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左右，秦風等人全部被二院傳喚了回去。

  火場這邊的傷員沒有多少了，警務人員配合醫護人員留守就夠了，加上火勢已經縮小，鄰市的消防員也前來支援，大概在淩晨就可以將火勢全部熄滅。

  秦風躺在座椅上，眼眸微微低垂。

  車上的其他醫護人員也差不多了，甚至有的已經傳出輕微的打呼聲。

  這一次，所有人的都辛苦了。

  長達八個小時的緊急搶救，全程腳不沾地，每個人都累壞了。

  並且，大家知道現在隻是短暫的休息，等到了二院，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醫院的患者太多了，緊急需要秦風他們這批人回去一起治療。

  不然，光憑借醫院的醫生，人手是完全不夠的。

  每個醫院的醫生數量看似每個科室都有三四個，但是真正到了調用的時候，每個科室能出一個人就已經很給麵子了。

  並不是對待生命不尊敬，而是一個醫生已經是科室盡力了。

  小城市的醫院，醫生資源稀少的可憐，每個醫生身上的職務都是掛了兩三個。

  有些人表麵上是心外科的醫生，可能他還是急診科的主任。

  同時，小城市的醫院醫生的離職率也是特別高的。

  隻要有一二線城市的橄欖枝，保證就溜了。

  等秦風被叫醒的時候，秦風才發現自己等人已經到了醫院門口，但是對於秦風來說，好像隻是打了一個盹。

  剛走進急診科，急診科人頭攢動，如同喧鬧的菜市場一樣。

  秦風等人費力的擠進去，然後給患者進行穿刺治療，對待燒傷患者，隻能讓燒傷整形科的醫生來處理手術，秦風能做的就是避免患者的傷口感染，同時調節患者體內的內環境循環正常。

  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殺人了！”

  秦風目光朝著那邊看去，隻見剛才擁擠成一團的家屬還有患者，紛紛遠離搶救室，秦風也能很直接的看到搶救室裏麵的情況。

  隻見，賈主任捂住肚子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中的穿刺套件直接掉落在地上。

  賈主任的身上，則站著一名年輕人，手中捏著一把尖刀。

  “庸醫，你們這群庸醫，我要把你們全殺了，給我父親償命。”

  行凶者胡亂揮舞著尖刀，刀刃直接傷到了幾名看戲的普通傷員，嚇得其他人趕緊逃跑，離開搶救室。

  在他們看來，這個行凶者很明顯已經殺紅了眼。

  行凶者抓住一名護士，尖銳的刀刃就要紮進護士肚子，此時的護士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現在的這批醫護人員，包括賈主任，都是已經經曆了八小時的救援，早已經精疲力盡。

  換做平時，還能尖叫反抗一下。

  本來現在救治傷患，已經是憑借著意識在拯救了，自然不可能還有力量反抗。

  “你們都得死！”

  護士希冀的目光看著周圍，多希望有一個人能挺身而出將她救下來，但是很快她就失望了，那些患者和家屬都拉開了身影。

  隻有幾名醫護人員想要上前，但是大家都精疲力盡了，與這樣一個已經殺紅眼的年輕人對峙，明顯討不到好。

  說不定，真的會被這個年輕人全部刺傷。

  “完了，這個護士性命也不保了。”

  “唉，怎麽就遇到了這種情況，我家娃的治療怎麽辦啊！”

  “不知道這次要死幾個醫生了，這上去就送菜啊，醫生哪裏打的贏這種亡命之徒。”

  周圍群眾都不太看好，隻是覺得現在上去，有多少都是被這個年輕人屠殺的份。

  秦風隨手將托盤上的一瓶還沒掛上去的藥瓶捏住，快步衝向年輕人，朝著年輕人的後腦勺重重一擊。

  玻璃瓶碎！

  年輕人並沒有昏迷，隻是動作陷入了呆滯，秦風顧不得自己的胳膊會被刀刃刺傷，直接雙手抓住年輕人持刀的手，用力擰了一圈。

  “啊！”

