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平絕對是為了秦風考慮，患者現在的情況有多差勁，就算是一個實習生看病曆單都能了解到。

  服用過多種抗生素和藥物後，她血管在藥物的作用下，已經變得脆弱無比。

  血管，這可是手術中的重要因素。

  多少手術失敗都是跟血管有關，甚至大部分的手術都是以避開重要血管為目的。

  秦風將已經準備好的一份手術風險表遞給患者的兩個字。

  上麵描述了患者的病情還有手術風險。

  看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剛剛交流完的兄弟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秦風也沒有催促他們，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題。

  其實換做其他醫生，可能早就放棄治療了，讓患者家屬可以安排後事了。

  隻不過這個病人，秦風覺得還有一線希望，就想試試。

  李學文則是有些擔心秦風，害怕出事。

  患者家屬越是在意患者，就越容易產生醫患矛盾。

  要知道大型醫院裏麵，傷醫、殺醫的事情，每年都會發生上百起，很多人能看到的，隻是被報道出來的。

  秦風上手術台一旦失敗，這兩兄弟的神經就會徹底崩掉，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暴怒狀態的人比神經病還要恐怖，在極端情緒下的人，產生的破壞力遠超於常人。

  這也跟我國的醫療國情有關，我國醫生一天的手術量可能是國外醫生一周的量，護士則是一個當兩個人用。

  但是這些並沒有換來患者和家屬的尊重，反而愈演愈烈，在有心人的引導下，越來越多的人不相信醫生，不相信醫生，甚至仇視醫生。

  也並不是崇洋媚外，而是在國外，醫生的地位確實很高，也受人尊敬，薪水也是遠超於國內，工作就是一輩子。

  國外醫生都是終身製工作，隻要被招聘，你就不用擔心失去工作了。

  甚至你不去做手術，醫院也是無法開除你的，自由自在。

  但是，讓秦風去國外的話，秦風肯定是不願意的。

  李學文想跟秦風說點什麽，患者的小兒子一把搶過手術同意書和病危通知書以及責任聲明，一股腦的在上麵全部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相信媽一定會挺過來的，我也相信醫生！”患者小兒子堅定道。

  患者大兒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醫生，我媽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她救回來！”患者小兒子緊緊抓住秦風的手腕。

  秦風感覺自己的手腕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不能掙脫，隻能點頭答應下來。

  “放心吧，我們會盡力的。”

  將患者的兩個兒子請出去，會議室內隻剩下了急診科的三名醫生。

  “小秦啊，你這樣還是太冒險了。”李學文道。

  秦風做法沒有問題，為醫者達濟天下，自信也是好事。

  但過於的自信，不怕擔當責任，也會成為秦風的一個缺點。

  “我知道，但是我隻想救人而已。”秦風道。

  看到秦風堅定的眼神，李學文還想勸說的話停在了嘴邊，歎了口氣，站起身離開。

  趙國平則是拍了拍秦風的肩膀，“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出了事，我擔著。”

  李學文並沒有走遠，而是找到一個消防通道，點燃一根煙抽吸起來。

  剛才秦風那句“我隻想救人而已”，給李學文的衝擊還是很大的。

  似乎，從秦風來了之後，急診科變得比以前有人情味了一點。

  以前的急診科，充滿了爭吵、有醫生和護士的、有醫生和家屬的、有護士和家屬的，各種各樣的都有。

  醫生怕擔責任，作為下級護士自然不可能擔責任，你不救他不救，患者家屬肯定會有意見啊。

  你不救人，開什麽醫院？

  一根煙過半，李學文吐出一團煙霧。

  “秦風才是真正的醫生啊！”

  剩下的半根煙熄滅，丟進垃圾桶中，李學文轉身離開，在那一刻，李學文也想明白了。

  古有義士的留取丹心照汗青，今有醫生的健康所係性命相托。

  縱使白大褂不是盔甲，無法抵擋鋒利的刀刃，披上白大褂，就要無懼前方的病痛，治病救人才是這身白大褂的意義所在。

  秦風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三點，索性也不回去了，給盧杉發了一條微信，就在醫院休息室湊合了一夜。

  在秦風睡覺的時候，監護病房那邊，兩兄弟一直陪著自己的母親。

  兩兄弟心裏很清楚，這有可能就是自己跟母親最後的溫存時間了，也是最後一麵了。

  看著病床上瘦骨嶙峋的母親，大兒子忍不住趴在床邊痛哭起來。

  “媽，我對不起你，是我不懂事，你能不能再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叫我一聲……”

  小兒子一隻手握住自己母親的左手，低著頭身體不停顫抖著。

  母親永遠是愛最小的一個，小兒子得到的寵愛也是遠遠大於大兒子的，大兒子高中就輟學了，出來打工掙錢，成了老板的女婿，一飛衝天。

  小兒子則是一直在讀書，出來後也找了一份高薪工作，日子過的很滋潤。

  隻不過在最開始的幾年，也就一年回兩次家，而且是分批次的回去。

  有可能大兒子回去，小兒子沒回去。

  一家三口，很少有聚集在一起的情況。

  甚至，小兒子公司裏麵經常要加班，過年都無法回家。

  小兒子另一隻手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不是一個東西，明明每年有機會回去，我卻嫌路程太遠，不想開車，編理由騙媽不回去。”

  “媽，求求你醒過來，以後每年，不，每個月我都帶著你的孫子孫女回去看你。”

  “媽，快點醒過來吧，你說還要看你孫子的新娘子呢。”

  “媽……”

  兩個兒子在這時才追悔莫及起來，一直以為他們覺得自己成家立業後，一定能給母親過上好日子，多陪陪母親。

  卻沒想到，見麵的次數一年比一次少，甚至願意跟陌生人在一起過年，都不願意回家陪自己的母親。

  自己兩人雖然每年都給不少生活費給自己的母親，但是自己母親在意的是錢嗎？

  以前那麽苦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自己母親需要的是膝下有兒孫嬉戲陪伴，享受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