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精彩的“鞌之戰”(魯成公二年,公元前589年 春秋第一百三十四年)
作者:逸蝶宿深枝      更新:2021-01-06 09:12      字數:3728
  滅此朝食

  第二天,六月十七日,雙方軍隊在“鞌地”列陣。

  由於昨天高固的單挑行為,給齊軍壯大了聲威,但是也給齊頃公造成了錯覺,他以為晉軍營中,並沒有齊國高固這樣的大將和勇氣,齊軍奮力一搏,定能勝利。

  基於這個輕敵的思想,齊頃公竟然沒讓自己的軍隊吃早飯,餓著肚子去打仗,就是覺著敵人很容易就被消滅了,所以齊君鼓勵自己的軍隊:

  “要等消滅了聯軍再吃早飯。”

  這真是個糊塗種,都是早飯,早吃了,比晚吃了肯定好,也不是沒有條件,士兵們打仗,可是玩的體力活,全靠飯頂著,被大王一頓忽悠,隻好空著肚子出戰了。

  左傳記載:《左傳·成公二年》齊侯曰:“餘姑翦滅此而朝食!不介馬而馳之。”齊頃公馬不披甲,飛馳而出。

  牛——

  成語“滅此朝食”出典於此,其字麵意思是:先消滅敵人再吃早餐。

  齊國:邴夏為齊頃公駕駛戰車,當車禦;逢醜父為齊頃公的車右保鏢。

  晉國:解張為郤克的車禦;鄭丘緩為郤克的車右。

  擐甲執兵

  戰鬥進行的很殘酷,雙方死傷慘重。

  晉軍中軍元帥郤克,在戰鬥中,突然受了不知何處飛來的箭傷,射的他鮮血直噴,都流到自己的鞋子上了,但是,作為負責全軍戰鼓的他,咬牙堅持,所以晉軍主帥的鼓聲,始終未決。

  可是,郤克的血,越流越多,郤克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拿著鼓槌的手,一軟,就說:

  “我可能完了,我受重傷了,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為郤克駕車的車駕解張大喊:

  “別胡說了,戰鬥一開始,我的手和肘就被弓箭射透氣了,但是我咬牙折斷了箭羽,繼續駕駛著戰車戰鬥。

  你看,我們左邊的車輪都被我的鮮血染紅了,咬著牙堅持,哪敢像你這樣叫喊受重傷了,你還是要忍耐一些啊!我們三軍將士的心,都集中在我們這輛主帥的戰車上,全軍上下的耳目,都在傾聽者我們的軍旗和戰鼓作戰,隻要我們車上沒有退兵的旗號,沒有不響的戰鼓,這一仗就可以獲勝,大事成功了,郤克大帥,堅持——。”

  《左傳·成公二年》:“擐甲執兵,固即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成語“擐甲執兵”身披鎧甲,手拿武器。指準備戰鬥出典於此。

  郤克戰車的車右鄭丘緩,也開始鼓勵郤克,說:

  “大帥,從一開始發生作戰,隻要是我們的戰車遇到險阻和障礙,我一定會下車奮力推車,你注意力在敲鼓上,哪裏知道我們的拚命,難道隻有你重傷了嗎?忍耐堅持——”

  解張一看,自己的話起作用了,郤克張開了眼睛,有點振奮起來了,估計是這一陣子的教育,已經昏倒的郤克的血脈都緩了上來,就繼續鼓勵說:

  “大帥,隻要是我們的戰車還有一個人在戰鬥,就可以為全軍鼓舞士氣,怎麽能夠因為受了點傷,就耽誤了我們國家的大事,既然我們身披鎧甲,手握兵器參與了這場戰爭,就要抱定必死的決心,現在我們都還沒有死,大家一起相互勉勵,為了勝利,前進——”

