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風過來上班的時候，ICU那邊通知了秦風，說患昨天送進來的患者情況有些不對，讓秦風過去看看。

  “什麽情況？”秦風問道。

  “患者經過了昨天治療，依舊胸悶、無尿，並且下肢還出現了花斑，身體休克也加重了。”ICU醫生道。

  “做了血液透析了嗎？”秦風接著問道。

  血液透析是急慢性腎功能衰竭患者腎髒替代治療方式之一，它可以通過將體內的血液引流至體外，經過一個由無數根空心纖維管組成的透析器中，血液和電解質溶液進行物質交換，從而清除血液內的代謝廢物，維持電解質和酸堿平衡等。

  患者腎功能衰竭，血液透析也是唯一能保證身體功能的辦法。

  但是，血液透析也不是所有腎功能衰竭的患者都能用。

  比如說顱內出血或者顱內壓升高的患者不能使用。

  其次就是用藥物難以糾正的嚴重休克的患者，也是無法使用的。

  “還沒做，家屬那邊要等你過來。”ICU醫生道。

  秦風去見了患者的姐姐，患者姐姐看到秦風就如同看到救星了一樣。

  “秦醫生，他們說要給我弟弟做血液透析，那有效嗎？”患者姐姐問道。

  “有效的。”秦風道。

  “那我知道了。”患者姐姐前去刷卡繳費，刷完卡後，整個臉更加蒼白起來。

  血液透析中，有一支藥劑，名為多巴酚丁胺，這玩意三十元一支，聽不上去不貴，但是架不住用的次數多。

  血液透析過後，患者有了一些意識，要跟自己的姐姐說話，醫護人員給他們姐弟倆留了充足的私密空間。

  半個小時後，患者姐姐心事重重的走出來，眼睛有些紅腫。

  “秦醫生，我能單獨跟你說幾句嗎？”患者姐姐強忍淚水道。

  “可以。”秦風將患者姐姐帶到一處辦公室。

  “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秦風給患者姐姐拉了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可是沒想到，患者姐姐坐下來的時候，就哭了起來。

  “秦醫生，我弟弟說……說他不想那麽痛苦了，讓他早點離開。”

  秦風聽到這句話，沉默了下來。

  這是秦風沒想到的事情，在患者家屬積極配合醫生救援的時候，患者本身居然扛不住了。

  這也怪不了患者，血液透析的痛苦，隻有做過的人才知道，外人是無法了解這個痛苦的。

  “秦醫生，你有沒有辦法緩解我弟弟的痛苦？”患者姐姐問道。

  秦風苦笑著搖著頭，“你弟弟所說的痛苦，應該是多巴酚丁胺強心導致的，可是這藥是你弟弟的救命藥，一旦停用，你弟弟可能就……”

  因為多巴酚丁胺本身就是搶救藥，專門用於心力衰竭等導致心髒疾病發生時。

  “那這個藥，是隻能延長我弟弟的生命，還是能救治好的弟弟？”患者姐姐不甘心的繼續問道。

  “因為你弟弟心力衰竭比較嚴重，所以隻能暫時服用強心類藥物，緩解心衰，然後再進行治療。”秦風解釋道。

  患者姐姐懂了，失魂落魄的離開辦公室，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抱著雙腿痛哭起來。

  藥太貴了，ICU也太貴了。

  剛才，她刷卡的時候，自己餘額居然隻有1021塊了。

  七天，如果自己弟弟的治不好，自己也沒錢給自己弟弟繳費了，醫院甚至可能會給自己弟弟停藥。

  但是秦風又說那個藥物是自己弟弟救命藥，一旦停了，自己弟弟就沒了。

  她從來沒有這麽無助過，她多麽希望這個時候有個人能來幫助她，能夠攙扶她一把。

  她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以前沒答應那些富二代追求，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倒在資本的腳下……

  哭了半個小時，她打開包包，用紙巾擦拭了一下眼角，給自己補了一個妝，盡量不讓外人看到自己憔悴的一麵。

  走向ICU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醫護人員的嘶吼聲。

  那邊的事情解決完了，秦風前腳剛離開ICU，後腳ICU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你說什麽？”秦風連忙朝著ICU跑去。

  走進病房內，秦風看著醫護人員都將雙手放在身前，身子微微傾斜。

  患者的姐姐趴在病床前痛哭流涕。

  秦風沉默了，默默的站在一旁，雙手放在身前，為患者默哀。

  這件事情跟醫護人員無關，是患者趁著醫護人員換藥的時候，給自己拔了管，醫護人員聽著患者壓抑不住的喘氣聲時，為時已晚了。

  短短的半個小時，生與死就已經出現了。

  弟弟，不想再耽誤自己的姐姐了。

  作為一個已經成年的孩子，他明白在醫院ICU代表著什麽，他明白給自己治病代表著什麽，他明白自己的姐姐會失去什麽。

  他就姐姐一個親人了，姐姐將他撫養成人，一直在付出，他不想繼續坑自己姐姐了，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無底洞。

  早點了斷，給自己一個痛快，也給自己姐姐一份自由。

  自己姐姐，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

  患者姐姐聲音已經哭沙啞了，並沒有怪醫護人員，紅著眼眶抽吸著，護士給她遞過去紙巾。

  “謝謝，能幫我聯係一下火葬場嗎？我想帶著我弟弟回家。”

  回家兩個字，無比的承重。

  抬著起來，抬著出去。

  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

  是的，她身上的枷鎖都沒有了，但是也變得孤身一人。

  ICU醫生去聯係火葬場那邊，秦風陪同著她，將患者推向ICU外。

  ICU外的家屬一臉擔憂的看著推出來的身影，他們也害怕，推出來的是自己的親屬。

  “秦醫生，謝謝你。”患者姐姐跟秦風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跟著火葬場工作人員離開。

  秦風感覺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

  患者的心肌致密化雖然不是小病，但是也並不是完全的絕症，是可以治愈的，但是……

  “唉！”

  ICU醫生比秦風見的生離死別多多了，拍了拍秦風的肩膀，轉身繼續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秦風看著患者姐姐背影消失在眼前，無奈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