  年輕人痛苦的聲音響起，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秦風在外的手臂，也是因為刀刃的扭轉，在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

  其他人見到行凶者被製服，幾個中年人直接挺身而出。

  大家不敢做出頭者，但是痛打落水狗這種事情，他們還是做的挺習慣的。

  行凶者直接被打懵了，被兩個大漢壓倒在地上。

  秦風來不及安慰剛才心理受到考驗的護士，連忙看向倒在血泊裏麵的賈主任。

  雖然賈主任之前質疑過秦風，但是大家畢竟都是共同奮戰在一線的同誌，還是一個屋簷下的同事，秦風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顧。

  蹲在賈主任麵前，周圍的人群想要靠近，其他醫護人員迅速反應過來，開始疏通道路。

  秦風看了一眼刀口，倒吸一口涼氣。

  剛才情況緊急，秦風並沒有注意行凶者手中的刀刃究竟有多長。

  但是通過刀刃的表麵寬度，秦風能判斷這把刀大概有20cm左右，最主要一點，就是這把刀造成的傷口，在心髒的上方。

  也就意味著，賈主任已經被刀刃貫穿了心髒。

  並且，賈主任腹部還有兩處創傷，總共被行凶者捅了三刀。

  三刀深入20cm的創口，加上撕裂的寬度，此時賈主任的出血量也是極為大的。

  地麵上積血，估計已經超過了1000毫升，加上體內產生的積血，出血量至少已經達到了2500毫升左右，隻會多不會少。

  賈主任並不是那種肥胖的身材，中規中矩的六七十公斤體重，血液總量加起來也就4500毫升左右。

  目前，賈主任出血的情況，已經超出了賈主任身體血量的一半甚至更多，現在的情況就必須馬上止血。

  秦風之前已經解鎖了心外科的手術，對於賈主任這個傷勢會產生的症狀，腦海中也有一個大概的印象。

  血壓降低、心包填塞、失血性休克，這三個是最嚴重的並發症狀，需要及時處理的。

  這任何一個，都是致命的，更何況，賈主任現在的情況是三個都有。

  瞬間，秦風活躍的思維就對賈主任的傷情有了總結，這讓經曆了上千台手術的秦風，也是頭皮發麻。

  這種簡直就是刀刃的跳舞，稍微一不注意，賈主任都是必死無疑。

  隻不過，現在秦風隻能將手術安排延後，最主要的是必須盡快的止血。

  就在秦風準備行動的時候，另一邊普外科的張虎見到秦風遲疑，直接跑過來，奮力的將賈主任的上衣暴力撕開。

  留給秦風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剪開上衣，無疑是會浪費很多的時間。

  現在也顧不得會讓賈主任的傷口，進一步的撕裂了。

  將傷口暴露出來，秦風的視野打開。

  “碘伏！”

  秦風喊道。

  護士連忙將藥物全部準備好送了過來，秦風接過碘伏迅速打開蓋子，將整瓶碘伏直接倒在賈主任的傷口上。

  “你在幹什麽？”

  “閉嘴！”秦風如同一頭壓抑的雄獅，發出了怒吼的聲音。

  張虎直接被嚇的不再說話，秦風低下頭繼續處理著賈主任的傷口，首先要處理的就是心髒附近的創口。

  秦風直接將手指按壓進創口之中，此時的賈主任已經因為失血過多休克昏迷，感受不到疼痛，秦風也不怕賈主任會出現一動等行為。

  現在秦風在做的，就是手指按壓止血法，俗稱指壓法。

  用單個或多個手指向骨骸方向加壓，將出血的動脈壓住短暫的閉合，用來止住患者的大量出血情況，在急救中廣泛采用。

  而且，比起繃帶止血，指壓止血更便於控製力度和位置，因為指壓止血的效果是立竿見影，隻要按壓的位置準確，力度合適，那麽就能馬上起到止血效果，能夠肉眼可見的出血量減少，血液回流。

