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她說。

  周量聽到這裏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心裏浮起一點不好的預感。

  唐青青笑了笑：“今天我找你出來是為了什麽我想你心裏應該有數，正如你所說的，你是孩子的爸爸，如果他回來了，我會讓他知道他還有一個爸爸。”

  “不過，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僅僅隻限於孩子的父母了，之前你媽來找過我，希望我能夠和你離婚，當時我說，如果你願意淨身出戶我就離婚，現在我放棄了，我願意放過我們彼此，八年的時間，這八年裏你也承擔著壓力，並不隻有我一個人在痛苦難過，所以我們就算是扯平了。”

  “我今天叫你過來，是想正式跟你說一句，我們離婚吧。”

  周量耳邊好像空了一瞬間，從唐青青說了那麽多開始，他就預感到很多事情已經不能夠像過去那麽任性了。

  他一直以為在無數次爭吵，逃避，和其他因素之中，最先崩潰的人會是他，他無數次的覺得疲憊，偶爾也會冒出來那麽一絲後悔的想法，如果他沒有和唐青青結婚多好，如果當初沒有堅持，如果他們之間隻是陌生人，也許就不會麵對這麽多糾結和痛苦，甚至，在其他人出現的時候他還短暫的猶豫了一段時間，盡管這段時間隻有幾分鍾或者一個小時，然而已經讓他生出罪惡感。

  從心底生出鄙視自己，而隨著時間過去，那一段過去也已經忘的一幹二淨，然而現在唐青青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覺得無所適從，甚至又重新回想起了那時候的自己，他是痛苦的，覺得自己無比的惡心，一如現在。

  “明天我們就去辦手續，等離婚冷靜期過去了之後我們再去辦第二次手續。”唐青青淡淡的說，聲音是那麽的平靜，平靜的讓周量不可思議。

  “這麽多年的感情在你眼裏真的就這麽消失了嗎？我以為雖然生活已經千瘡百孔，但是我們之間的心情是一樣的，我一直以為我們還能夠……”

  唐青青麵無表情的打斷他：“不行，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可以重來的東西，在你選擇逃避的時候我們之間就注定了不能夠繼續走下去。”

  周量張了張嘴，隻覺得滿嘴都是苦澀，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替自己辯解，從他開始成為膽小鬼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了沒有資格為現在挽留。

  “我不需要你淨身出戶，這是離婚協議，按照的都是婚前財產來分配，你看看，如果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提出來還可以商量。”她拿出一張離婚協議出來。

  結婚的時候周量家裏隻有一棟三居室的小別墅，對比江家當然不夠看，但是比起其他人來說已經好太多了，尤其是在現在房價飛漲的時代，周量家的地勢不錯，這麽多年的時間已經漲到了千萬，再加上周量自己又是個醫生，還是個副主任，這樣的條件在普通人中已經非常的出類拔萃了。

  當初唐青青嫁給周量之後多少給了周家一些便利，但是這種便利非常的微小幾乎可以說算不上什麽，所以唐青青完全沒有計較什麽。

  她隻是拿走了該屬於自己的一部分，而且他們甜蜜的時間太短暫，除了剛剛結婚和孩子還在的四年，後來的八年都在無盡的爭吵中，所以早就已經分的清清楚楚了。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清楚了，我下午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你把字簽了就可以結束了。”唐青青說。

  周量眼睛紅的厲害，他雖然沒有什麽表情，卻能夠一眼看出來臉上的悲傷，他苦笑了一聲：“我想見你，隻是想讓你給我一個挽回的機會，我覺得我們還能夠重新開始，還能夠重新來過，我想也許我們之間還會有更多的可能，未來那麽長，總有能夠撫平傷痕的時候，但是我沒想到你一來就判了死刑，甚至都沒有給我一個辯解的機會。”他咬緊了牙關，每一個字說出來的時候都是那麽的用力，說完之後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唐青青握緊了拳頭，一句話沒說。

  “也許你說的沒錯，從我開始逃避的那天就已經沒有了資格。”他說到最後卻放棄的自嘲了一聲，他說完，拿來那張協議書，打開自己的筆，一筆一劃的在上麵寫下自己的名字。

  “以後，我還能見你嗎？”周量苦笑著說。

  唐青青扯了扯嘴角：“當然，你還是孩子的父親，我們也隻是從夫妻變成了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三個字從唐青青的嘴裏說出來周量隻覺得無比刺耳。

  她把離婚協議書收好，站起來手提著包離開，一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周量才沉默的捂住胸口，心髒裏的疼痛慢慢的在身體裏蔓延，四肢百骸都變得無比的沉重，他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最後笑出聲來，眼睛裏的淚水卻好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止也止不住。

  那一天的後來，他就好像個行屍走肉一樣，靈魂和肉體已經徹底的分開。

  到了後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

  他一回家，周母就上前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看你忙的瘦成什麽樣了，正好我今天燉了豬蹄，多吃點好好補一補。”

  她沒注意到兒子的異樣，隻是覺得周量比起平常來更為消沉，在她絮絮叨叨的聲音中周量突然抬頭打斷她的聲音：“你是不是去找過青青了？”

  周母突然對上周量的眼睛，多少還是有點心虛的：“是啊，我前段時間是去找過她，她又跟你告狀了吧，不是我說，我們家小門小戶的，一開始我就說高攀不上他們家，現在果然，這麽多年了，有哪一天家裏是過過舒服日子的，兒子你聽媽的，唐青青跟你不適合，當初你非要跟她結婚，結果呢，婚也結了，現在怎麽樣？還不是落得這麽一個結局，你還不如早點跟她離婚了。”

  “你還記得你以前的學妹嗎？媽上次買菜的時候碰見她了，我看啊她對你也還挺有意思的，還不如重新開始一段感情生活，你……”

  “夠了。”

  周量沉著聲音說。

  周母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你現在還年輕，又是個醫生，喜歡你的人一大把，哪一個都比唐青青更好，怎麽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她要是真在乎你就不會跟你擰巴了這麽多年……”

  “我說夠了！”周量突然拔高音量，狠狠的把手上的公文包摔下去，哐當一聲的砸到了客廳的玻璃桌，上麵的東西都被帶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