了三把，想了想又抓了一把，用紙包起來，桌上才熱了的蔥油餅是她的早飯，巴掌大，卷了很多蔥花酥的掉渣油水很足，應該會願意吃？

  總共也就四個，用油紙包了兩個，想起早上高三娃說家裏隻有奶奶和妹妹，又多放了一個。

  出去的時候高三娃已經把廚房的水缸裝滿了水，康明煦也站在旁邊，她越過對方把兩個紙包遞過去。

  捏了捏，太多了，又想起上次趙知青給的那把糖，被大伯娘要了去，隻給妹妹留了一顆，她舍不得吃貼身裝著，每天拿出來舔一舔，後來炕太熱，睡了一覺起來發現糖化了，哭的厲害，隻能哄著她泡水喝，一樣的甜。

  妹妹喜歡糖，他接過紙包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還有熱乎乎散發著香味的紙包，他猜裏麵一定是好吃的，妹妹年紀小嘴饞，肯定高興。

  心下感謝暗暗打定主意，以後常給趙知青送柴火，他多的是力氣。

  “以後有什麽活隻管叫我。”

  別的啥話沒有，轉頭就跑。

  這個年代的人還是很樸實的，感歎了一番轉頭正對上康明煦的眼睛，“有事？”

  康明煦回神，“哦，三太奶奶裝了兩人份的，不吃浪費，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自己做了早飯，這頓吃不完下頓熱熱接著吃，不浪費的。”

  擦肩而過時趙雪瀅突然就明悟了，她自以為的愛心早餐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讓三太奶奶多做點，他多提供糧食就是了，能有多稀罕？

  糧食珍貴？對康明煦這樣的技術人員來說，多她一頓飯的口糧真的不是事。

  真要比較起來張小芬的那個才是滿滿的愛吧，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起個大早偷偷做出來，反被拒絕，得多心酸？

  所以，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誰愛誰卑微，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至理名言她忘了才是活該。

  她還有什麽好委屈的？不過是被拒絕，沒什麽大不了。

  做好了心理建設，昨晚的悔恨痛苦也消散了不少，笑一笑嘛，生活沒有過不去的砍。

  懷揣著秘密你真的能安心讓一個男人躺在你身邊？萬一說夢話了呢？

  前世殺妻案不少，這些丈夫在殺害妻子之前都是公認的好丈夫人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要真漏了馬腳，被一塊塊分解了可怎麽辦？

  趙雪瀅本來打著故意嚇自己好盡快舍棄這段不應該的感情的注意，誰知道想的太投入，越扯越多越嚇人。

  “能一次吃完為什麽要吃剩飯？”隔著幾步不至於聽不見吧？怎麽背對著他不給反應？“丫頭！趙雪瀅同誌！”

  他不知道他的聲音在這時候聽在趙雪瀅耳中已經不磁性了，而是驚嚇，像鬼片開頭的旁白。

  顫顫巍巍轉過身，天呐天呐，她看到了什麽？

  頭頂一圈黑霧，原本深邃的瞳孔此時發著紅光，邪魅的笑容陰狠嚇人，尤其還有一雙長及嘴唇尖尖的虎牙......

  “你不是很喜歡嗎？快來趁熱吃。”

  康明煦揮了揮手讓她速度來吃，誰知道這姑娘突然發出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叫，跌跌撞撞跑進了屋，門被關的發出一聲震天響，門扇差點落下來。

  他呆立當場，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早上洗的很幹淨，沒什麽奇怪的吧？低頭打量衣服，很整潔也沒什麽不對啊，“那這姑娘是怎麽了？見鬼了？”

  她還真是見鬼了，心裏有鬼看什麽都帶著鬼氣，她鑽進被窩把自己裹成個粽子，待身上的寒氣慢慢褪去才覺得好了一些。

  “真是見鬼了，也太嚇人了吧？我竟然還動心了？”

  她敲腦袋自言自語，“那鬼東西有什麽好喜歡的？晚上等你睡著了那對兒尖尖的獠牙就會紮進你的頸動脈......”

  感覺脖子要不好了，“還好還好，幸虧及時止步，你現在很安全，以後離他遠點，安全才有保障！”

  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驚嚇之下頭發差點站立起來。

  “你好了嗎？咱們說好的我帶你出去逛逛。”

  趙雪瀅腦子裏瞬間浮現了畫麵，在荒涼的山頂，男子笑著摟住女子，前一秒輕輕撫著她的長發，後一秒將其吸成人幹並推下山崖......

  嚶嚶嚶，現在跑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