  指壓法，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止血方法之一。

  “你處理另外兩個傷口，我來處理心髒部位的。”秦風道。

  張虎原本被秦風吼了一句後，整個人現在還有點呆傻，現在聽到秦風的話，迅速反應過來。

  “手術刀！”

  在張虎處理的時候，秦風直接伸手要手術刀，其他醫護人員紛紛對視一眼，沒有行動。

  現在要手術刀，這是要在現場做手術？

  這種情況，怎麽可能做手術。

  剛才被秦風救下來的護士，動作十分迅速，將手術套件直接遞給了秦風。

  這時，張虎突然臉色發白起來，整個人忍不住顫抖起來。

  “秦……秦醫生，我沒按壓好，沒找到動脈的缺口。”

  此時的張虎，臉上已經帶著驚恐的表情。

  要知道，這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跑過來救助的。

  這時候，張虎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自己逞能幹嘛，一旦人沒救活，自己還要惹一身騷。

  隻不過，現在想退，張虎也退不了了。

  畢竟，自己在這麽多同行麵前，隻要自己站起來放棄，就算醫院不追究他的責任。

  以後也沒有人願意跟他配台了，誰也不願意跟一個半途而廢的醫生搭台。

  大家身上都背著嚴重的KPI，一台失敗的手術，可是不算KPI的。

  張虎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跟秦風差距。

  自己對於一些知識隻是存在於理論之上，至於實踐能力，簡直垃圾到不行。

  相同的指壓法，秦風處理的反而是更難的。

  但是秦風偏偏就可以將血止住，而他處理的是最簡單的，反而加重了血流的情況。

  “嗤！”

  一股熱流噴射在秦風的身上，染紅了秦風的白大褂，這是因為張虎止血不成功，導致的血流回溯，從而出現的噴射情況。

  就如同可樂一樣，你用力搖晃之後，蓋子沒蓋緊，它肯定就噴射出來了。

  秦風看了一眼張虎，吐出兩個字。

  “廢物！”

  張虎低頭不語，這兩個字用在現在自己的身上，簡直太合適的，他也找不到反駁的點。

  因為止血不成功，賈主任的呼吸逐漸衰弱，連接上的心電數值直接降到了最刺目的紅色。

  “秦醫生，賈主任的情況，我們恐怕盡力了。”張虎咬牙道。

  他很不願意說出來，但是現在必須說出這句實話。

  堅持下去，對於秦風和他而言都不會什麽好事。

  肯定會被人說成，兩個小醫生不自量力，跑去救助別人大主任，反而導致別人大主任的死亡。

  醫院，可從來不是什麽象牙塔，反而是名利場。

  能夠踩你一腳，那些人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踩上一腳。

  “要走你走，我不走。”秦風堅定道。

  其他醫生也不看好現在的情況。

  “小秦醫生也是盡力了。”

  “賈主任人挺好的，怎麽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那個人渣真的是應該千刀萬剮，還有那個張虎醫生，不行就不行啊，非要過去打擾小秦醫生，這下好了，忙沒幫上，反而讓賈主任生命垂危了。”

  這一次，並沒有說秦風不好的言語出來，都是在說張虎。

  張虎拳頭緊握，很想理論一番，但是他確實沒有理論的資格。

  這一次，他確實是第一個衝上來的。

  第一次失誤的，也是他。

  造成賈主任第二次大出血的，也是他。

  秦風無視了手臂和白大褂上的血漬，直接低頭右手直接伸了進去。

  “臥槽，秦醫生這是要幹嘛？”

  “他不會是想徒手止血吧？這可是很危險的！而且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太冒險了，這簡直是是不把賈主任的命當命啊！”

  其他人再次議論紛紛起來，秦風此時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張虎，去準備手術室，我給賈主任做手術。”

  “好！”

