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每次都能夠讓我意外，還真是不簡單。”

  上一次在宴會上也是，這次也是。

  她差點就要錯過這麽一個有趣的人了。

  封修慎：“……姑姑，您就別幸災樂禍了。”

  封婷挑眉：“我親愛的侄子，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姑姑呢，那麽，你答應了嗎？”

  “您覺得以她的脾氣我就算不答應又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封婷笑了笑：“那倒也是，她的性格跟你一樣的固執，決定了的事情就不可能會改變主意，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回來了，你等我，我現在就訂機票。”

  說完之後就掛斷了電話，封修慎看著那邊的人苦笑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

  ……

  “小柒兒，這是什麽？”

  老人彎著腰，拿出一個精美的芭比娃娃，哄著眼前還紅著眼睛，委屈哭出聲的小女孩。

  小女孩哭泣的聲音頓時一瞬間停了下來，她把娃娃抱在懷裏，樂嗬嗬的笑出聲來。

  “柒柒可是爺爺的心肝寶貝，以後要是誰在敢欺負你就來告訴爺爺，到時候爺爺就幫你把他打跑。”

  年幼的孩子還不知道這番話代表什麽意思，偏偏已經能夠隱隱明白爺爺對自己的寵溺，她懵懵懂懂的點頭，爬上爺爺的膝蓋上，爺爺看著女孩臉上的淚痕心疼壞了，用蒼老的雙手幫她抹去臉上的淚水。

  “咱們柒柒還是個小哭包呢，要是以後爺爺不在了可怎麽辦啊。”說著老人眼裏帶上了一點愁色，看來是真的在為女孩的將來煩惱。

  “爺爺的柒柒這麽乖，這麽好，要是將來被人欺負了，誰來當柒柒的騎士。”

  女孩抱著懷裏的娃娃不太能夠理解老人話裏的意思，隻是抬頭看著老人疑惑的問：“爺爺要去哪？能不能帶著柒柒一起去？”

  老人聽到這番話笑了起來：“小傻瓜，爺爺要去的地方柒柒現在還不能去，要等柒柒像爺爺一樣，老了，走不動了，才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

  孩子還太小，根本不懂死去是什麽，隻是覺得困惑。

  老人慈祥的大手摸著孩子的頭：“原本爺爺還非常的擔心柒柒會沒有人照顧，現在好了，柒柒已經找到了能夠代替爺爺守護你的人，現在爺爺也能夠徹底的放下心來了，可以無牽無掛的走了。”

  唐雲柒仿佛能夠透過女孩看到爺爺，她隱約記起來這是小時候的自己，可是爺爺年輕的時候還沒有這麽深厚的皺紋，爺爺到底要去哪裏，她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慌亂。

  就在這時，老人把她放了下來。

  “爺爺該走了，柒柒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老人笑的溫和，唐雲柒眼角毫無征兆的落下淚水，她想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爺爺這樣的笑容了。

  她想了想嘴，還是稚嫩的聲音：“爺爺……”

  “太太！太太！”

  “你醒醒！”

  唐雲柒猛的睜開眼睛，淚水還在眼睛裏打轉，眼睛一睜開，淚水就陷入了頭發裏，她這時候才意識到有人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回響。

  她迷糊的視線開始聚焦。

  “太太，老太爺醒了！”

  這句話就像一個驚天的地雷在唐雲柒的耳邊炸開來，她猛的坐起來，抓住阿姨的手：“你說什麽？我爺爺醒了？”

  “是啊，老太爺醒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念著你的名字呢。”

  唐雲柒翻身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就慌忙的跑向爺爺的房間。

  她一走進，果然發現那雙一直以來緊閉著的眼睛微微的睜開著，枯瘦的手指一直揚起，像是在等待什麽人。

  而唐雲柒出現之後，那雙手更是顫抖起來。

  “柒…柒…”

  老人費力的吐出兩個字來，唐雲柒心裏一緊，莫名的想到剛才做的夢，來到老人身邊握緊了他的手，聲音已經哽咽的不成聲：“爺爺……”

  她把老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努力揚起微笑：“柒柒在這兒，對不起爺爺，我應該第一時間守在您身邊的，爺爺您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您要是不在了，就真的隻剩下柒柒一個人了。”她仿佛心有所感，急急忙忙的說，企圖用這樣的方式留住老人。

  老人搖了搖頭，渾濁的眼睛裏也閃爍這淚光。

  “以後，爺爺就不能陪著你繼續走下去了……”

  老人氣喘籲籲的說。

  唐雲柒淚眼朦朧的搖著頭，像是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固執的說：“爺爺，您一定能夠好起來的，一定可以，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她轉身就要去找人，一雙顫巍巍的手卻拉住她的手。

  唐雲柒的身體劇烈的抖動起來，老人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柒柒，爺爺累了，爺爺這輩子已經活的夠長了。”

  唐雲柒轉過身來，眼睛紅的可怕，淚水不停的流，她就現在那裏，一言不發。

  她知道，她現在的行為有多自私。

  爺爺之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不過是為了她而已，反倒是她，堅持抓住這一點點光，不讓老人安心的離開。

  都是她的錯。

  老人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包容，唐雲柒猶豫了兩秒還是走上去，老人抬起手，明明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還是見不得自己的孫女哭，用手指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我的小柒兒還是這麽愛哭，從小到大都一樣…咳咳……”

  老人的喘氣聲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氣短，到了最後，老人蠕動著嘴唇還要說話，唐雲柒隻能彎腰把耳朵靠在老人嘴邊才能夠勉強聽見一些，也不知道她聽見了什麽，露出一副詫異的神色來。

  老人握住唐雲柒的手始終都是溫溫柔柔的：“以後就算沒有爺爺，小柒兒也能夠一直堅強的走下去了。”

  “爺爺……”

  唐雲柒哭的撕心裂肺，隻覺得心髒的疼痛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封修慎趕過來，老人的目光看向他，封修慎能夠明白這是老人彌留之際的狀態，顧不上氣還沒徹底的喘勻，來到老人身邊。

  老人握住他的手，顫抖的，緩慢的，放在唐雲柒的手背上。

  像是知道老人的顧慮，封修慎撲通一聲，跪在老人的床前，眼眶微紅：“爺爺，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柒柒受到任何的委屈，她是我這輩子最珍視的人，我絕對不會食言！”

  老人露出安心的笑容，終於平靜的閉上眼睛。

  唐雲柒的手顫抖的厲害：“爺爺……您醒醒，您別嚇我，爺爺！”

  她大吼著，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然而老人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再也醒不過來。

  封修慎看她又哭又笑的樣子，心裏泛起一陣強烈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氣，把還在掙紮的唐雲柒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