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偉大的流浪者(過宋)( 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春秋第八十六年)
作者:逸蝶宿深枝      更新:2021-01-06 09:12      字數:4240
  (3)宋襄公禮遇重耳

  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

  重耳,內心帶著極大的羞辱,憤然離開了曹國,前往宋國去尋找機會。

  這一年,正是宋襄公與楚國在“泓水之戰”中展開殊死的決戰的那一年,宋襄公高舉“仁義”的大旗,沒有對楚軍半渡而擊之,導致了宋國的大敗,損失慘重。

  宋襄公大腿上被楚軍射中一箭,已經帶了重傷,鬱悶的回到了國內養傷,在宋襄公眼裏,北方的齊國趁機攻打宋國,已經是不能再友好下去了,而楚國成為了死敵,重新巡視目前的國際局勢,宋襄公發現在西北崛起的晉國,才是下一個更好的聯合對象,聯合晉國,共同抗楚,才是宋國稱霸的出路,看來最近宋襄公終於開竅了,楚國射他的那一箭也沒有白挨。

  此時,宋襄公見到重耳來到了宋國,這就是個機會。

  目前,晉國的晉惠公身染重病,太子圉跑回了晉國,重耳放棄了在齊國的安樂窩,再次的進行“聯絡式”的流亡,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重要的信號。

  其實,公子重耳之所以要前往宋國,也是他與宋國的大司馬公孫固的關係很好,公孫固聽到重耳要來,就對宋襄公說:

  “我的大王,機會來了

  晉國的公子重耳流亡在外,能夠做到長幼有序,從善如流,一點也不厭倦。他把狐偃當成父親一樣的對待,把趙衰當成師傅一樣的對待,把賈佗當成兄長一樣的對待。

  狐偃是他的舅舅,為人賢惠而有智謀。趙衰是為晉獻公駕車的趙鳳的弟弟,富有文彩而忠貞不二。賈佗是晉國的貴族,出身公族,見多識廣而態度恭敬。

  這三個人,對重耳的決策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公子重耳甘心居於三人之下,每當有大事和行動的時候,就谘詢這三個人,從小到大都不厭倦,這就可以說是有禮了。如果與有禮的人交往,一定會得到福報的。

  《商頌,長發》說:湯降不遲,聖敬日躋。

  意思就是說:我祖湯王的誕生正應天時,他的聖明莊敬一天天提升。這可是描寫我們宋國老祖宗商湯的詩歌,其中的“降”,就是禮賢下士,有禮為之。

  尊敬的元首,你要好好的想想吧。”

  晉國可能要麵臨著變化。

  而變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個公子重耳,要不為什麽當年的齊桓公要熱情的招待重耳,現在看來,人家齊桓公不愧為是江湖老大,看問題就是老謀深算,盛情招待流亡的重耳,就是始終在手中保留一張針對晉國的王牌,隨時可以為我所用。可惜,齊國內亂了,齊桓公死了,沒有人能夠看清楚這步棋,也沒有人能很好的利用這張王牌。

  你說,宋襄公打仗確實不行,但是分析起國際局勢的時候,還是有兩把小刷子的,政治嗅覺很是靈敏。要不,人家能敢圖霸,宋襄公的政治敏銳度,顯然比起曹國,要高上很多倍。

  宋襄公看準了這個問題後,又聽到公孫固的建議,於是重耳在宋國受到了很大的禮遇。

  有雄心的人,基本上視金錢為工具,你不大把的花銀子,憑什麽人家會和你交好,憑什麽會為你賣命。而且這次宋國花的錢,一點也沒有白花,很快就得到了豐厚的回報,這都是後話了。

  宋襄公按照當年齊桓公接待重耳的規格,同樣送給公子重耳二十乘車馬,這可是個重禮啊。尤其是在宋國經過了“泓水之戰”之後,國力受到損害,特別是軍備物資極度的短缺啊,戰馬可是類似於現在的“重型坦克”之類的重要物資,一下子就是四十匹戰馬,大手筆。