  張虎此時對於秦風的命令，那是說到做到。

  此時的張虎，跟秦風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秦風的所做所為，都關乎到他的未來。

  而且，張虎居然有一個意識，那就是秦風的這台手術，好像會成功，並不會失敗。

  這個想法有些衝動，同時有些冒險，但是張虎願意陪秦風衝動一把。

  讓那些剛才譏諷自己的人，看看，自己也是有膽色，能夠做大事的。

  “別愣著了，準備平車。”

  秦風重新戴上無菌手套，按壓住手術刀的刀柄，直接一刀切了下去。

  動作之快，讓張虎也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秦風下一個動作，讓張虎直接瞪大眼睛。

  “臥槽，你這是真的要徒手止血啊！”

  秦風直接用行動回答了張虎，直接一刀沿著凶手長刀刺入的傷口，劃向賈主任右側腹直肌旁，直接切了一個10cm左右的口子。

  血液噴射而出，直接噴了張虎一身。

  張虎也沒有抱怨，而是繼續跟著秦風的節奏。

  秦風由於上百台心外科的手術，對於心髒這一塊解剖了解的比那些大師還大師，都不用看，直接觸碰了一下傷口，然後盲操下手，捏住了心髒出血的動靜脈。

  這一頓操作，直接讓張虎看傻了。

  這尼瑪是人能操作出來的？

  “我去，血真的止住了！”

  “這怎麽可能，這可是徒手止血。”

  “就算止住血了有什麽用？等一下傷口感染更嚴重，你們要看這是什麽位置？這裏是搶救室，不是無菌的手術室。”

  “對啊，感染才是最難處理的，小秦醫生還是太年輕了啊！”

  其他人議論紛紛，秦風對於其他人的議論，自然不可能做自己的評價，隻是繼續著自己的手術。

  平車很快推了過來，其他人紛紛幫忙將賈主任台上平車，秦風身體也必須隨著動，不然一旦將心髒處的動靜脈撕裂，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秦風又不能跟著跑，直接跪在平車上，保持身體的穩定，和手掌的力度。

  “秦醫生，可以的嗎？”張虎問道。

  這個時候，張虎對於秦風已經服氣了。

  這簡直就是大師級別的操作，就算是那些大師，也不敢盲目的徒手止血吧。

  平車朝著手術室而去，一名醫生在前麵開路，其他醫護人員紛紛幫忙。

  至於搶救室那邊的人，還有其他留守的醫護人員。

  這些跟著秦風過去的，他們都想看看，秦風的手術究竟會怎麽做。

  不管，怎麽樣，能學一點是一點。

  另一邊，院長辦公室。

  今天二院的院長一整天都在醫院裏麵，即使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接近淩晨，他依舊不敢回家。

  否則一旦被上麵領導知道，他的晉升之路不保。

  他要全程坐鎮二院，保證不會出現任何的問題。

  “叮鈴鈴。”

  院辦的電話響起，院長接通了電話。

  “什麽？賈主任被患者捅了三刀？現在生命垂危？那你怎麽現在才給我打電話，趕緊給普外科還有心外科的主任打電話啊！”

  “你說已經有醫生去手術了？”院長鬆了一口氣，聽到有醫生去手術，他下意識就覺得是主任級別的醫生去了。

  這樣他也放心很多，隻不過接下來一句話，差點讓院長高血壓發了。

  “你說一名實習生徒手給賈主任止血，還要給賈主任手術，胡鬧，你們簡直就是在胡鬧！”院長聽到這番話，整個人被刺激的差點三屍暴跳，“讓那個實習生不要手術，我現在就帶人過去。”

  院長來不及整理，直接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手術室集合！”

  五六個電話打出，院長也沒解釋什麽，來不及解釋了，再解釋的話，恐怕賈主任都要死在手術台上了。

  其他主任接到電話後，本來還在睡夢中，他們屬於換班了，一個個迅速起床，朝著醫院趕去，絲毫不留戀被窩。

  在醫院裏麵，無論是護士的電話，還是實習生的電話，主任級別醫生都要時刻警惕，防止出現其他情況。