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幾個月前，當時我們還以為是肺結核，就跟我爸整了一點藥。”大兒子接著道。

  “都怪你，爸都有一次征兆了，你為什麽之前不帶爸過來看病？”二兒子突然發怒，推搡起大兒子。

  大兒子怒火橫生道：“你還有臉說我？你一年看過爸幾次？”

  “我不是忙嗎？我……”

  “行了，這裏是醫院，我們要給患者進行救援，請你們安靜點好嗎？”秦風厲聲道。

  秦風這句話一出，兩兄弟都沉默了下來，醫生的威嚴還是有的

  目光重新回到患者身上，秦風眉頭緊湊。

  根據患者家屬所說的，患者的情況應該是上消化道出血。

  上消化道分為食咽、氣管、胃、十二指腸，以十二指腸懸韌帶為分界點，以下就是下消化道。

  兩者的區別也很好分別，一種就是嘔血，一種就是便血。

  同時上消化道出血的原因有兩個，一個就是肝硬化導致的食管胃底靜脈曲張破裂出血。

  一個就是消化性潰瘍引起的大出血，最明顯的就是胃潰瘍。

  肝硬化的病人，一般都是麵容黝黑沒有光澤，分辨的比較明顯。

  但是眼前的這個病人，臉色是蒼白，並非肝病麵容，大概率是消化性潰瘍。

  “給患者先去做一個胃部的CT還有血常規。”秦風對病人的病情有了大體了解後，直接開了檢查單。

  患者的兒子在護士的帶領下，推著病人前去做檢查。

  由於是加急檢查，檢查結果很快就到了秦風的電腦上，秦風看到結果後沉默了。

  “患者體內有瘤，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秦風道。

  患者的大兒子和小兒子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小兒子也是沉默了下來，沒有說任何話。

  “唉！”秦風心底歎了一口氣。

  患者CT顯示是胃淋巴瘤，這個病就是上消化道出血的原因。

  但是胃淋巴瘤和胃癌又不同，他是可以治愈的，隻不過治療難度很高，費用比較高。

  “之前檢查出胃淋巴瘤，患者做過化療之類的嗎？”秦風追問道。

  患者大兒子道：“做過幾次化療，但是效果不好，醫生說我爸白細胞和血小板太低了，後麵我們就沒有治療了。”

  秦風明白了，這家人是已經放棄治療了。

  “現在有兩個方案，你們是選擇手術切除腫瘤，還是單純的止血治療？”秦風問道。

  “我希望我爸能活久點讓我們盡孝，但是腫瘤方麵我們已經沒錢了。”大兒子道。

  秦風明白了意思，又說明了一下止血手術的情況，交代完以後，秦風就直接安排手術了。

  小兒子跑去繳費，止血手術的費用相比於腫瘤手術就便宜很多，在他們承受的範圍內。

  剛進入搶救室，準備讓人將患者推入手術室，隻見昏迷中的患者突然身體顫動，睜開眼朝著旁邊嘔血起來。

  “不好！”

  秦風看著嘔血的量，心裏出現一絲不妙的想法。

  “王雄，將吸引器推出來。”秦風喊道。

  這個時候必須要給患者做負壓吸引，將血抽出來，避免堵塞了氣管。

  一旦血液進入氣道、肺部，造成肺栓塞那就嚴重了。

  患者的兩個兒子站在不遠處看著，兩人的表情都是很難受。

  要是有錢，他們也不會讓自己父親受這份苦。

  也不是說他們不能給自己父親治，而是容易傾家蕩產，他們都有家庭，有孩子。

  就算救活了自己的父親，過不來幾年，還是會去世，但是家庭就毀了。

  王雄很快將吸引器推過來，秦風進行插管，患者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風現在也沒辦法在意患者的感受了，打開吸引器，血液被抽吸出口腔，通過軟管進入收集容器中，很快就達到了100ml的刻度。

  這種出血量，秦風也是憂心忡忡的，血量過大，就代表著患者的氣道很有可能已經有血塊形成。

  等著抽吸的血量減少，秦風將吸引器遞給王雄，然後進行插胃鏡操作。

  現在去手術室已經來不及了，秦風隻能在搶救室裏麵進行救援了。

  而插胃鏡，就是為了查看患者體內究竟是因為什麽出血。

  動脈出血？

  靜脈出血？

  還是……

  但是由於患者口腔內都是血液，內鏡想要清晰進入也是很困難，就算是秦風也嚐試了四次，才成功的將胃鏡插入胃部裏麵。

  即將查清原因的時候，患者的兒子開口了。

  “秦醫生，別救了。”

  秦風的動作一頓，扭頭發現開口的是小兒子，大兒子在一旁攥緊了拳頭，很明顯兩人剛才進行了一輪交談。

  “為什麽？”秦風皺起眉頭。

  這個時候是救援的關鍵時候，家屬突然變卦說不救了，也徹底宣告了患者的死亡。

  不止是秦風害怕，其他醫生也害怕。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患者是清醒的，那麽患者有權自己選擇，但是現在患者是昏迷狀態，生死決定就在家屬身上。

  小兒子搖頭道：“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這個選擇上麵，兩兄弟並沒有爭吵，大兒子也是默認了。

  秦風也鬆開了手中的器械，隻有吸引器在不斷抽吸的聲音。

  也能夠理解這兩個兄弟，胃淋巴瘤這個病，不選擇切除腫瘤的話，消化道出血的情況還會再次發生的。

  一次次的治療，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與其拖著，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秦風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了下來，他隻是醫生，並不是家屬。

  “那我給你們拿《放棄治療同意書》。”秦風離開去拿了同意書。

  兩兄弟也是直接簽下了字，秦風讓所有醫護人員將器械撤離，隻留下了呼吸機。

  “那你們陪老人家最後一程吧。”秦風說完站在一旁。

  不知道是回光返照還是什麽，器械撤離後，患者反而醒了。

  兩個兒子俯身在老者身邊聽著，老者說兩句咳嗽一下，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最後笑著閉上了眼睛。

  兩個兒子跪在病床前痛哭流涕，持續了很久了，大兒子站起來向著秦風鞠躬。

  “醫生，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