  宋襄公咬牙,還是做到了。

  這讓公子重耳十分的感動,重耳不是凡人,能夠看明白當時的國際局勢,宋國的這種行為,說明了宋國和晉國的關係紐帶,開始慢慢的轉化,宋襄公將賭注壓在了重耳的身上。

  這個恩情不能不報,隻是時候未到而已。

  後來,當公子重耳如願的返回了晉國,登基繼承王位後的五年後,也就是魯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楚國為了對抗晉國征伐曹國,主動的攻擊宋國。晉國在晉文公重耳的帶領下,馬上轉戰城濮地區,主動迎楚的救宋,隨之展開了著名的“城濮之戰”,一舉擊敗楚軍,並保護住了宋國不被楚國滅掉,這都是之前宋襄公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結果。按照這個曆史的維度來看問題,宋國的二十乘車馬,換一個宋國的存在,又實在是太便宜了。

  宋襄公在連下了三步臭棋後,終於回到了正規的軌道上,開始以政治的頭腦思考問題了,但是很遺憾,宋襄公的戰傷發作了,在他準備開始下好棋的時候,他死了,有一個能夠看清重耳作用的人死了。

  魯僖公二十三年,夏天,五月二十五日,宋襄公辦完了招待重耳的這一招妙棋後,因為連日的接待操勞,又沒有抗生素,他在“泓水之戰”的戰傷發炎,導致救助和治療不及,終於,死亡了,宋國人民陷入了沉重的悲痛之中了。

  宋國舉國上下,一片哀悼。

  重耳心中也十分的難過,沉痛的悼念宋襄公這個大哥,悲傷之餘,宋國的大司馬公孫固就對重耳說:

  “我們宋國是小國,現在國君又死了,目前沒有力量幫助你們回晉國了。我看,實話實說,你們還是到大國去吧,這樣也許會更好一些,當然如果你們願意住在宋國,我們是沒有意見的,由你們隨便長期居住。”

  重耳一想,果然如此。

  仔細再看看地圖,靠近宋國最近的中原大國就是鄭國了,不過這兩年,鄭國的名聲真是不太好,目前鄭文公昏庸誤導,諂媚楚國,甚至將自己的妃子都敬獻給楚成王,這可謂是無恥之極了,這樣的國家是不能依靠,既然鄭國都依靠楚國,那麽我們不妨到楚國去看看情況,也不枉是一種好的出路。

  不過從宋國前往楚國,必須需要路過鄭國,無論怎樣,到鄭國駐留一下,看看鄭國的態度也是好事。決心下了後,重耳一行告別了宋國,駕著宋國贈送的二十輛馬車前往鄭國。

  (4)鄭文公非禮重耳

  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

  鄭國和宋國就是死對頭,這次的宋國和楚國的“泓水之戰”,也是由於宋國征伐鄭國而引起的。不是有句老話:凡是敵人所支持的,都是我們所反對的嗎。

  因此,公子重耳在宋國受到禮遇的消息,傳到了鄭國後,就令鄭文公十分的不爽,現在這個公子重耳又要投奔我們鄭國了,這不是牆頭草的風格嗎。

  所以,重耳還在前往鄭國路上的消息,傳到了鄭國的時候,鄭文公心中已經存下了三分的不悅。

  鄭文公並不看好這個流亡的公子,目前鄭國已經完全的投入到了楚國的懷抱裏麵了,雖然說齊桓公禮遇了重耳,又是送車,又是送美女,可是齊桓公很快就死了,重耳並沒有報答齊國,反而逃跑了。然後重耳又跑到了宋國,宋襄公也是熱情款待,又是送車、又是送馬的,可是不久也死了,重耳又離開了宋國。

  可見,這個晉國的公子,不單是個喪門星式的人物,而且還克國君,同時不知道知恩圖報。所以,鄭國完全沒有必要去接待這樣的一個已經失去了勢力的流亡公子。

  鄭文公連見都不想見重耳,很想草草的打法他離開鄭國。

  但是,鄭國的大臣叔詹卻看出了門道,連忙給鄭文公建議,要求大王接見一下重耳,於情於理都不會失去什麽,叔詹說:

  “按照老話說,隻有親近上天所保佑的人,吸取以前的教訓,禮遇兄弟姐妹,資助困境的人,才是上天所倡導的德行。

  目前,這個流亡的晉公子重耳,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有三個非常特殊的情況,是一般人達不到的,老天爺這樣降福給他也許就是想擁立這個人,國君一定要用禮節接待他:

  重耳的媽媽狐姬是早先唐叔虞的後人,重耳的祖先也是唐叔虞,晉獻公與狐姬是近親通婚的情況,一般來說,近親結婚的孩子不是大傻子就是二傻子,但是人家重耳卻不一樣,非常健康,而且很有賢名,這是為什麽,這就是老天爺在幫助重耳,說明他是個很不一般的人物,這是第一情況。

  重耳的爸爸晉獻公有九個兒子,說明風流的種子很是繁茂。但是,現在其他的都凋零了,卻隻剩下重耳一個公子還流浪在外,那個晉惠公已經苟延殘喘的狀態,晉國這兩年的災禍已經不少了,國內的呼聲很高,很難說以後局勢會怎樣的變化,這是一個重要的棋子,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做個幹吧的人情,於我們並沒有什麽傷害,這是第二種情況。

  你再看看重耳身邊的三個陪臣:狐偃、趙衰、賈佗,都是非常厲害的人物,其他的人就不用說了,這些人在晉國內都很有勢力,有這樣的人輔佐,重耳以後會有發展的的,這是第三種情況。

  《詩經周頌天作》是這樣說: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孫保之。意思就是說:

  高聳的岐山自然天成,

  創業的大王苦心經營。

  荒山變成了良田沃野,

  文王來繼承欣欣向榮。

  他率領民眾雲集岐山,

  闊步行進在康莊大道,

  為子孫創造錦繡前程。

  這說明:如果親近上天所眷顧的人,就是親近上天。而且晉國和鄭國本身都是周王室的後人,當年周平王也說,我們這兩個國家之間,要世世代代的相互幫助和扶持,所以說相互的幫助也是遵守周王室的命令。

  這個重耳流亡到現在,遇到的也是非常大的囧境,我們幫助他是非常應該的,所以還是接待一下重耳吧!”

  但是鄭文公就是不聽叔詹的勸諫,認為沒有必要這樣低三下四的接待一個流亡的公子,關鍵這個人“克君”,萬一我們好好的接待了,我也突然死亡了,這不就是:無可奈何花逝去嗎!因此就不想采納叔詹的意見。

  叔詹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政治家,一看國君這個態度,也不好說什麽了,但是叔詹不想因此而給鄭國留下任何的隱患,就咬著牙再次的建議:

  “親愛的大王,如果你實在是聽不進去我的建議,我也沒有辦法了。不過,你不想禮遇重耳,那麽我就建議你直接殺掉他算了。

  俗話說的好:黍稷長不成,就不能讓他繼續開花。黍,不能成為黍,就不能讓他繁榮;黍,長的不像黍,就不能讓他繁殖。種什麽種子,就長什麽結果,這是無可置疑的事情,隻有德行才是立國的基礎。

  因此,既然大王不想讓重耳這個黍繁榮,就直接殺了他算了,也好免去以後的隱患。”

  叔詹的意思很明確,既然我們不能善待重耳,而且國君也不看好重耳的發展前途,不如趁著現在他還沒有實力,就此斬草除根,以免後患。

  意見確實有些狠,但是很中肯。

  這也就是,重耳流亡期間的暗伏危險,如果隻是沒收到禮遇的接待,少吃幾頓好飯,受上一些奚落,都是眼前的困難,但是一旦遇上象叔詹這樣的大臣,就是有生命之憂了。

  流亡本身就是玩命的活動,千萬別理解成是美好的旅行。

  其實,公子重耳本身就是路過鄭國,沒有想在鄭國取得支持,就鄭國目前的形勢,讓鄭國給予庇護,不如直接找鄭國的大哥楚國保護。所以,重耳看到鄭文公確實沒有接待自己的意思,也就沒有在鄭國停留。

  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637年,重耳經過鄭國後直接前往楚國了,鄭國錯過了一次與“春秋五霸”中的第二霸主,正麵接觸的機會,可見鄭文公當時的政治眼光是很低下的。也隻能是江湖上的二流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