  說到這裏,解張已經血灌瞳人,左手把韁繩並攏在一起,繼續駕駛著戰車,右手從郤克手中拿過鼓槌,邊駕車,邊擂鼓,車輛都失去了控製,一直不停的向著齊軍衝鋒,晉軍的三軍將士們,跟著這輛已經瘋狂的戰車,也瘋狂的進行著衝鋒。

  齊軍終於頂不住了,大敗,被晉軍追的繞著華不注山,跑了三圈。

  戰場上,晉軍的司馬韓厥,帶著自己的部隊一直瞄著齊頃公在追擊,準備采取斬首行動。

  昨天晚上,韓厥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已經去世的父親子輿,在夢中千叮嚀萬囑咐的對自己說:

  “明天早晨兩軍開戰的時候,讓韓厥一定不要站在自己戰車左、右兩側!”。

  過去兩軍打仗,除了君王之外,其他的將帥都是在戰車的左邊,中間是駕駛馬車的車駕,右邊是保鏢。所以韓厥的父親在夢中讓兒子不要乘坐在戰車的兩邊,那隻能是中間了。”

  好在,韓厥就是軍中的司馬,沒有人能夠管他,隻要他說合法就可以。

  因此,韓厥在自己的戰車當中,親自駕車,追趕齊侯,而駕車的司機,卻坐在了左邊,成了戰車的主將,司機還很感動,感謝司馬給他一個當大將的機會,其實他不知道韓厥的夢,讓他站在大將位置上,真不是件好事啊。

  齊頃公的車駕邴夏,一看不好,很多晉軍集中向他們衝鋒過來了,這是直奔國君而來啊,邊駕車逃跑,邊回頭看晉軍的追兵,就發現韓厥駕駛的這輛追擊主帥的戰車,咬得很緊,就對車右說:

  “逢醜父,射晉軍那個追擊戰車中間駕車的車駕,看樣子他是個貴族!”。

  齊侯說:“既然他是個貴族,又去射他,這不合於禮的,算了,聽我的命令,射車左,這才是主將——”

  齊頃公的話音剛落,逢醜父一箭,就將韓厥車上的車左,給射落車下,司機剛高興了沒有一陣子,就死了,這才知道大將的位置,並不是那麽隨便好站的。

  齊頃公稱讚:“好箭法,射車右——”

  “嗖——”,逢醜父又是一箭,將韓厥車的車右給射倒在車內,韓厥一看左右都死了,自己就是光棍了,於是就放慢了追擊的速度,齊頃公等人開始加快速度,狂奔逃跑。

  此時,正好晉軍的將軍綦毋張(晉大夫,綦毋氏,名張)失去戰車,正在路邊懊惱不能追擊敵人,正好看到韓厥駕車追擊敵人,於是就大喊一聲,趁著韓厥放慢速度,跳上了他的戰車,跟隨韓厥,說:

  “請允許我搭你的車,和你一起作戰。“

  然後就問韓厥自己是站在車左還是車右的位置,韓厥來不及給他解釋,就用自己的手肘製止他,使他站在自己身後,並用自己的身子擋著綦毋張,以免他繼續受到傷害;

  然後韓厥趁著車輛放緩速度的時候,低下頭,彎下身子,把倒在車中的戎右,扶起來靠在車廂上,安放穩當後,繼續快馬加鞭的瘋狂發動起來了,窮追齊頃公戰車。

  剛才,齊頃公的車右在齊侯的指揮下,連續將追擊的韓厥車左和車右給射倒,雖然是鬆了一口氣,但是也出了一身的冷汗,逢醜父讓齊頃公和自己交換位置,以便保護大王,誰知道後麵那些追擊的哪個晉將過來,一旦發現這是齊侯的戰車,就直接向中間的齊頃公射擊,豈不是很危險。

  說來真的很巧,一則,剛才韓厥的車上連續被射掉左、右兩人,放慢了速度,稍微拉開了一段追擊的距離;二來,剛巧韓厥碰上了失去車輛的綦毋張,忙著讓他上車;更重要是,第三,韓厥低頭整理自己被射到的車右時,注意力沒在追擊上。

