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

  唐雲柒有點兒沒反應過來，他這態度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

  大年三十的時候一家人都聚在了一起。

  老太太今天好像精神異常的好，坐了一大桌子菜，有很多都是唐雲柒愛吃的，還有封修慎的口味，當然還有封婷愛吃的，一樣都不少。

  封婷平常都是冷著臉，此時看著桌上的菜也不禁暖了神色。

  “奶奶，好豐盛的菜啊，好香啊，我最喜歡奶奶做的菜了。”唐雲柒摟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

  她說的話絕對是真實的，老太太的手藝真的是一流的，隻是平常很少做菜罷了。

  老太太摸了摸唐雲柒的頭，唐雲柒向來都很得長輩的喜歡，撒嬌的時候更是毫無包袱。

  “奶奶老了，做一次就少一次，所以呢今天做的菜不許剩下來知道嗎？”

  老太太還是一臉柔和的樣子，封修慎的臉色卻微微看過來，就連封婷，本來已經有了幾分笑意的樣子也頓時停了下來。

  老太太卻像是沒感覺到這氣氛一樣，舉起杯子：“來，今天是大年三十，過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年了，奶奶呢，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一隻腳都要踏進棺材的人，能做的事情不多，唯有一件事讓我最高興了，那就是我們家今年又添了新的一員，柒柒，奶奶謝謝你，這一杯是奶奶敬你的。”

  老太太把杯子向著唐雲柒，唐雲柒震驚了一下，差點連杯子都拿不穩了。

  老太太和唐雲柒都不能喝酒，裏麵當然不是酒而是普普通通的飲料，然而即便如此，唐雲柒還是感覺到受寵若驚。

  “奶奶，我們是一家人，您謝我幹什麽，而且就算是真的要敬酒也應該是我敬您。”唐雲柒小聲的說著。

  老太太笑眯眯的，她感謝的遠遠不止孩子的事情，她這麽多年一直在國外，雖然跟封修慎感情還好，但是兩個人始終都有一層隔閡，是因為唐雲柒的出現，他們之間才變得更加像祖孫。

  還有封婷，老太太看得清楚，正是因為有唐雲柒在，所以家裏才變得更加有人氣，而封婷也一點點的在改變。

  唐雲柒一時間沒想到這麽多，不過坐在旁邊的封婷卻心有所感。

  “還有修慎，你和柒柒是夫妻，永遠不要忘記你們是一體的，以後你們之間要互相扶持，互相幫助，知道嗎？”老太太是真的喜歡唐雲柒這個孫媳婦，所以才會嚴肅的看向封修慎。

  封修慎頷首點頭：“是，奶奶我知道了。”

  封婷皺著眉頭，如果說一開始是老太太確實非常的感性，然而到了這裏的時候封婷才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放下筷子，皺著眉頭：“媽，你到底想做什麽？”

  老太太直視著自己的女兒：“我什麽都不想做，我隻是說我想說的而已。”

  封婷張了張嘴，老太太豎起手掌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行了，你不用說了，我的身體我都知道。”

  老太太的話就像是一個炸彈一樣，唐雲柒瞪大了眼睛，封修慎的眼眸也沉了幾分。

  封婷抿嘴。

  唐雲柒看著老太太的樣子還有點期待，也許奶奶說的身體不是報告上的情況，隻是像平常那麽感慨一樣而已，然而讓唐雲柒失望的是老太太把話說的很清楚。

  “阿茲海默症，我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名詞會出現在我的體檢單上。”老太太的表情很平靜，平靜的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害怕。

  “但是轉念一想，人都會老，你越是覺得僥幸的時候就越是會降臨在你身上，沒有人是特別的，我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這麽一想，就似乎沒有難受了。”

  老太太剛知道的時候也想不通，都說年輕的時候多動動腦子老了得阿茲海默症的概率就會變的更小，可是到了她這裏，怎麽這個概率反而提高了。

  剛知道的時候她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時間來接受這個消息。

  “奶奶，您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唐雲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說出來的時候喉嚨甚至感覺有幾分幹澀。

  老太太嗯了一聲：“其實也不算早，就是比你們早知道幾天。”

  唐雲柒聽著這一如既往慈愛的聲音差點就哭出聲來，她無法想象，在奶奶知道了之後一個人是怎麽忍受那種折磨的。

  她表現的是那麽的平靜，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然而正是這樣的平靜讓唐雲柒更加難受。

  封婷的眼睛隱隱泛紅，喉嚨有點幹：“媽……”

  老太太平靜的看向她：“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隻是你也太小看我了，難道在你們眼裏我是這麽脆弱嗎？連這種事情都過不去？”

  封修慎聽到這裏下意識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他明白，或許是有什麽想法改變了奶奶，才會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

  唐雲柒聽到這裏的時候，聲音已經喜極而泣的哽咽。

  “奶奶……”

  老太太笑了笑：“不過是阿茲海默症而已，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隻能接受了。”

  唐雲柒驚喜的抓住奶奶的雙手：“奶奶，您說真的嗎？”

  老太太嗯了一聲：“我還想見到我得曾孫出世，還想陪在你們身邊更長更久的時間，我怎麽舍得這麽早就離開你們呢？”

  唐雲柒隱晦的感覺到了老太太沒有說完的話，她忽然之間就明白了，說是為了他們，或許確實如此，實際上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封婷。

  果然，在老太太說完了之後唐雲柒眼角的餘光裏封婷不經意的吸了吸鼻子。

  “那說好了奶奶等過了年後我們再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好不好，現在醫學這麽發達，病情一定能夠好好控製的。”唐雲柒說。“而且現在m國已經在開發一種新型的藥物了，是針對阿茲海默的，我相信未來的有一天，這種病一定能夠被治好。”

  唐雲柒說的時候自信滿滿，她是真的相信現在的科學，如果就連科學都能夠發展的這麽快，那麽醫學上的進展隻會更快。

  老太太笑而不語，隻是拍了拍她的手。

  接下來這頓飯雖然吃的還是暗潮湧動，至少比起之前的氣氛好了不少，唐雲柒也是胃口大開，隻是封修慎和封婷都十分的沉默，不過這兩個人平常話就不多，所以唐雲柒遲鈍的根本什麽都沒發現。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吃完了晚飯照例陪著奶奶看完了春晚之後唐雲柒才發現封修慎已經消失很久了。

  她最後是在陽台找到封修慎的，他隻穿著一件無比單薄的衣服站著，身上的黑色襯衫與黑夜幾乎要融為一體，唐雲柒慢慢的向他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