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婷好像是看穿了唐雲柒的想法，嗯了一聲：“你想的沒錯，我的老朋友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去醫院的路上。”

  封婷歎了口氣，她也不想，隻是那些朋友都早就已經老死不相往來，隻有在到了這種時候才有和解的可能，封婷本來就是一個薄情的人，現在願意去醫院已經是一個很不錯的結果了。

  唐雲柒聽的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具體的意思，不過看封婷也沒有解釋的意圖就默默的收起來了自己想說話的話。

  到了醫院，封婷和他們果然就在電梯裏分道揚鑣。

  唐雲柒他們要去的是八樓，封婷隻要在五樓就能夠停下來了。

  “你們去看老太太，記得幫我問個好。”

  唐雲柒點了點頭，後知後覺的發現封婷就算是去看病人手上也是空空的，她想了想，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不過眼看著樓層越來越近，也就是離奶奶所在的地方越來越近，她心裏的雀躍就越來越強烈。

  想到這裏，她握著封修慎的手。

  封修慎低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了？又緊張了？”

  唐雲柒已經不是第一次緊張了，現在封修慎都覺得見怪不怪了。

  “不是，我是興奮的，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奶奶就覺得很開心，算算時間我都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奶奶了。”那些昏迷的時間不算，如果真正見到清醒的奶奶時間確實不多。

  封修慎卻笑不出來，唐雲柒捏著他的臉扯出一點弧度來：“你幹嘛老是沉著一張臉啊，能不能笑一笑，要是奶奶看見了說不定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封修慎本來沒什麽心情，聽到這裏反而是真的笑出聲來了。

  “放心吧，奶奶一向都非常的公平公正，不會不分是非黑白就認定是你欺負了我，說不定奶奶還會站在你那邊。”

  唐雲柒嘟了嘟嘴：“我怎麽感覺你好像是在說反話呢？”

  封修慎笑了笑沒再說話。

  等到了病房之後唐雲柒一眼就看見了清醒的老太太，她張開雙手，下意識的就想要給老太太一個擁抱，然而老太太卻直接躲避在護士的身後，唐雲柒嘴角的笑容頓時一僵。

  封修慎也沉著眼眸，看著老太太瑟縮的樣子心裏也說不出的難受，如果說唐雲柒的反應是真實的反應，那封修慎就是窒息的差點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跟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封修慎會這麽難受僅僅是因為明白老太太再也恢複不到過去的模樣了，也許她要這麽遺忘他們一直下去。

  老太太現在對於陌生人都覺得非常的害怕，不管唐雲柒表現的多麽的熱情，在老太太的眼裏依然就像是魔鬼一樣。

  唐雲柒勉強笑了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慢慢的接近了老太太，等熟悉了之後就帶著她去外麵的公園，回頭看了封修慎一眼，看著他的沉沉的目光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現在的封修慎比她更難受。

  封修慎一個人站在樓梯間，很久沒有在抽煙的人現在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根煙，居然真的點燃了放在嘴裏，然而還沒有開始抽的時候一隻秀美的手就把他嘴裏的煙拿下來。

  “不是說已經戒了很久了嗎？就算是為了孩子你這時候也不能抽煙了。”封婷看著封修慎，把煙摁滅了之後就扔進了垃圾桶。

  “姑姑，你這段時間沒來醫院是因為……不想看見這樣的奶奶嗎？”封修慎看了封婷很久的時間，最後才用略微有點沙啞的聲音問。

  封婷雙手搭在陽台上，從她的視線看過去能夠看見遠處的高樓，她說：“有一半的原因吧，不過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你奶奶不想見我，再說了，這樣的老太太是什麽樣子？她雖然腦子裏忘了但是依然是你的奶奶，腦子裏忘了心裏還是會留下一點記憶，也算是一點小小的安慰吧。”

  封婷的目光收回來，看向唐雲柒的方向。

  唐雲柒扶著老太太走來走去，剛開始老太太還是疏離的狀態，現在已經下意識的抓住唐雲柒的手完全變成了依賴的樣子。

  封修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又不得不承認封婷說的很對。

  “你奶奶倔強了一輩子，肯定沒有想到自己的結局是這樣，所以才會那麽的決絕，難以接受，本來我之前跟你們一樣，在想啊，如果老太太清醒過來要是再一次做出傻事來怎麽辦，沒想到事情的變化往往都是這麽猝不及防……”

  封婷苦笑著說：“不管你奶奶怎麽說，有多少種理由，作為她的女兒我都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就這麽離開，她想的是有尊嚴的活著，但是我隻想她好好的活著，我沒有遵循她的話，是我太自私了。”

  她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經哽咽了，手也微微的顫抖著。

  封修慎輕輕的擁著封婷，封婷也不想讓自己失態的一麵被人知道，埋頭朝著封修慎的胸膛，她的眼睛紅紅的，這段時間封婷的情緒也很緊繃，隻是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她跟封修慎本質上其實都是一樣內斂的人，現在看見老太太這樣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會這麽難受。

  封修慎的目光一直落在遠處，唐雲柒攙扶著老太太，偶爾唐雲柒會回頭，不管她在麵對老太太的時候笑的多麽的開心，她現在心裏都是難受的。

  這一切都讓封修慎感受到了一種無力。

  第一次，他生起了疲憊。

  唐雲柒把老太太哄了回來，現在老太太的狀態就好像回到了孩童時期一樣，任性的不行，總是鬧著要吃糖，但是老太太現在血糖有點高，再加上她的牙齒確實不適合吃太多的糖，所以唐雲柒按照醫生的囑咐有意識的控製著不讓她吃太多，沒想到老太太居然直接坐在地上像個小孩一樣撒嬌耍賴不走了。

  看的唐雲柒都有點怔愣。

  她沒想到老太太會來這麽一出，後知後覺的才覺得有點好笑。

  “奶奶，您快起來，我現在就去給你買糖好不好？”唐雲柒感覺自己好像是遇到了一個熊孩子一樣，偏偏這個人還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她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應付，隻好順著老太太的想法來。

  果然，老太太一聽有糖吃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那我要吃五毛錢的。“

  唐雲柒有點怪異，後來想想老太太的年代五毛錢有時候已經是一筆巨款了，她會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後來唐雲柒真的買來了五毛錢的錢老太太傻眼了：“怎麽隻有一個糖？而且跟我以前吃過的糖還不一樣，你是不是騙我，我要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