  因此,逢醜父和齊侯交換位置的時候,誰也沒有發現。

  前後兩架戰車,將要跑到達華泉(泉水名,在華不注山下)時,齊侯車輛兩邊的驂馬(中間兩馬為服,旁邊兩馬為驂)被路邊的樹枝等鉤住,跑不動了,車輛停了下來。

  按照規矩,此時應該是車右下車,推車前進。剛才晉軍郤克受傷時,他的車右就說自己下車推車的鼓勵話語,所以這是齊侯車右逢醜父的活。

  但是,簡直是太巧了。

  就好像是今天所有的事情一樣,似乎冥冥之中,有個神秘的之手,在控製一切。

  昨天夜裏,齊頃公的車右逢醜父,因為睡在轏車(一種臥車)裏,正好有條蛇從他身底出現,逢醜父就以臂擊蛇,手臂被蛇咬傷了,今天開仗的時候,逢醜父為了參戰,就將受傷的事隱瞞了。所以不能推車,也就所以被追上了。

  真是太詭異了。

  韓厥一看這是齊侯的戰車,就跳下戰車,手持齊侯車輛的拴馬繩,控製住齊侯的馬車,然後站在齊侯的馬前(縶:拴縛馬足的繩索),朝著站在中間的逢醜父,拜兩拜,下跪,並低頭至地(這是臣下對君主所行的禮節。春秋時代講究等級尊卑,韓厥對敵國君主也行臣仆之禮)。

  接著,韓厥捧著一杯酒並加上一塊玉璧向逢醜父(錯以為是氣候)獻上,說:

  “我們國君派我們這些臣下,來為魯、衛兩國求情。

  他說:"不要讓軍隊深入齊國的土地。"

  臣下不幸,恰巧遇到您的軍隊,沒有地方逃避隱藏(我不能不盡職作戰)。而且怕由於我的逃避,會給兩國的國君帶來恥辱。臣下不稱職地處在戰士地位,冒昧地向您報告,臣下不才,代理這個官職,是由於人才缺乏充數而已,自己是不得已而參加戰鬥,不能不履行職責,來俘獲齊侯你。”

  逢醜父看著韓厥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錯認為自己就是齊頃公。於是,逢醜父就將錯就錯的給身邊,已經換在了車右位置上的齊侯下命令,並狠狠的使了一個眼色,命令齊侯下車,往華泉去取水來給自己喝,這一切,因為韓厥恭敬的低著頭,都沒有看到,也是巧合吧。

  齊侯連忙下車,拿著水壺去假裝取水了,正好又碰上自己的副車跟了過來,就連忙上了副車,齊國的大將鄭周父駕著齊君的副車,宛茷擔任副車的車右,載上齊侯一溜煙的逃跑了。

  現在,戰場上早已經傳遍抓獲了齊侯的情況下,誰也沒有注意一個小小車右的逃跑,誰也沒有想到,這個逃跑的車右,才應該是他們抓獲的:齊頃公。

  逄醜父被韓厥當作齊頃公帶至晉軍大營,晉帥郤克曾出使過齊國,大堂上一起開過玩笑,當然認識頃公,見了逄醜父,情知上當。

  逄醜父告訴晉國將帥說:

  “我是車右將軍逄醜父,剛才往華泉取水的那位就是我的君主,他早已回到齊營了。剛才去打水的才是齊侯。”

  韓厥心裏那個懊悔,晉軍元帥郤克打算殺掉逢醜父。“

  逢醜父在被推出大帳的時候,就拚命的呼喊道:

  “直到目前為止,沒有能代替自己國君承擔禍難的人,有一個在這裏,還要被殺死嗎?”

  郤克想了想,就說:“一個人不畏懼用死來使他的國君免於禍患,我殺了他不吉利。赦免他,用來鼓勵事奉國君的人。”

  於是,就赦免了逢醜父。

  鞌之戰,齊軍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