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做手術！”

  秦風也有些詫異患者活下去的決心，畢竟家屬都已經做出了選擇。

  而且還有一點，那就是手術是有風險的，患者既然有這麽大的決心，為什麽還要選擇去冒險手術，冒險手術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相比於安安穩穩度過最後的幾個月，總好比於手術。

  經過李學文那麽一說後，秦風現在對於手術有了新的態度，那就是會站在醫生的角度去看待事情了。

  有時候，手術的因果關係也要考慮清楚，不能盲目的手術。

  手術會產生的後果，已經對於患者術後的生活質量心裏都要有一個詳細的對比。

  這個時候，秦風反而是希望患者放棄手術的，因為這個患者跟其他人的不太一樣。

  其他人的絕症，大部分都是被病症折磨死的，做手術能夠降低病痛的折磨。

  但是喉癌不同，他沒有太過痛苦，不管做不做手術，患者的生活質量都是那樣。

  與其冒險去做一場意義不大，而且風險極高的手術，不如幹脆不治了，回家好好陪孩子和妻子度過最後的一段時間。

  眾人看著患者寫下的紙條，秦風將手術風險再次重述了一遍，並且強調了手術成功率很低，手術難度很大。

  患者突然緊緊抓住秦風的手，秦風的心一下子被觸動了。

  患者的家屬不願意手術，是因為他們想患者多陪伴他們一段時間。

  但是患者自己有很強的動手術意願，沒有辦法，隻有再次再開會診，患者家屬去跟患者本人進行溝通，秦風作為醫生這邊，則是需要給出不同的方案。

  喉科醫生直接在會議上指出，這條手術風險太大了。

  趙國平也是參加了這次會議，翻看完病曆本後，也是搖頭。

  “患者的情況太嚴重，這台手術恐怕最少需要七八個小時，加上現在患者的身體很虛弱，先不說手術難度，就是長時間的手術，患者能夠堅持下來嗎？”趙國平道。

  李學文等人也是沉默下來，現在在場的醫生，可以說除了秦風外，都是不看好做手術的。

  “這種手術不僅僅對患者來說風險高，對於醫生來說承擔的風險也是太大了，一旦手術失敗，出現醫鬧怎麽辦？”住院總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因為一個本身就沒有多少活頭的患者，而去選擇背負一個名譽，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多了。

  種種因素組合在一切，跟患者做手術，絕對是一個虧本的買賣。

  一直討論了接近半小時，也沒有討論出一個好的結果。

  倒是手術方案，秦風提了出來。

  在確診患者的病因後，秦風心中就有了手術方案，現在隻是順勢提出來而已。

  在手術方案上，秦風的診斷和判斷都是一等一，挑不出毛病的。

  所以這場會議爭論的點，最終還是做不做手術。

  秦風看著像菜市場一樣的會議室，也是一陣頭疼，醫生吵架起來，比起菜市場的大媽也不會虛多少。

  別看醫生一個個文質彬彬，吵起來，就差擼袖子幹了。

  最終還是趙國平拍板，將選擇權交給患者和患者家屬，他們說做手術，這邊就做，他們說不做，這邊就不做。

  秦風也是很糾結，這台手術如果做的話，對於秦風來說是一次新的嚐試。

  但是不做的話，對於患者來說也是好的。

  不知不覺，秦風將自己帶入到患者的身份之中。

  如果自己帶著一個瘤子生活和冒險成為正常人生活，雖然兩者的生活時間一樣，但是對於一個人的自尊心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

  別把不在意別人眼光掛在嘴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做到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相反，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反而越加的在意他人的眼光，人都是有臉麵的，特別是國人，生活在這個社會上，麵子大於一切。

  秦風再次推開病房的門，病房裏麵安安靜靜。

  但是氣氛有些尷尬，患者妻子站在窗戶旁，患者兒子則站在櫃子旁，很明顯三人的交談有些不愉快，三人都有些鬧矛盾。

  秦風敲了敲門，三人同時看向門外。

  患者看到秦風進來，也是眼前一亮，表情也興奮了起來。

  “嗬嗬。”

  患者拚命的想要發出聲音，無奈喉嚨現在的問題太大了。

  秦風向患者投去一個安心的表情。

  你若信我，我必保你周全。

  這是秦風來之前的，心裏已經做好的準備。

  “你們考慮的怎麽樣了？做不做手術？”

  “不做。”

  “做！”

  秦風詫異的看著患者的兒子，他是改變了主意，同意患者做手術的。

  但是患者的妻子還是不同意，意見還是顯得有些不統一。

  這時，患者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我怕死，但是更怕成為他們的累贅。”

  秦風看完，直接將紙條遞給患者的兒子看。

  紙條在患者兒子和患者妻子兩人手中傳遞著，病房的氣氛再次變化起來。

  患者還在書寫著，隻不過這一次的時間比較長，也沒人去打擾他。

  大概用了五分鍾，患者才將寫完的紙條遞給秦風。

  “我以前最愛喝酒和朋友吹牛，以前有很多的朋友，但是得了喉癌後，我的鼻子就插上了胃管，長長的管子每次從鼻子通向胃部，我都感覺疼痛難忍，同時我身上多了一股難聞的氣味，就連我自己都厭惡自己身上的氣味，更別說其他人了。”

  “漸漸的我沒有了朋友，其實我的妻子和孩子也厭惡這種味道，但畢竟我是親人，他們不好明說，但是這種生活我真的過夠了，所以我希望擺脫這種味道，要麽死去，要麽成為一個正常人，能夠開開心心的度過餘下的歲月。”

  秦風感覺這張紙條帶著一個患者對於正常生活的向往，這些話寫出來，秦風總算是明白為什麽患者想要做手術了。

  甚至不懼死亡的去做這台手術。

  患者妻子眼眶不由有些發紅起來，她想起了自己和他的第一次相遇，第一次戀愛。

  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侃侃而談，自己跟他結婚，不也是因為他足夠的優秀，善於交談嗎？

  是什麽時候開始，他變得沉默了，不再給自己講笑話，不再哄自己的睡覺。

  就連以前最愛的煙酒，現在也是碰都不碰了，親戚之間的來往，他也不願意了。

  這對於一個愛社交的人來說，究竟是什麽樣的痛苦，才會讓他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